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士们、先生们,亲爱的朋友们:晚上好!欢迎您乘坐蓝星航空班机前往中南半岛,您今天所搭乘的是“麻风病人”号AC-47炮艇机,飞行员是查尔斯•A•博特赖特上尉。日落之后,我们将起飞升空,需要注意的是,飞机上搭载有数百公斤的照明弹,属于易燃易爆危险品,因此本次航班严禁吸烟。为了您的安全,请您在起飞后的航程里,在座位上坐好,务必系好安全带……
1967年1月,正值越南战争逐渐升温的时候,来自澳大利亚的杂志记者史蒂夫·伯索尔(Steve Birdsall)受邀跟随美军AC-47炮艇机出动执行夜间任务。伯索尔通过自己的笔尖和镜头,记录下这些夜空“幽灵”的作战日常。
故事的主角是一架序列号为43-48356的AC-47炮艇机,绰号“麻风病人”(The Leper)。之所以为其取这个外号是因为无论地勤人员为这架飞机涂上何种涂装,机身上的漆面最终还是会脱落,露出底层的银色蒙皮。从远处望去,这架老旧的C-47活脱像是一位得了麻风病的病人。“麻风病人”号最早服役于二战期间,并且在两场战争之间充当美空间后勤司令部和防空司令部的公务机。最终于1965年9月,战术空军司令部决定将这架老运输机改装为炮艇机,并且派往越南执行作战任务。
★展现“麻风病人”号在越南丛林上空执行任务的画作★
伯索尔与“麻风病人”号的交集开始于1967年1月22日。他描述道:
“1967年初,我作为一家澳大利亚杂志的特约记者到越南南部取材,当时我非常希望能够登上一架老旧的炮艇机进行飞行。我的第一趟飞行开始于1月22日的晚上,正是在那天晚上,我登上了‘麻风病人’号。”
“当天晚上6点30分左右,我在边和空军基地登上‘麻风病人’号,准备出发执行夜间的‘幽灵’任务。这架飞机涂有沙棕色的伪装,外加绿色和深黑色的两种斑点点缀。爬进DC-3的圆形机身后,我了解到了AC-47炮艇机那独特的内部结构。这架飞机的内部涂有橄榄绿色的涂装,机身上安装有容纳照明弹的弹盒,最引人瞩目的是安装在SUU-11/A机枪吊舱内的3挺通用电气GAU-2/A机枪,这种机枪的工作原理可以追溯至一个多世纪前由加特林发明的第一杆机枪,每门机枪拥有6根旋转的枪管,每分钟能够发射6000发7.62毫米子弹。”
★停放在边和机场上的“麻风病人”号,可从机身上那斑驳的涂装看出这架飞机已历尽沧桑★
“一名机组人员帮我穿上降落伞,并且提醒我拉紧胯部的绑带,并且为我解释了这条绑带的用处。他为我展示了快速释放用的夹子的位置,然后将背带挂到滑道上。他警告我,如果我不得不要拉动D型环(指主伞开伞失败被迫使用备用安全伞),我需要先把头扭过去再拉动伞环。我将自己的耳机插到插孔内,机长和副驾驶一边通过内话机中完成各种各样的检查单,一边操纵着飞机从停机位滑出。天气很热,不断有汗水沿着我的脸颊往下流。在夕阳的照耀下,我们飞上了天空。”
不久后,“麻风病人”号的领航员威廉·H·尼迈尔少校(William H. Niemeier)在导航图上展示了今夜的目标,并且介绍了接下来的任务:“今夜我们要负责巡逻一条位于边和60英里外的一条公路,这条公路靠近柬埔寨边境,上面有越共的车队在活动。在长达6个小时的巡逻时间里,飞机将会以135节的速度飞行约1000英里。”
“7点15分,公路出现在飞机的下方。这时候,我已经摘下了耳机,坐在飞机的舱门旁边,身上系着两条对绑的安全带。在一旁抽烟的装填手突然指着地面上的大洞,并且示意我把耳朵靠上来。他对我吼道:‘B-52们干的好事’我点了点头,然后继续欣赏着下方宜人的乡村风光。”
由于时间尚早,公路上并没有车队活动。在“麻风病人”号的机舱内,两位炮手与一名越南籍的观察员正在找各种各样的方法来打发时间——按照规定,他们必须要获得批准后才能对地面开火射击。其中一人正在昏暗的灯光下看书,而另外两人则相依在一起睡着了。机外的夜空中,由“麻风病人”号投下的照明弹正挂在降落伞下,朝着地面上缓缓下坠。在这种令人不禁入睡的氛围中,坐在舱门边的伯索尔也跟着睡着了。
