枫林主人
不觉已是大寒,大寒至,春节至,这一年真的就要结束。
从春天里来的,一下子又要准备迎春,这里面有一种无情的畅快。
人只有顺从,只有跟随,根本没时间理会,在热闹的庆祝背后藏着每个人的不安。
年轻的怕长大,年老的怕更老,所不可阻拦处,一去千万里,方寸不可逆。
今年似有异,小寒不小,大寒不寒。
小寒之后,到京北的水库闲玩,冰已结了厚厚的一层。
站在冰面上,在阳光下可以听见细微的裂响,但是请放心,这样厚实的冰,完全可以在上面开车。
到了大寒,天气有点意外的暖和,没有刺骨的风,没有白色的呵气,没有晶亮的冰花。
去年这时候,上个月下的雪还没有化完。
街道两边的房檐上,挂着长长的冰刺,郊外的田野,还是茫茫的雪野。
在极寒的天气,到小镇上去喝一碗热滚滚的羊汤。
回来路过沧桑感十足的铁道桥,看见彤云,残雪,又只觉冬意深沉。
冬天,只有寒潮来的时候最冷。
超越了节气与时令,白天夜里,刮着停不下来的大风。
空气变得异常清澈,厚厚的棉衣穿起来,头上围着风帽,露出两只小小的黑眼睛。
道路变得空旷,鞋底变得坚硬,站台上人影寥寥,公交车里空空荡荡。
红墙,灰瓦,寒树,是京城别样的冬景。
因为就要过年的缘故,城里的人,好像忽然少了很多。
金黄的夕阳,照着艳红的鼓楼,显得荒芜,松驰,隔着寒树的楼角,看上去有一种辉煌的迟暮之美。
烟袋斜街的牌楼,小西天的牌楼,还有国子监的牌坊,亦唯有此时最显古意。
在这样荒寒的境地,实在需要热闹的春节去中和。
大红的灯笼,大红的对联,大红的窗花,明目张胆地挂出来,便是灰黄冬色里的跳脱。
锣鼓,高跷,庙会,亦必要这种大欢大闹的事物,才能冲破几分寒冬的寂寥。
过年是严谨而科学的交割,不管是谁,从国到家,从老到幼,都会在心坎上清晰地咯噔一下。
假如人的寿命可以活到一万年,那么春节就会过得像周末这样随便。
又假如没有经过漫长的严寒,那么春节就不会带着摆脱感,去迎接新一年的春天。
一年到头,是恰好的设计。
有太多的人,就在他失望到极点的时候,因为过了一个年,而会在温暖的春日,喜悦地脱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