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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论是风里,还是在雨里,我都在这里守候着你~
“棒子地”里的空中窝棚
文/左凤君
小河南的棒子满浆了,已经到了吃鲜棒子的季节。
棒子也就是玉米,这是俺山东人对玉米的称谓,虽然叫法不同,却是同一种作物。记得小时候看一部电影,叫《暴风骤雨》,一个赶马车的东北老人讲黑瞎子(狗熊)掰棒子,掰一个往胳肢窝里夹一个,掰一个夹一个,夹到最后还是一个。他讲的棒子,就是玉米,其实东北人给玉米叫苞米,看来马车老头可能是闯关东的山东人吧。
在俺老家黄河口,棒子一般在四月份开始播种,八月初就开始鼓粒灌浆,月底就可以吃上鲜棒子了。
那年我十八岁,高中一毕业就回到生产队参加劳动,开始了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劳作,社会上还给冠予一个美丽的头衔,叫回乡知识青年,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哎,我们出身就是贫下中农,从小就过着清贫的生活,从小学到高中,每到假期都回到生产队参加劳动,有些农活比那些老庄稼把式都硬,还要接受再教育,自己都难理解。但也无奈,城里的初、高中毕业生都上山下乡接受再教育,何况我们这些农村孩子。但也并非没有出路,出路只有两个,一个是当兵,另一个就是在村里好好表现,两年后被公社、大队推荐上工农兵大学。那就好好表现吧,我就和一帮热血的年轻人自发组织起来看坡,保护好即将收获的庄稼。白天照样参加劳动,晚上轮流到坡里执勤,自然会得到生产队的支持。
看坡的重点自然是棒子地、地瓜地,因为鲜棒子可是让人垂涎的美食,特别是在那吃红高粱、地瓜干窝头的年代。总会有个别人利用夜幕掩护,去偷掰几穗鲜棒子煮着吃。就连饥饿的狗都会啃食鲜棒子。我曾亲眼见过狗啃棒子的过程,它看准一棵棒子,两前腿直起一下子扑在棒子棵上,把棒子棵压倒,前爪摁着棒子,用牙撕开棒子皮,就大口啃食起来。
为了看护方便,我提议在棒子地里搭建一个空中窝棚,立即得到队长的赞许,正好生产队里有准备明年盖屋用的木料,先暂用一下。队长安排人用地排车把木料、门板运到棒子地边,保管员到供销社买了几斤铁丝。一条地堑成了进出的通道,在地中间选了一块棒子稀少的空间,挑了四根较长的檩条,埋下四根木桩,四根木桩的方位是南北长东西宽,为确保坚固,又在南北行中间加固了两根。木桩埋好后,在高于棒子棵的上方横着绑上了四根檩条,紧接着铺上门板,一个空间窝棚的楼板完成了。五根竹劈子弯成拱形绑在楼板上头,蒙上队里唯一的一块帆布,用绳子把各个角落固定紧,一个空间窝棚就搭建好了。我风趣地给它起名叫空中哨所。
绑了一个梯子,方便了上下。爬上哨所,四处翘望,不仅整片棒子尽收眼底,就连周边的庄稼也一览无遗。这窝棚瞬间变成了瞭望塔,成了名副其实的庄稼哨所。
窝棚里很宽敞,五六个人坐在里面也不拥挤,能容纳三个人在里面住宿睡觉。为了看护方便,我和另外两个伙伴把被褥搬了来,直接在这里安了家。晚上,在窝棚里挂一盏保险灯,这种灯也叫气死风,也就是风再大也不会被吹灭。只要挂着灯,就会震慑那些想偷玉米的人,也叫偷啃玉米的狗望而却步。借着保险灯的光亮,我会看看书,记日记,也偶尔写点新闻消息、通讯故事等稿件,时间长了,用稿多了,我也就成了县广播站、省广播电台、大众日报《农村版》的通讯员。那时没有稿费,咱也不是为挣稿费,只为挣点名气,好实现两年后被推荐上大学的梦想。
中午,伙伴们都回家吃饭,我独自一人坐在窝棚里,翘望着四周的庄稼,棒子地东边就是地瓜地,地瓜也已经成个鼓墩,墨绿的叶蔓在阳光下闪着光泽,努力吸收着阳光和空气中的养分,往地瓜上注入营养,增加地瓜的淀粉和糖分。望着地瓜,想起了上小学时和对门小妹共同看地瓜的场景,小妹做的窑焖地瓜和土炉烤棒子至今想起来让人垂涎欲滴。虽然现在小云做的也很好吃,但总觉得比小妹做的还差一点。也就是看完地瓜的那年冬天,小妹举家外迁,从此再也没有了小妹的丁点音信,这么些年了,小妹你在哪呢?你过得还好吗?这种儿时的友谊一直萦绕在我的心间久久不能离去,可能是我这一辈子的痛,不,也可能是我和小妹两人这一辈子的痛。