“等我再次醒来,已经是几个小时后了。在午夜时分,我被尼迈尔少校摇醒,他告诉我飞机即将在西贡的新山一基地降落,以便进行快速补给。尼迈尔少校的心情不是很好,他解释说:‘当我们走后,另外一架炮艇机在我们之前的位置上接敌,他们现在正在扫射一艘舢板——这就是所谓的运气。几天后再回来吧,看看下次我们会不会遇上好运。’”
当时伯索尔正打算继续北上前往普雷库和岘港进行采访,因此他无法确定是否会继续接受尼迈尔少校的邀请。但最终,他还是没能抵住跟随炮艇机的诱惑,在短短数周后便坐巴士回到边和空军基地。
这次,伯索尔获得了更多自由时间,他去了炮艇机组员们的宿舍,并且对一些组员进行采访。作战官哈利·金斯少校(Harley Jeans)描述了自己对防空炮弹幕的恐惧。他解释说,稀松的防空弹幕反而更加有效,而如果弹幕太过密集,反而会导致打不中目标。金斯少校说道:“每当我们开始投下第一个照明弹,我的心就提到嗓子眼上,直到最后一枚照明弹在夜空中熄灭,我们才能放松下来。”
最让人恐惧的便是机舱内储存的镁制照明弹,这些照明弹重约28磅,外形是一个直径为4.5英寸的圆柱体,高约30英寸。点燃后,这些照明弹可以在3分钟内提供相当于100万支蜡烛同等亮度的光照。如果防空炮击中储存照明弹的弹盒,那就完蛋了——飞机立马就会变成一个耀眼的火炬,烧的连渣都不剩下。很多炮艇机的组员都认为,不少在战斗中损失的炮艇机都是被炮火击中了存放照明弹的箱子——而他们尽量不去想当自己遭遇这种噩运时的景象。
另外一位炮艇机飞行员鲍勃·克诺夫(Bob Knopf)描述了照明弹为他制造的另外一道难题——有一次,一枚过早击发的照明弹直接打穿了他飞机的水平尾翼。他认为执行“幽灵”任务的难点是炮艇机很难在正确的地方投下照明弹。他还觉得,7.62毫米机枪弹药对卡车等目标很难造成严重毁伤。有一次,他们足足倾泻了6000发机枪子弹,却击不沉一艘舢板。不过,有一件事是毋庸置疑的——当夜空中出现炮艇机的火舌时,地面上的越共们便会四散寻找掩体。
★安装在AC-47左侧的3挺GAU-2型机枪,相较于日后AC-130的机枪/40毫米机炮/105毫米炮的豪华火力配置,这种火力配置相较贫弱,无法对地面目标构成足够的威胁★
伯索尔的第二次炮艇机之旅搭乘的还是“麻风病人”号,驾机执行任务的是查尔斯·A·博特赖特上尉(Charles A. Boatwright)机组。再一次地,组员们为他介绍了紧急逃生的流程:“主要的逃生出口还是飞机后方的舱门,每一侧都有两个紧急出口,但是左侧的紧急出口被2号机枪挡住了。那位组员指着飞机的左侧跟我解释说,如果我们的照明弹被击中的话,我就逃不出去了。如果需要逃生,我是第一个跳离机舱的人。离开机舱后,数三到四秒,然后拉开开伞环。”
“在夕阳的照耀下,我们再度升空。不久后,美丽的乡村景色再度出现在眼前,这天下午,附近的树林才刚刚被凝固汽油弹轰炸过,熊熊的烈火仍然在燃烧。不久之后,我就因为打瞌睡而睡着了。突然间,有人拍了下我的肩膀,并且告诉我‘我们接到任务了’,这使我立刻精神起来。”
“机舱内,炮手们正在为机枪装上弹药,在昏暗的灯光照耀下,弹链中的子弹闪烁着点点铜光。我将背靠在舱门旁的后侧舱壁上,探头朝着下方照明弹照亮的区域望去。突然间,一架小飞机的身影出现在光亮中,那是由前进空中管制员驾驶的塞斯纳O-1型观测机。另外一位装填手正在给下一发照明弹解除保险,他把一个白色的塑料盖子拔了出来,并且扔到了一边。下方的河面反射着照明弹的黄色光芒,随着照明弹渐渐熄灭,取而代之的则是红色旋转信标灯反复扫过飞机顶部的红色光芒。”
