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为「三联生活周刊」原创内容
文｜贝小戎
据说现在年轻人流行去迪士尼乐园或者环球影城自习，“在最快乐的地方做最痛苦的事情”，如果孩子对老师或者家长说，他在迪士尼自习，大人估计都要感动得落泪了。眼看着别人在玩乐，自己却要刷题、往脑袋里塞知识，这样岂不是更加痛苦？就好面对一桌子美食，却吃不得，面前一袋新衣服，却穿不得。
我们一般都觉得，学习需要一个非常安静的环境。在迪士尼自习会有效果吗？能减轻学习的痛苦吗？现在的大学生是不是太会享受了？德国哲学家韩炳哲认为，现代人千方百计地躲避痛苦是不对的，“现在随处可见对痛苦的恐惧，人们对痛苦的忍受度在迅速下降……任何事物都不该带来痛苦。人们忘记了，痛苦有清洁之能、净化之功。”
古人云“学如逆水行舟”，西方人说学习如爬坡，学习总是痛苦的。为什么学习面临那么大的阻力？因为学习要动脑，《为什么学生不喜欢上学》一书中说：“思考是缓慢的、费力的、不确定的”，思考需要集中注意力。当你在看东西的时候，你可以做其他事，但是当你在处理一个问题的时候，你不能想其他的事情。愉悦感源自解决问题的过程。如果要解决的问题毫无进展，就不会产生愉悦感，事实上还会令人沮丧。解决适当难度的问题是有益的，但解决过于简单或过于困难的问题则令人不快。学生不能像成年人那样选择逃避这些问题。如果学生作业的难度水平一直都很高，他不太喜欢学校就不足为奇了。
我们可能都知道这样一个生活常识：如果你丢了东西，那你最好去一下可能把东西弄丢的地方，置身于当时的环境，可能会激发起你的记忆。学习也是一样。“如果能还原到最初学习时的场景中，记忆效果的确会更好。”在迪士尼乐园这样的环境中学习的话，考试时的场景跟迪士尼乐园的反差太大了，不利于回忆起在迪士尼乐园时学到的东西。如果是在教室考试，你能清晰地记得在哪里、在何时学到了什么的场景，类似的背景就是一种提示。因为整个过程本身就是那段往事的一个片段，已经成为“自传体记忆”的一部分。
有人说，在迪士尼乐园这种嘈杂的地方，只适合学习简单的东西、做比较简单的题目。可能恰恰相反，在这种无法全神贯注于思考和学习的地方，更适合从事比较复杂的任务，如做数学题、写文章。《超级学习者》一书中说：“如果你在做一项特别有创造性的任务时陷入困境，这时候你不专注反而有益。从这个复杂问题中抽身出来休息一下，你的关注点会更宽泛，之前你没有意识到的东西可能汇聚到你的思维中，从而让你发现其他的可能性。在更轻松状态，专注的空间通常更大，更分散。为了解决面临的问题，你必须考虑许多不同的情况或想法。试图解决一个复杂的数学问题或写一首爱情十四行诗，需要心气平和。
当然，我们也不是非得去迪士尼才能激发创造性的思考，成本更低、更便当的方法是睡觉、运动或者是乘车、淋浴。我们的大脑必须在专注模式和发散模式之间来回切换，才能有效地学习。当你在数学题上遇到困难时，你可以暂时先把注意力转移到地理学习上。然后，当你重新回到数学上时，你就可能取得突破。
“当我们尝试学习新事物时，首先必须专注于它，以便打开大脑的特定区域，启动学习过程。有时候我们需要分散注意力才能更明智地思考。发散模式是我们的大脑处在放松和自由状态中时，没有在思考任何特定的事情。我们在做白日梦或者纯粹是为了好玩而乱涂乱画时，就处在发散模式中。发散模式有助于我们在各种想法之间建立充满想象力的联系。创意似乎经常都是在发散模式中冒出来的。”
如果学生在学校学腻了，确实可以换个环境，比如去公园、广场、美术馆、咖啡馆、商场、宜家餐厅，老去迪士尼和环球影城也一样会腻的。“当你的注意力章鱼在帮助你理解学习材料时，它也会随机拾起其他的信息。例如，当你在图书馆学习几何时，你的章鱼会和你一起研究并理解这个主题，但与此同时，它也会抓住一些图书馆的氛围、气味和外观。关键在于，你通常不在图书馆里参加考试。如果你一直在图书馆里学习，但却在教室里考试，你的章鱼就会感到困惑。在教室里，你的章鱼或许很难找到几何链接，因为周围没有图书馆的气味来引导它，于是你的考试成绩可能会比较差。所以，如果可以的话，你最好在各种各样的场所学习。你要发挥创意，自己想办法来改变环境。时而将椅子挪到房间的不同位置、用不同颜色的笔做笔记、挪动你的灯。只要能让你的学习环境有所改变就可以了。”
《普通人》剧照
学习新东西时之所以感到难，很大程度上是因为担心自己学不会或者学得慢而遭到别人的耻笑。在咖啡馆或者迪士尼看书、学习，显得很突兀，不断招来其他人惊奇的目光，这样需要分配很多精力去克服害羞心理。专家说，在学习新技能时，我们应该把焦点从自己身上移开。他人的存在只会让我们的注意力一次次回到自己的表现上。
学习确实会很痛苦，但如果循序渐进、不断提高的话，本身也会让人感到快乐，不需要迪士尼里的欢声笑语的加持。《论语》的第一句就是“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圣人会骗人吗？“时习”是说我们随时随地都可以学习，学习时的环境条件变化越多，学得的东西就越不会依赖于周围的环境条件。悦是对学到的东西“感到一种震撼、有一种觉悟。”
排版：桃桃 / 审核：然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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