思想着,我不由自主地在窝棚里躺了下来。徐徐的微风吹进窝棚,一下子扯去了秋热带来的烦闷,身心变得惬意舒畅起来。在凉风的抚慰下,不知不觉进入了梦乡。由于稿子发表的多,在全公社有了一点名气,又被推选为大队团支部副书记,得到了大队党支部和公社党委的赏识,被推荐上了工农兵大学。当邮递员把一个装有“入学通知书”信袋递给我,我迫不及待地打开信袋,想看看究竟是什么大学。“砰”一声枪响打破了我的黄粱美梦。起身看去,不远处,昌华哥左手提着一支枪口冒着烟的猫枪,也就是土猎枪,右手拖着一只被打烂脑袋的貔子向窝棚走来。貔子也就是狐狸,貔子是我们黄河口人对狐狸的别称。这年代,不光人们缺吃少穿,就连动物的食物链也断带,食肉动物也改吃素了。貔子也像狗一样偷啃棒子,却被刚从家里回来的昌华哥逮了个正着,昌华哥从小玩枪,枪法极准,不时打只野兔、山鸡改善一下家里的生活,看到貔子在偷啃棒子,岂能放过,他悄悄绕过去,手起枪响,那貔子只是蹦了一下,便栽到地上一命呜呼。
昌华哥不亏是小猎手,他从腰间掏出一把小刀,三下五除二就把貔子剥了皮,把貔子肉分解成几大块,扔进一个大水桶,把貔子皮平铺在地上,内面朝上,从烤玉米的土炉里掏出还带着热气的草木灰,撒在貔子皮上,用手拍打均匀,随后提起貔子皮,抖动掉草木灰,皮子就干了一大半,他把皮子挂在窝棚上,转头对我说:“我回家把貔子肉炖上,你等皮子干了,去换点酒和烟,晚上咱们就在窝棚里吃肉喝酒”。昌华哥得意洋洋还略带点显摆地说。一说有肉吃,我还真的很期待,虽然貔子肉带点土腥味,但在那少见油腥的年代吃上一顿貔子肉也算是美味了。我兴奋地说:“好的,把咱们护坡小队全叫上”。其实护坡小队就我们5个人,除了我和昌华哥、小云、小荣,还有志强,从小学到初中,我们五人都是同班同学,只是到了高中就只剩下我和小云两人了。
傍晚,我把皮子拿到供销社的采购站,卖了两块三毛钱。回家找了两个一斤装的葡萄糖瓶子,到供销社打了二斤九毛钱一斤的散装白酒,买了两盒一毛九一盒的金杯牌香烟,剩下的钱买了十二块一分钱一块的水果糖,小云和小荣毕竟是女孩,不抽烟不喝酒,一人分六块糖也算是公平对待。
太阳刚一落山,昌华哥就端着一大盆貔子肉出现在窝棚旁,肉香立即弥漫整个棒子地。小云和小荣带来了碗筷和茶碗,志强还带来了一张小方桌,摆在窝棚中央。同来的还有大队书记和生产队长,他们俩是我邀请的,这里面有我的私心,要想跳出农门,离不开书记和队长的支持和照顾,不敢说巴结他们,但处好关系还是很必要的。他们俩不是空手来的,书记带了一瓶山东白干,这可是拿着钱也买不到的好酒,队长带来俩菜,一个是鸡蛋炒韭菜,一个是凉拌黄瓜。吃饭也不用愁,娘给擀了几张包皮饼,外皮是白面,里面却是地瓜干面,就这种面饼自己也舍不得吃,是待客用的。
五个男人三斤酒,对于酒精考验的书记队长没啥问题,而我们三个初次涉猎酒场的小子却招架不住,三茶碗酒进肚,就酩酊大醉。不过这顿酒宴还是给我留下了难忘记忆,因为这是我第一次喝酒,这个第一次却是发生在空中窝棚里。
让我终生难忘的是发生在几天后的一件事。晚饭后,我们五人到庄稼地里巡查一圈,就爬上空中窝棚,围坐在保险灯旁,听我讲小说《林海雪原》的故事,我从蘑菇老人神话奶头天险到栾超家飞身架天堑,从杨子荣打虎上山到年三十会师百鸡宴,讲的绘声绘色,听得如醉如痴。不知不觉间,到了快半夜,外面突然下起了大雨,雨水阻隔了小云和小荣回家的路,无奈,我们五人就挤在这窝棚里将就了一夜,就是这近距离的接触,成就了我们的姻缘,当然,这只是个引子,关键是从小青梅竹马的感情积蓄。几年后,小云成了我家的女主人,小荣也和昌华哥结成夫妻。至今说起此事,妻都唏嘘地说,你们得感谢空中窝棚这个大媒。
五十多年过去了,棒子地里的空中窝棚却永驻我的心间,看来今生也无法抹去......
编辑: 雨墨 校对:赵文娥 图片:网络
左凤君,东营市垦利区海洋发展和渔业局退休干部,山东省作协会员,垦利区作协党支部副书记、常务副主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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