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不起的村落 | 安全防御视角下的中国古堡

文摘   旅游   2023-05-07 20:00   上海  



林寨古村内有24座保存完的四角楼,中国现存最大四角楼古建筑群之一。四角楼蔚然壮观,像凝结在大地中的史诗。它浓缩了客家建筑精通防御的特点,更是战乱年代百姓智慧的缩影。



“林寨开船到四都,经过老隆连涧埔,龙川城内多娇姐,仙人造塔映西湖“,位于河源和平县的林寨古村流传着朗朗上口的水路歌。我从歌词中知晓林寨地理位置靠水,村落靠近东江支流俐江边,船夫沿着水路穿梭于码头与东江下游的惠州、东莞等地做生意。从赣州府南下的商旅,还有从珠三角前往岭北的盐贩,都把林寨当成了中途驿站,进行休整与补给。




基于对古代聚落选址的考察经验,我想象中的林寨古村是一派秀丽山水景色下炊烟袅袅的恬静风光。没料到,当我站在田畴间,看着几十座巍峨的四角楼矗立眼前,它们的力量与压迫感像极了站在大地上的巨人,我不禁被眼前这一座座似碉堡又像城堡的四角楼所震撼。



村落是古老的,公元前 214 年秦始皇派 50 万大军开拓岭南,任赵佗为龙川县令,建佗城后,为屯兵积粮和防北侵,派林姓将军统兵在此据守,故名林隘。“林隘”由方言发音演化为“林寨”。元代,中原望族陈氏迁入拓建兴井与石镇两个村,合称林寨村。晚清始兴旺,民国至鼎盛,掐指粗算,它已有两千年两百余年的历史。

     


在战火连绵,治安欠缺的年代。百姓怀揣着怅然与忐忑,既要耕田又要保卫家园,只能将防御措施一再加固。四角楼的形成离不开天时地利人和,一来村中有不少通过贸易与典当行致富的大户,他们的经济实力足以支付建造大楼的巨资;二来是村落有着防洪与防御的需求。



村落的鲜明特色为船艇上楼梯。在低洼的地形下,一旦遇到浰江水患,便从二楼推下多艘小船,用于沿着村子的大街小巷救助灾民。至今在村子的门楼上,依然能看到置放在门楼上方的船艇。另一处特色是长方形建筑的四个角都加盖高出房屋一至二层的炮楼。高耸的炮楼之间,由回廊相连接,在整个建筑里可以上下贯穿,四通八达,既可居高临下地监护与瞭望房屋四周,又可狙击入侵者。




我闲逛林寨村时,凄雨绵绵,朔风阵阵。一座座厚重的古堡身影,如同大地上凝固的史诗,充满了遒劲的力量。四角楼周围人烟稀少,我抱着探秘的好奇心步入一座没有居民的四角楼中。空旷的场地便于观察空间构造。楼高三到四层,底层用于居住,二层储粮,三﹑四层用于防御,设跑马廊。主轴线上的三个主要厅堂与天井空间收放结合,产生贯通的气流,配合保温隔热的厚重夯土墙,营造冬暖夏凉的居住氛围。可惜居民都已经搬迁,否则整个宽阔的厅堂一定充满了烟火气与热闹的喧嚣声。




这栋四角楼旁矗立着另一位苍老的巨人,别的四角楼墙体光滑,不设任何装饰以确保盗匪无法从外墙攀爬,然而这座的外墙已经有茂密的枝叶从弹孔中钻了出来,细细得像个扶梯一般往屋顶爬去。我们踩着泥泞的步道进入,眼前的景象令人大吃一惊。整座荒堡内绿意葱茏,曾经走人的拱门如今为植物而开,褚红色的内墙表皮层层剥落,人类竟已无处下脚。此情此景让我回忆起了位于柬埔寨森林深处的崩密列遗址。它们曾经都热闹过,被精心装饰过,可当人们远离后,只能与植物和日月为伴。横亘在地的断墙像不语的老人,当子孙环绕身边时,虽临近暮年却依然尽责地履行守护家族的责任。当后辈纷纷离开,不再回头,他在刹那间轰塌,留给我无尽的唏嘘。




所幸,我们拜访的第三座四角楼被精心维护和修缮,如今被改造成了民宿。老板娘很是热情,答应让我上最高处参观防御空间。沿着狭窄的楼道往上攀登,只有长柄钥匙大小的窗户提供些许采光。到达顶楼时,发现长廊四面连通,一边能看到楼内连绵的屋顶,另一边可透过形式多样的枪眼或内宽外窄的防卫窗监测外部,如此既能有效抵御敌人的进攻,又能观察到村落全局。由于四角楼距离不算太远,若遇到大规模匪盗入侵,顶楼能互通情报,多栋四角楼合力防御,互相照应,从而帮助乡民尽快转移,逃生到四角楼避难或组织反击。我站在平地时忽略了楼前的水塘,从高处望去,半圆形的水塘等同护城河,强化了防御层次。

 



 

古老的村落与建筑都是极好的教材,让我一窥晚清末年社会动荡,内忧外患的大背景下,老百姓保卫家园的勇敢与智慧。如今的林寨村遍布阡陌稻田,健硕的耕牛悠闲地吃草。民宿老板骄傲地说,此地稻子一年三熟,天然可口,一直是河源特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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