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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自己的命运里完成自己
文：纪象启
编辑：王改梅 校对：周花
他是个医生，但不在医院工作，可他确实是个医生。
他的工作单位为地区卫生防疫站，是田福军（路遥《平凡的世界》角色之一）曾经从事的行业。这个工作，对田福军来说是个“闲职”，对他来说却是“实职”。他曾干过村里的赤脚医生，恢复招生制度后就读了淄博的一所卫校，毕业后来到黄河边的这个城市防疫站工作，一生从医，从未改变，比我专业得多。我这大半生，先在工厂，后到机关，中间有变，有变就会有折腾。就像我的人生，弯弯曲曲路不平。
每个人有自己的理想，但实现的路径是不同的。幼年时，我有当一名作家之想。但作为一个农家孩子，在当时的境况里无异于白日做梦。我爱文学，可它对多数人来说难以安身立命，作为一个业余爱好者尚可。对我来说，得先解决生存问题，才考虑其它。
那年，我们这些人高中将毕业。此时，学校组织实习，以便为到“广阔天地”提供点资本。当时，有3个专业可供选择：会计、赤脚医生和“三机一泵”（三机：柴油机、拖拉机、电动机；一泵：水泵）。对这三者，我都不应心，但必须选择一个。于是，不得已求其次---选择了会计。我以为他也选择这个行当，但他最终选择了赤脚医生。我想，赤脚医生是给人看病的行当，不简单，得是个“细相人”（广饶土语，意思为“心思缜密，做事认真的人”）才行，我这个“粗人”干不了。正如常言说的“有了金刚钻，才揽瓷器活儿”。他选择干医生，挺合适的，也适合他的性格，对此，我祝贺他。
不久，我们回村务农了。经过一段时间后，他如愿以偿，干了赤脚医生。据说，他干得如鱼得水。我呢，先在村里干“实验（林业）队长”（号称“五队长”。村里共四个生产队，已有四个队长），不久干了“片”（公社派出单位，后称“管区”，今称乡镇下辖的“社区”）中学的民办教师。
1978年，是国家恢复招生制度后的第二年。这一年，我们吸取第一年报考“败北”的教训，不再报大专了。其目的，先解决“户口”问题，不吃“地瓜蛋”为上策。于是，我报了省城的一所机械学校，他报了淄博的一所卫校，虽为中等院校层次，但初步实现了梦想。此时，他仍未走出医疗卫生行业，我却由原来的“教书匠”操起“机床”。教师是对人的；操“机床”是对物的，二者性质有别。毕业后，他来到黄河尾闾的这个城市；我也来到这里。他去了地区卫生防疫站；我进了地直某工厂。后来，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考进地直某机关。
我办公的机关，与他的单位在一条马路上。中间隔着一个路口。两者约有一里路。尽管我俩的单位近，但接触不多。那时，我们很敬业，感到工作来之不易，得“精忠报国”（岳飞之母刺背岳飞之语）“把过去的损失夺回来”（上世纪八十年中国青年的一句“豪言壮语）”。周末，我时常加班，他的工作略微比我轻松些。偶尔，他从池塘钓鱼回来，拐个弯儿，骑着自行车到我家，让我老伴炖炖鱼当酒肴，然后我俩喝上几盅，以解工作、生活双重压力之闷。席间，我说，不要钓鱼了，很辛苦。此时，我看到他的脸晒得黢黑，疼得慌。
2012年“五一”节时，没想到他因钓鱼出了事。那天，他不慎将鱼杆碰到电线，触电身亡。当我听到他走的噩耗，如雷轰顶，他是我在这个城市唯一的同学加兄弟。为此，我为他“送行”。第二天，我跑到他家安慰嫂子，然后又去医院料理他的后事。那天从早到晚，我为他的后事忙了一天，中午忘了吃饭，晚上回来路上才觉得俄了。
我和他交往中做到了相互理解和支持。有时见面，即便没说话，也知对方所思所想。说明我们达到了默契。我的缺点，他也如数家珍。但他没批评过我。对我的事儿，他尊重我的选择。当我的生活方向有变时，他为我平安着陆尽了力。什么是朋友？这就是朋友！
他是个生活淡定的人。为人处世有着良好的心态。好比水面，淡定时才映射出美丽的景色，才能将天上的月亮完整地呈现出来。一个人做到这点是不容易的。有时候，做一个谈定的人，远比征服对手难得多。
他认真对待家人，对待朋友，对待生活。他不时地劝我，不要熬夜，熬夜对身体不好。这是一个医生之劝，也是一个大哥忠告。但这些，我听之任之。白天得为生计奔忙，晚上赶写文章（既有公文，也有我热爱的文学），一写就是大半夜。那年，这个城市“万人空巷看《渴望》（一部电视剧）”，许多人“趴在”电视上，我没这个福气，有空“趴在书上”，并且晚上时常背着录音机去地区自学考试辅导站听课。回家后，再放一遍录音才睡觉。
他没有遗憾地走了。作为朋友一场，他虽然写作上不能帮助我，但生活上帮助我是常有的事儿。同时，他的为人处世心态不时影响着我，每一句话，每一个眼神都给予我启迪。
“他的生命虽然短暂，但作为一名医生，尽职尽责，对医学的爱已融到生命里。”这是单位为他写的悼词里的一句话。是的，他也有过迷茫，有过失望。但他始终如一的爱着自己的专业，难道这不是一种人生态度？冰心曾写道：“爱在左，情在右，在生命的两旁，随时播种，随时开花。” 他也如此。工作虽平凡，虽琐碎，但他努力做个好医生，在平凡岗位上做出精彩，在人生路上不彷徨：右手执笔，写好工作中的每一张“处方”；左脚踏人文，用坚定信念传颂大医精诚的高尚；右脚迈前方，用感恩的心诠释“不忘初心”的力量。
他的走，使我倍感孤单。未来的日子，“有了疑难可问谁？”我在思索。他已完成了这一生的事儿：妻子工作平稳，女儿在他离世前成了家。一句话，他在自己的命运里完成了自己。
他是谁？他是卞长旺同志。
作者简介
纪象启，男，山东广饶人，汉族，1957年3月生，为中国散文学会会员、山东省散文学会会员，山东省作家协会会员。出版散文集《淄水清清》、诗歌集《春风秋月》。
小说、诗歌、散文等作品均可，须积极向上，弘扬主旋律，不涉及政治和宗教问题。诗歌（组诗）：不超过50行，其中，古体诗词须注意格律平仄，不合要求者不予刊发；散文、小说一般不超过5000字。必须原创首发，文责自负。欢迎自带插图和配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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