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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篇文章选自1969年的《当今建筑》(Nouvel Environnement de l'Homme)最令人印象深刻的一期,文章揭示了建筑、城市规划和人工智能之间的关系,在那个时代,技术的飞速发展让人们感到剧烈的变化及其社会后果迫在眉睫。
尽管当时的情况并非如此,计算机辅助设计也尚未成为“人工智能”,但其中的许多段落在今天依然适用。
法文原著的总体基调也相当有趣,有滑稽的片段,有教育性的也有信息性,还有一个有趣的结尾,讲述的不仅是技术的挑战和必要的发展,也是建筑师这个角色在未来社会中的挑战和必要的进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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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机器人建筑师
麻省理工学院的马文·明斯基(Marvin Minsky)描述了几种他称之为“人工智能”的计算机程序,这些程序将决策过程简化为一组数学公式,人脑也是这样工作的。我们相信自己有突发的想法,但实际上它们是一连串生物信号的结果。
同样来自麻省理工学院的尼古拉斯·内格罗蓬特认为,计算机可以通过三种方式协助建筑设计,将目前的方法自动化,也可以对其进行修改以适应机器,或者我们可以建立一个能够进化和自学的建筑师机器单元。
一台真正存在并运转的机器。
计算机科学家对此已见怪不怪:他们编写的程序可以指示机器修改自己的运行规则,甚至指示机器修改自己的运行方式。
编写程序是为了指示机器为另一台机器编程。智能机器的特质开始显现。
尼古拉斯举了另一个例子来说明什么是人工智能。当程序员一步步开发出一个程序来寻找问题的解决方案时,他将自己的工作成果全部归功于自己。
当他开发出一个程序来寻找解决问题的方法时,功劳当然由机器和他分享。但是,当机器能够找到解决问题的方法时,毫无疑问,它已经用自己的智慧取代了程序员的智慧。以此类推,建筑机器是一种可以学习建筑知识的机器,甚至可以学会学习建筑知识。
尼古拉斯的在线规划程序“Urban 5”可以为用户和建筑师记忆一个规划和某些标准,帮助他发展一个项目。
智能机器的优势显而易见,人与机器人之间的联系促成了两个智能生命之间的对话。因此,这个系统具有进化能力。
尼古拉斯为机器人建筑师规定了以下五个主要部分:1.时间机制,以最小的延迟解决问题;2.例行机制,将某些情况和反应联系起来;习惯机制,让机器人养成习惯,以节省思考时间;4.“情绪”检测器,让机器人知道用户喜欢什么;5.“解除学习”机制,帮助忘记过时的知识。
人与机器人的结合创造了两个智能生命之间的对话,使系统具备了进化的能力。每个人都意识到,这种合作既能造就西格拉姆大厦,也能造就新拉法耶特美术馆。
02. 人机界面
人工智能一旦诞生,剩下的就是让它与人类和环境进行交流,这就是开发者所说的界面。在界面模式中,视觉提供了广泛的可能性,其中一小部分目前正在被利用。
例如,图形显示控制台可以用线条来表示物体的轮廓,或用半透明来表示物体的发光,还可以添加颜色和花纹。某种类型的屏幕甚至可以投射出根据每只眼睛的位置计算出的两种不同颜色的透视图像;还可以使用有色眼镜来再现三维空间。
犹他大学的伊万·萨瑟兰(Ivan Sutherland)开发了一种戴在头上的装置,在每只眼睛前都有一个微型屏幕。超声波接收器用于重塑观察者头部的位置,然后,计算机会从一个预定义的空间中计算出观察者如果在该空间中,朝他现在看的方向看,会看到什么。
投射出的图像会随着头部的移动而变化,观察者会有一种在模型中移动的感觉。
明斯基开发的机器眼更是令人惊叹,它的行为就像一只智能眼睛。这台机器看着一组立方体积木,试图理解它所看到的东西:数量、位置、相对位置,从而得出结论:概率、意图、群体关系。当它看到十几个组合体时,它就可以移动一只手,在保持整体平衡和特性的前提下移动立方体并重新排列。
在这里,我们看到了笨机器和智能机器的根本区别。给第一台机器提供你对建筑的想法,它就会提出解决方案。给第二台机器一个解决方案,它就会做出判断,并让你从它的结论中受益。
建筑师的首选表达方式是绘图,它可以通过几何变化的表现形式来表达一个决定。
图纸的所有精妙之处都可以用图形符号来表达,尤其是标准化符号,如字母数字字符。字母数字字符是一种语言,不是机器语言,而是我们日常使用的普通语言。因为机器人的使用者必须像使用口述录音机一样使用它,而不知道它是如何工作的。
理解和复制声音只是一个技术问题,目前正在解决之中。很难想象:当电脑说“这是机器的声音”时,会有多么滑稽的口音。
问题更多在于对信息的解读,这需要发送者和接收者都了解一套语法,而且还涉及整个学习史。每个人都需要有一个心理图像,一个理解模型。
03. 弗兰肯斯坦的神话
我们总是被这样的想法所困扰:有一天,人类亲手制造的生物会证明比它的创造者更强大、更聪明;我们总是认为,拥有人类情感的生物会通过摧毁它傲慢的创造者——人类,来报复自己作为一个生物、一个民族、一个被遗弃者的身份。
斯坦利·库布里克的《奥德赛200》中的计算器霍尔正是这样一种怪物。他拥有幸福的一切,但背后的一段对话却让他恼羞成怒,甚至萌生了复仇的欲望。作者将人类的情绪反应投射到了这台机器上,这些反应似乎逃脱了分析规则的束缚。
但这些细微的变化不正是智能的代价吗?我们什么时候才能看到恋爱中的机器人呢?
