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周在FB上我们社区邻居群里看到一个消息，Stanmore Bay Dental Studio的牙医Johan意外突然离世，很多人都在唏嘘，说他是自己的牙医，技术精湛非常幽默非常体贴，纷纷用了这个词devastated（崩溃了）形容自己的心情。
我太理解失去自己依赖和信任的牙医的彷徨了，虽然并没见过Johan，也感同身受。尤其打开邮箱，收到诊所的告客户书，通报了Johan突然离世的消息，更加有了被波及感。
我呢，很不幸地发扬光大了家族性了一口破烂牙，专业上叫易龋人群，我爸我妈我妹我鸭子瑞老一杆子人都在牙齿上栽跟头花大钱。从小不管怎么小心清洁，也挡不住一口牙齿一颗颗烂掉，当然我们勤奋吃糖喜欢坚果热爱啃鸡爪猪肉的众多爱好对龋齿亦有贡献。（不是护牙广告放心看）
我的牙齿第一波治疗高峰在北京，就是补蛀牙，满口牙齿几乎无一幸免。第二波在深圳，做根管治疗和做牙冠，满口牙齿也几乎无一幸免，有的根管、牙冠还是做过两次以上的。来到纽村，喜迎第三波高峰治疗——牙冠差不多都服役到期，在陆续出问题，牙冠修补和植牙迫在眉睫。
不管走到哪儿投奔一个信赖的牙医，都是我的人生优选可以理解吧。刚来纽村时候住在WW，西柚把他跟随了十多年的牙医LES介绍给我，因为我都是出了什么紧急问题才去处理，比如牙冠掉了之类，而且述求都是临时帮我粘回去，对付到我下次回国，一直把深圳当成治牙主场，所以并没成为WW口腔诊所的常规客户，去了手艺很好的通常LES没空，另外一个牙医Musk帮我紧急处置过两次后，建议我全面检查一下，并为我制定一个长期跟踪治疗的方案，说这波以植牙为主的治（烧）疗（钱）完成后，我到70岁前，都不用再为牙操心了。
Musk是个年轻利索亲切帅气的kiwi牙医，我挺喜欢他的，但因为时间比较短，还没建立起来信任纽带来，牙医和其他医生不一样，在你嘴巴里鼓捣来鼓捣去，必须百分百信任。我在国内多年来跟随的牙医，都是不是生活中的朋友的朋友，怎么讲呢，就是虽然私下没有过多联络，但是见面跟朋友一样，知己知彼，互相关心，可以聊得挺深入的那种亚朋友关系。假以时日我和Musk也许能进阶成那样的美好医患关系，可惜没来得及，否则就没有后面那些事情了。
搬离WW后，就懒得来回上百公里动辄往WW跑，在半岛的华人群和洋人群里求推荐附近好的牙医，一个名字频繁被提起，就是开头提到的突然离世的Johan。推荐语几乎都是这样的，Johan是南非人，他是我的牙医，技术好，人nice，但就是难约，他太受欢迎了。
我查了下，Johan所在的诊所就在我家坡下，走路十几分钟，整个诊所评分相当高，心中窃喜，一厢情愿认准了Johan，人生第一次，牙医就在咫尺，幸福来得太猛烈，一般人是接不住的，ok，我也没接住。
给诊所电话，说想把治疗档案迁来，进行长期治疗，希望能约Johan医生咨询。护士说，哎呀，Johan的约已经到4个月以后了，我说四个月以后我能等，因为现在没有紧急情况，只是想让他看看WW的诊所给我制定的治疗方案做个咨询讨论，护士说4个月以后，Johan要休年假回南非，等他从南非回来，积压下来的客户就更多了。亲爱的，我们可以给你推荐我们诊所另外一位优秀的牙医K。能感觉到，平衡需要，诊所不想再给Johan增添新病人了。我想了下，反正无论Johan还是K，我都没见过，合不合得来都是未知数，那见见另一个未知数也不妨，在这个期间，我左上最后一颗牙的牙冠掉下来了，这样见牙医就有点迫在眉睫。
我给Musk写邮件，要他给我做的检查结果和治疗方案，说因为搬家，想把检查档案和方案转到附近诊所，能否请他把我的档案资料和治疗资料发给他们，Musk很爽快答应。
见到K，一个精瘦骨骼清癯的中年牙医。他在显示屏上打开Musk转过来的方案，语速飞快地说，这个牙冠已经裂了用不了。我说临时粘回去凑合一两个月也不行吗？他说粘不回去，只能，倏，扔掉了。随着那声倏，我的牙冠被扔了。他接着说，这颗，倏，拔掉。这颗，倏，拔掉，这颗，倏，拔掉……不知道倏了几次。等下让前台给你约，下周先拔左边两颗。过两周，把右边三颗连起来的牙冠拔掉。我说拔掉怎么样呢？他说三个月后看情况再制定下一步方案。我说你两边一起拔，那我不是两边都用不了吃东西了。他耸耸肩，意思是，那也没办法。我脑袋里面浮现出一个豁了一嘴牙，说话漏风吃嘛都啃不动的悲催老太太形象。
