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枫林主人 诵:江蓠
世间可怜的人,有很多。从红火的年月,红火的生活里掉落,他自己,一茶,一饭,一床,一案。
不是没有人来看他,只因和他一起长大的人,同样垂垂待老,自顾不暇。
社会没有主流,年轻就是主流,一个人从那里流淌,奔腾,直到有一天,流成分支,流成小溪,最后抱定一处,困水为潭。
从此,独对日月升落,寂静无声,风里,时而传来大江大河的喧哗。
盈千累万,岂止如此。
冬晨,步履蹒跚的老人,端着饭盒到附近的餐馆,打一碗米粥。遥远的乡下,长坐在门口,呆望似泥塑的婆婆。
医院里,一个人取号排队,交费看诊,一个人领药输液,举着苍老的手臂,站在护士台前等着来扎。
他们并非没有儿女,只不过没得一个能来探望的儿女。他说,这就是似有似无。
就要老去的人,忽然听说在外打工的孩子出了车祸,说是太累,太困,孩子的车撞在路边停着的车上。
这个不幸的孩子,也还有自己的孩子。单方事故,没有赔偿,不知这样的家,以后的日子该如何去过。
一个早年下岗的女工,从某一天开始,工厂的大门,再没有进去过。她的丈夫倒在了工作岗位,给了一点钱,便让她回家。
事后越想越难受,多年辗转,苦告无门。后来听说有了新政策,便去找当年的领导,领导已经退休,再问别的人,都说不清楚,不知道。
得了不治之症的人,头发一掉一大把,时常困苦无眠,独自面对似要吞噬生命的夜空。
为了一件不平事,只因气不过,不停写信,到处寄信,可他的事,随着时间推移,已经像一颗掉落在深海的石子,见怪不怪,无人问津。
一个走失的小孩,被拐的小孩,他的父母搭上了半条命去寻找,可他长大了不知身世,反还要感恩买他养他的人。
还有那些不见天日的冤案,被冒名顶替上了大学的学生,去扶摔倒者而被讹诈的路人,在单位被谄媚上位的小人压制,回到家又被家里埋怨的好人。
世间可怜的,又岂止是人。
乡村里无人居住的老屋,在夜色里黑压压的恐怖,犹记当年这样的庭院,也曾儿女嬉闹,柳色青青。
一间发潮的档案室,藏着一张被胡乱评语的表格,纸上的名字,从此受了半生的欺负。
一棵被推倒的树,一条被路桩栽满的街道,一处被拆得面目全非的小区,一辆到处不让停的汽车,还有数不清的名山大川,只属于门票,不属于自然。
遍寻大千世界,甜美如甘泉者,唯自由,平等,亲情,财富,真相。
天道慈悲耶,人道不忍耶?那就给每个可怜的人,略施仁心,分上一口。
朗读者:江蓠
风格清新流畅,典雅庄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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