虽然很少有人会担心这种可能性,但包括“决策者”在内的许多人都会以情感为由拒绝计算机。
设计师们仍然迷信逻辑分析对直觉的致命影响。克里斯托弗·亚历山大(Christopher Alexander)帮助驱散了这些幽灵。
不难理解为什么将数学引入建筑设计会让许多建筑师感到紧张:数学是对数量的操作,而数量在创造形式时用处不大。然而,他们没有意识到的是,现代数学至少同样关注秩序关系和邻近关系,就像关注数量关系一样。
虽然后者是审视发明形式的拙劣工具,但如果我们想探索和丰富使发明成为可能的思维结构,前者则是不可或缺的。
使用逻辑结构为跟踪建筑创作过程提供了一个重要优势,逻辑结构比从思想迷雾中产生的结构更容易受到批评,创造的热情在此被摧毁。
亚历山大认为,当工业取代工匠制造我们身边的物品时,第一次初心的丧失就发生了,而且是机械性质的丧失。随着机器人发展所需的逻辑和系统过程被引入人类活动的每一个阶段,思考的丧失迫在眉睫。
那些想要保护直觉的神秘性的人的反应是把它变成一种拜物教,这并不奇怪。
直觉产生了固定的概念、时尚和风格,直觉就是将各种元素组织成有意义的形式的能力。
艺术家躲在风格规则的背后,摆脱了决策的需要,即分析的需要。为了保持自己的个性和纯真,不受系统分析方法的影响,建筑师往往越来越多地躲在“艺术家”的外衣后面,用内部使用的措辞和公式来保护自己,以博得神圣直觉的青睐。
他依靠自己的资源,被浩瀚的科学所吓倒,在狂热的艺术个性中寻求庇护,当他无力解决本世纪的问题时,他的狂热变得更加疯狂。
04. 你什么也做不了
昔日的创造者站在前人的肩膀上,受传统知识的熏陶,在一定程度上可以回避决策的责任。今天,创造者所面临的问题的复杂程度超出了他的直觉所能及的范围,信息量之大,即使是最有天赋的智慧也无法处理。
创造的过程是这样的:
一开始,创造者并不真正知道自己要做什么;他只是模糊地知道自己将如何完成任务。从这个意义上说,创作过程就是一个学习的过程,在这个过程中,设计师必须了解他的问题是什么,以及如何处理这个问题。
他不断有新的发现,但其中也夹杂着漫长的、非创造性的停滞期,发掘被埋没的想法,拼凑零散的碎片。机器已经可以减少创造者的任务及其典型的人类特征:把握模式和梦想,并将其固化为可以定性探索和定量评估的东西。但正如我们前面所看到的,它还能做得更多。
没有人怀疑我们的创造能力是有限的,但我们需要一种方法来缩小创造者的有限能力与其任务的艰巨性之间的差距。
面对越来越多与自己无关的建筑,建筑师将采取何种态度?在未来二十年里,地球表面的建筑数量将翻一番!
建筑设计是在专业之外进行的。西方社会受利润观念的驱使,通用汽车公司和荷兰银行在没有建筑师的情况下从事建筑设计已经为时不远了,因为这似乎更符合他们的利益。
建筑师需要对最新的技术进步和社会演变有新的认识和态度。
技术爆炸和人口爆炸意味着建筑师任务规模的变化,也意味着其社会功能的变化。建筑师的角色和职能变得无限复杂和重要:创造一种新的、更好的生活、学习和交流方式。
仅凭一个人的智慧、专业技能、品味或直觉就能完成“好工作”的想法已不复存在。同一类物品的“成功”变体太多了。我们需要的是学校、医院、非无政府主义的城市和非不健康的工厂。
传统的创作过程和建筑实现过程当然不再适用。建筑师是在大师的指导下通过不断犯错而获得的个人天赋,这种观念在教育系统中已不再适用。
建筑师必须接受电子计算机的统治,进而接受人工智能的统治,以锻造新的工具,提高他们对当今和未来世界的理解。
马歇尔·麦克卢汉(Marshall Mc Luhan)在《建筑实录》(Architectural Record)一书中预言了未来建筑师的模样:“艺术家离开象牙塔,前往中央塔楼,放弃对艺术的塑造,将环境本身作为一件艺术品进行编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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