我一直以来的概念就是，牙根能保留尽量保留，这么狂风暴雨一顿拔，太颠覆口腔三观。我说这样吧，先拔最里面你说已经一点救没有了的那颗，其他的我再考虑考虑。听我这么说，K本来很嗨的情绪低落下来。说当然，牙你是的，你做决定。纽村是这样的，第一次见牙医，叫咨询，就是牙医做个全面检查，制定方案，并不做治疗。虽然检查是在WW做的，一点不耽误K跟我倏倏倏的象声词了几分钟，收170刀的咨询费。
回到家跟西柚叨唠K口中倏，倏，倏的拔牙的作风。西柚说，这么复杂的治疗，他应该跟你详细讲解和讨论，不可能这么儿戏。会不会有语言问题，你是不是漏掉什么？我说，不太确定，因为他语速太快，的确有点跟不上他，加上一些专业口腔词汇不懂。西柚说我给诊所写个邮件，让K给你详细解释下。西柚的信怎么写的，我也没看，这家伙虽然在生活中口无遮拦很容易得罪人，但是文字表达一向得体精准，有专业文明度，但不知道这次是不是带节奏了。
肯定和西柚的邮件有关，下次再去的时候整个诊所都对我有点小心翼翼，过分地礼貌，一点也不亲切。K尤其，他又讲解了一遍，只不过把象声词去掉了，而全面拔牙的基本方针没变。比较让人不舒服的是，他对我的态度明显有点排斥。拔那个商量好的牙期间，一直在跟护士聊天，聊的主要内容是，他并不喜欢牙医这个工作，但是人到中年再改行，也比较难，俩人还脑洞大开地讨论了阵子可以改行做什么，比如市场销售或者从政。我心里更加不舒服了，你都不喜欢你的工作，还当着患者的面肆无忌惮说出来，我怎么能把自己一口牙托付给你呢。当时麻药已经打上了，左边面部开始发麻。我就恨自己太不drama，没麻着半边脸果断离席。
可想而知，拔了那颗牙之后，我就停止了治疗。然后在今年6月份回国期间，找我在深圳信赖的牙医植了一颗牙，补了一颗牙，做了一颗牙冠。我的牙医说，被拔掉那颗牙罪不至拔，做个牙冠就可以了，我心里对自己一瞬间的软弱，没有打完麻药还站起来就走的勇气，那个悔啊。
回到纽村后，琢磨着，近些年纽村是我的生活主场，深圳的牙医再好毕竟太远，要不要再给家门口那家诊所一个机会。就又打电话给诊所约前面提到的牙医Johan，还是约不到，看吧，这就是好医生的证明。诊所又给我推荐了另外一个医生做咨询，这个医生是个年轻的马来西亚华人，人很好，也耐心倾听，并同意和尊重我能保留自己的牙尽量保留不想轻易拔掉的想法。她说右下的四连冠问题很大了，需要换，其中一颗片子上看应该是保不住了，可能要植牙，其他几颗争取为我保住。但是她不是手术牙医（纽村只有手术牙医才有资格做植牙），她将和诊所里的手术牙医同事一起讨论，给出一个治疗方案和报价。我心里一沉问，你的同事叫什么，她说叫K。原来K是手术牙医，难怪那么热爱拔牙，我算是绕不开K了。
几天后，方案来了。我心里没数，把那个方案发给了我深圳的牙医，请我的牙医帮做个决定。大概解释了下说， 新西兰牙医的方案是把下面那个四连冠的桥切开，留最右边那颗不动，中间植牙两颗牙，最左那个有要补一下，如果能补好，就做一个冠。也就是说，植两颗牙，补一颗牙，做一个冠。总报价是14626刀，相当于人民币65000的样子，估计做的过程费用还会增加。
我深圳的牙医很快回复，给了几个很中肯的治疗建议。并说这些要回来做，能便宜些，就是时间和旅行成本太大，你得来回飞。
这些还仅仅是关于一组有问题的牙，其他的牙冠估计陆续也要出问题。每颗都飞回深圳有点不现实，但在纽村我实在找不到信赖的牙医。至于K，西柚帮我做了决定，他说，忘了K这个选项吧，他是不是个好牙医不评价，但是你跟他不合，你要是不喜欢他，他就肯定也不喜欢你，也难产生信任，这就是大问题，不要继续了，继续也不会有好的结果。我住的半岛虽然很多牙医诊所，但我已经心累得不行，没信心一个一个去做咨询。
就在一切搁置期间，收到备受邻居们爱戴的Johan医生突然离世的消息，虽然没见过面，对我还是为他难过，毕竟我两次试图约他咨询，并成为他的患者。
后面的私货：
我本来已经订了12月26号飞北京的机票，将和鸭子同天抵达。现在感觉很大可能，就是退了这张机票，买一张提前到深圳的机票，去见亲爱的牙医，然后再飞北京。回纽村前再飞深圳，可以再赢得处置一次烂牙的时间。
乡亲们啊，你们如果牙口好的话，谢天谢地谢CCTV帮你们省了多少钱多少时间多少精力吧，不如用这么多年省下的钱把一直有点省不得的什么东西买了吧，跟我相比，你们简直就是捡到钱。
牙不好，人还在纽村，实在是太难了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