文:枫林主人
街上的树,金黄,艳美,被西斜的落日一照,把行人的心都看亮了。
只是闲散地走过,便好像路过了整个秋天,而且路过得这么具体,这么诗意。
让世间浪漫的人去和浪漫的人相见,就在这铺满黄叶的路上,去见他明亮的笑容与眉目。
让离别的人和离别的人分开,各自站在秋的深处,看飘飞的落叶,遮断泪眼。
风里终于有了寒意,只消身上一冷,便让过去不久的夏天,远得犹如隔世。
一个人从高大的林间走过,闻听枝叶上的风声呼呼作响,响得震撼,响得恐慌。
这声音,像是来自另一个世界的背叛。
不知为何,一时之间,很想追着风声一起远去。
只有这样的狂风,才算得上天地自然的提醒,让久立风中的人,突然觉得季节是季节,自己是自己。
轮转不已的春秋,可以放心地轮转,因为它们不自知,不他知,不会老,不会死。
世上哪有悲秋的人呢,所谓悲秋,悲的不过是自己。
想一想,红尘万物,果然是无情胜多情:爱花的人,活不过花,栽树的人,活不过树。
只是,若不知有我,则何处有我,即便让这样的我永远活着,又有何用。
知道一日的生,便不枉费这一日,我的悲欢寄于此,梦寐寄于此,则一生处处有着落,时时有印迹。
生涯里,把该知道的事都知道,该记住的都记住,一辈子爱爱恨恨,酸酸辣辣的才有意思。
石头木头有什么好,活一千年一万年,什么也不明白,什么也不知道。
眼下的秋日,正是最好的时候,有红叶可看,有西风可吹。
等到冬天一来,人就好像被天地封印,花不招,树不引,身上傻傻的,心里寂寂的,安静到好像混日子。
只想着暖暖的吃,暖暖的睡,一天短得好像半天,一月短得好像半月。
不知不觉就到了年底,不知不觉又过去一岁。
明知道时光匆匆,却还要时时提醒是何等的匆匆。
不可不慎啊,人老了就再也不会年轻,不可不惜,这一日过去,今生便再无此日。
故而不怪那些醉生梦死,并且还要替他们找一句理由:即便我不去醉生梦死,这生涯也不会多给一日。
也不怪那些贪生怕死,因为谁都知道,这一去不回,不是十年百年,而是永生永世。
想来想去,此间最好的态度,唯有坦然二字。
因不可商量,故坦然,因不可逆转,故坦然,因逼迫太甚,故坦然,因全无办法,故坦然。
可以胆小,因我敏感多思,明知如此,何以不惊。
可以自哀,但要记住,今生今世,所有的自哀皆帘幕,深帐里,唯有欢快在后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