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枫林主人 诵:云公子
想到冬至,便想到有个人倚门而坐,阳光暖暖地晒着他的眼帘,慵懒得无法睁开。
他也不想睁开,满庭的阳光太亮,太白,实在有些刺眼。靠在椅背的身体,沉重若槁木,搭在扶手上的手,伸着一根细白的想要写字的手指。
那么懵懂的鬼画符一样的动作,天知道他在写着怎样的字。
屋里的窗台,明净无物,除了一盆新养的嫩绿的水仙。
有人还在北方,在很北的北方旅行。
暮色暗沉如水,橙红的天空仿佛一块吞没于极夜的胭脂。
她穿着一件白色的羽绒,在荒无人烟的地方作天鹅之舞。她呼着微白的呵气,低垂的眸子,可以看见自己冻红到可爱的鼻尖。
那张紧致的脸,在极寒的空气里,容易细腻到宛若羊脂。
冬至,是个愿意作结的日子。江湖上的恩仇,也不喜欢拖到明年。
马蹄上的生铁太滑,他只有按辔徐行,明亮的银刀在冰面划过,魁梧的身躯,像一座凛冽的黑塔。
远山,被艳阳照得发白。
他眯起酸涩的眼,似乎可以看见今夜里刀剑相击的寒芒。
我困坐城池,却无比想念寒冬里的高原。在那样贫瘠的地方,万事万物,一定荒凉得干脆,彻底。
干枯到发白的草,在狂风里依旧沾着晶亮的繁霜,冻土之下,沉睡着贩卖过羊皮与古酒的先祖。
有个少年,从酣梦中醒来,他强睁着惺忪的眼,穿起那件发皱的衣服。黑亮的头发,在白瘦的脸上顶着,像一团改朝换代的乱世。
顺着院中的梯子爬上房顶,那个少年长久地站在上面。油亮的鸡,站在更高的院墙,他的心,在叫人烦躁的鸡声里,早已飞向远方的蓝天。
蓝天真蓝,白色的鸟群,在鼓楼的檐角亮若银雪。
底下的民居低矮,朴素,没有那种看上去令人讨厌的高楼。这里的人,在狭窄的胡同里住着,小门小院,避寒温暖。
这是一个可以点起铜锅的日子,姜片,葱段,沸腾的水,薄透如纸的肉片,青花杯里黏稠欲滴的酒。
有人围坐如春,语声清亮。缸里的红锦,肥润饱满,窗子上开始蒙起细密的水珠。
那人,还是半躺在椅子上浅睡,除了微动的眼睫,除了那根清醒的细白的手指。明暖的阳光,太亮,已把他照得有些梦幻般的透明。
手指宛若软刀,五年的时间,已完全可以镌刻出明白无误的印记。
是的,他几乎没有秘密,也藏不住秘密。
那是一个陌字,只是他一个数年里再没人唤起的名字。
冬至,已开始交九。
他计划着,谋划着,打算在最冷的日子,劈椅为木,烹雪煎茶。
朗读者:云公子,365读书主播,爱音乐、爱文学,向往云一样的淡然与悠远,在云卷云舒里体味百味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