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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与捡废品的人有不解之缘
文/高长善
十七年前，我遇到一位捡废品的中年男子，骑着脚蹬三轮车，车上坐着一个窝窝囊囊的年轻女人，嘴歪眼斜，车厢里有纸盒、酒瓶各样的废品。询问得知，他从小父母双亡，跟哥嫂长大成人，36岁那年，哥哥给他找了个19岁的傻媳妇，不带着出来她就会走失。他村里养车的、做生意的能吃上低保，他就吃不上，问村领导，领导说：“这些人都是戴着帽来的。”我说：“我教你一招，不用多长时间就会吃上低保。”他摇摇头，意思是那是不可能的。他说两年来，村里的大小干部都求了多次，都说办不了。我说：“我的方子不是求人，是靠自己能力、胆力、持久力。你带着你这傻媳妇，坐在乡政府大门前，见人走到你身边，你就说‘俺村真怪，富人吃低保，俺这穷人就吃不上低保’，谁叫你到屋里去，你也不要去，就在大门口，吃过早饭就去，带上一暖壶水，干粮，中午吃。下午，干部下班，你们回家，天天跟干部上班一样，坐在乡政府门口，用持久战的办法，你就会吃上低保。”
我忘记过了几天后，中年男子提着一捆啤酒找到我家，答谢我给他出的好主意。吃上低保了，领到钱了，他高兴得像孩子一样。他那傻媳妇在一旁只一个劲的嘻嘻，好像为到我家，他给媳妇洗过脸，梳过头，比第一次见好看多了。在我与他说话的时间，老伴给他包上一包袱男女穿的衣服。
为穷人办了件好事，我是特别的高兴。在那个年代，大气污染严重，哪会有两袖清风。
大家还记得吗？我曾经写过《车库的老人哪里去了》，那位老人也是捡废品的，住在我小区的车库里，年长我两岁，我经常到他住的车库里与他闲聊，听他苦诉一生的艰难。他流着泪说：最难熬的是老伴去世的那年。我曾经把穿不着的夏季单衣、秋季的秋裤秋衣、冬季棉衣、皮衣送给他，曾经用我的技术给他组装了一辆卖废品的四轮小车，既可以推也可以拉，老汉高兴得合不拢嘴。我们每次凑到一起都有说不完的话，后来突然找不到他了。一年后，我打听到他脑干出血死了。当得到他的死讯时，我流泪了。
2024年10月12日上午，我从我小区的正泽超市取在拼多多买的菠菜回来，看到在我家楼房西面垃圾箱旁边垛着不知道谁家装修房子废弃的三活门，还有一些板子。一位六十多岁的捡废品的女人用力地拆卸门上的螺钉，我看到她拿着螺丝刀一会儿顺时针转，一会儿逆时针旋转，我教她逆时针旋转才能把螺钉卸下来。她很听我的话，顺利卸下第一个螺丝，她那劳作的黑脸上的皱纹都舒展了。她的工具还有一把狼锤子。狼锤子与一般锤子不同，一端是锤头是用来砸东西的，另一端像两只羊角一样，能把木头里的钉子拔出来。卸锁很费劲，她蹲在地上干活，我说：“你把门立起来靠在树上，平身架干活差一累。”她听了我的话，把门立起来靠在树上，用力挥起狼锤子砸锁旁边的木板。看得出她是经常干活的女人，臂膀的力气很大，用狼锤砸了几下，木板就出现裂痕，接着砸出木板与锁外铁皮之间的裂缝。这时可以把狼锤子的羊角钩插进裂缝里就会把锁翘下来，她做得不对，我就比划着如何把狼锤子的羊钩插进缝里，如何翘。我心里想：这是杠杆原理，能产生很大的力。有人说：“给我一根杠杆，我能翘起一辆汽车来。”她听着我的指挥，“喀”的一声，成功地卸下了门锁，她高兴的样子难以形容，她仰起脸说：“你是退休老师，咋啥也会。”我坐在三轮车上看着她 ，她笑着，我也笑着。她一歇也不歇，移走了第一活门，照样把第二活门立起来靠在树上。她擦了擦脸上的汗水，理了理她那花白的头发，眯缝着眼，笑眯眯地看了看我，我坐在三轮车上也微微一笑。看来，眼睛是会说话的。我为她的成功而高兴。拆卸第二活门，第三活门的锁、螺钉、把手就是轻车熟路了。三活门的把手、锁、螺钉加在一起有足有十多斤重，比纸盒子，酒瓶子值钱多得多，说她笑容可掬一点也不夸张。
我觉得我陪伴她有大半个小时，值得，她的成功，就是我的快乐。
她与她老伴住在租赁的经济使用房里，她老伴打工，她捡废品，趁着还不算老，积攒养老钱。
过一会儿，她老伴开着三轮车来了，把三活门和模板装车上。她对她老伴说：“亏了这位老师教着我干活，不然，没有这么快。”我说：“我是闲人，只会说，没有力气干活了，能为你们出主意取得成功。我和你们一样高兴。”
她老伴中等身材，敦敦实实，黑脸膛，一看就是实在人。他笑嘻嘻地对我说：“大叔，谢谢你”，接着点上一支香烟递到我面前。我说：“谢谢，三十年前我就戒烟了。”他问我：“大叔，你住哪里？”我指了指我身边的楼房说：“就住在这栋楼的一楼东户。”他说：“大叔，你快九十岁了，你的心真好，我给你留下电话号码，需要我出力的事，尽管叫我。”我的心里热乎乎的。
回到家里，我对老伴说了帮助捡废品女人的整个过程。老伴说：“生活在世界上的人，啥命运的人都有，为了活着，很多人还和我们穷的时候一样白黑奋斗。她们走了吗？咱有许多好衣服今生也穿不着了，让她家来随便捡。”我说：“他们走了，看样子他们不是缺衣少穿的人。”
仔细想，我为什么与捡废品的人有不解之缘，原因是我也是与他们一样趟着苦和累走过来的。我上师范三年，靠勤工俭学，推砖、砸石子，在冰上割苇子，工作了，还穿着带补丁的裤子站在讲台上。现在我富裕些了，可是，还是一颗穷人的心，我与穷人永远是心心相印。
作者简介
高长善，生于1937年，原籍利津县陈庄镇崔李东村，是利津二中退休的物理教师，退休后喜欢唱歌、跳舞、读医疗保健书，写自己的生活。
编辑：米粒儿 校对：周花 图片：飞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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