“这天夜里,一个特种部队驻扎的营地遭到了迫击炮的袭击,他们急需空中支援。然而,前进空中管制员却无法找到炮击的来源。没有办法,炮艇机只好充当侦察机,四处去投照明弹,试着找出敌人的位置。机尾存放的照明弹很快就用完了,组员们只好组成一条人肉传送带,将飞机前部储存的照明弹一枚接一枚地递送到后方。炮手们有条不紊地将这些照明弹排列放好,而装填手们则一枚接一枚地将照明弹装好。每隔一段时间,我们便会发射一枚照明弹,往地上飘落的照明弹不仅照亮了大地,也照亮了飞机的机舱。突然间,装填手发现有人正在朝我们开火。地面上的越共正在用带曳光弹的弹药朝我们射击,机上的每个人都在试图确定敌军火力的来源。”
★丛林的夜空中,AC-47炮艇机正在使用GAU-2机枪向地面倾泻火力★
★这张照片成为德国激流金属乐队索多玛经典专辑《橙剂》封面的灵感来源★
“突然间,整架飞机都被照亮了,随之而来的是震耳欲聋的嗡嗡声——这一点都不像是枪声。机身一侧的机枪喷吐出长长的火舌,火光透过舷窗照进舱内,在舷窗的限制下变成了一道方形的光柱,在光柱的照耀下机舱的内部犹如白昼。透过舱门,我能看到一道由红色曳光弹组成的长长的火舌直射地面,同时还能闻到浓烈的火药味。”
“机长会命令侧舷的机枪轮流进行射击,由于机枪都朝向飞机的左侧,飞机需要进行向左盘旋以便发动攻击。随着地面的反击火力袭来,组员们需要经常变换飞机盘旋的轨迹,有的时候是用8字轨迹盘旋,而有的时候则是使用椭圆形的盘旋轨迹。盘旋的轨迹需要经常变化,以防地面上的越共推算出炮艇机的确切位置。”
★1968年春季攻势期间,一架AC-47炮艇机正在为地面提供火力支援,这张延时曝光的照片展现了AC-47炮艇机所倾泻的“子弹瀑布”★
“当飞机再度瞄准目标后,3号机枪开始发出轰鸣,一大堆黄铜弹壳涌进了几分钟前还空荡荡的弹壳收集箱。每个人都在精准地完成着自己手头上的工作。突然间,机枪的轰鸣停歇下来,过热的枪管散发着暗红色的光芒。我沿着机舱向前走,走到前部机窗往外观察1号机枪的射击轨迹,可以看见曳光弹从枪管中喷吐出来的壮观景象。机组们常说,如果在每隔6英尺的距离上放上一颗子弹,那么机上搭载的弹药依然足以铺满整个足球场!我朝飞机驾驶舱走去,在机长博特赖特上尉身旁,能够看到位于驾驶舱左侧用于瞄准的反光瞄准具。在红光闪烁的仪表板下方,博特赖特上尉的脚正在不停地挪动,操纵着飞机的方向舵。”
“随着机载的60枚照明弹统统耗尽,战斗结束了,我们通过发射7500发子弹‘压制’了地面上的敌人。这是一场持续时长较短的任务——仅仅3个小时后,我们便回到了边和机场。AC-47会在机场上重新装填弹药和补给油料,然后再次出动执行任务。就这样,我完成了第二次‘幽灵’任务,而博特赖特上尉则完成了他的第169场作战任务。”
★“麻风病人”号的结束——1967年3月23日,“麻风病人”号在起飞过程中遭到游击队狙击手的偷袭,坠毁在边和空军基地外,幸运的是,当班机组全员逃脱,只有机长和副驾驶受伤★
伯索尔和AC-47炮艇机的故事,就此告一段落。然而,不久后“麻风病人”号便在执行任务过程中陨落——1967年3月23日,博特赖特上尉机组再度驾驶“麻风病人”号出动。这一次,他们作为“幽灵-4-1”号机组执行夜间作战巡逻任务。飞机从边和机场起飞时,右侧引擎突然熄火。尽管副驾驶迅速将右侧螺旋桨调成顺桨状态,但是光靠左侧引擎的动力,是根本无法确保满载飞机顺利升空的。意识到飞机即将坠毁,博特赖特上尉立刻将机头指向一片空旷地。收起起落架的“麻风病人”号最终一头扎进地面,滑行了约80码的距离后停了下来。左侧油箱在飞机停下的瞬间便炸成火球。幸运的是,所有机组成员都逃了出来,只有机长博特赖特上尉与副驾驶摔断了几根骨头。第二天早上,赶来检查残骸的组员们在右侧发动机整流罩下方发现了几个弹孔——这可能是跑道尽头埋伏的游击队狙击手的杰作。就这样,一架自二战开始服役的C-47运输机的飞行生涯,就此画上句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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