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题共振｜潘宝：意外断想四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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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10-17 09:43
山西
假日，阒寂无声的校园，我步入教学楼的西门，拐上楼梯，穿过空荡的楼道，停在办公室门口，摸索着掏出钥匙，打开门，径直到办公桌前，拿上书，扫视了一下桌面，转身迈出，碰上门，沿着楼道走下楼梯，正出西门时，却见同事迎面而来，于时在慌忙中打了招呼，彼此相视一笑。这个意外的相逢让我想起了张爱玲的那段话：“于千万人中遇见你所要遇见的人，于千万年之中，时间的无涯的荒野里，没有早一步，也没有晚一步，刚巧赶上了，也没有别的话可说，唯有轻轻地问一声：噢，你也在这里吗？”我想所谓意外，不过是两条轨迹在同一时空里的不期而遇。
细雨蒙蒙，修行千年的白娘子与小青下了峨嵋，千里迢迢寻恩人未果，正立于断桥之上，欣赏人世间的美丽湖山，蓦然间看见一撑伞的少年男子，那白娘子内心一震，在戏词里这样唱道：这颗心千百载微漪不泛，却为何今日里陡起狂澜？让她颇感意外的是修行千年却敌不过一见钟情。是白娘子的修行不够吗？我倒觉得正是她修行成人，有了人的审美和情欲，才对貌若潘安的少年动了凡心。白娘子的意外在于内心的想象恰与外在世界的契合，“意”投于“外”，而“外”正合“意”。是以，“意”与“外”的不期而遇，可谓意外。
“咚咚咚……”，辕门外战鼓声起，如天崩地摧；更有喊杀声，如雷贯耳。帐营内众诸侯大惊失色，坐立不定，正要派人到营帐外一探究竟，却听得马踏鸾铃之声。瞬时，只见那红面马弓手快步走入帐内，一手提刀，一手将一颗人头掷于地上，双眼微闭，奕奕四顾，威风凛凛，意气昂扬。一个无名小卒竟然能如此轻取上将首级，这恐怕让在座的众诸侯惊叹不已吧！不仅如此，这段关云长温酒斩华雄的描写，也会让《三国演义》初读者难免意外。但是众人的意外，却正是忽视了一个马弓手的梦想。他虽是一羽，但依然热望翱翔云天。虽时运不济，但始终锤炼羽翼，伺时而飞。其一刀致胜，速决敌手的功力岂是一朝一夕练成？终于在汜水关前，云长毛遂自荐，面对着袁绍的呵斥，背对着众人的狐疑，逆势奋翼，一战成名。这正是“时人不识凌云木，待到凌云始道高”。时人为何会意外呢？是因为你的默默努力终于在时人的目光所及处惊艳绽放。
午后的窗外是暖暖的秋阳，静静的诊所里，隐隐能听到医患交流的话语。我坐在一张转椅上候诊，偶尔转身，却见对面一个男子正在不断用手指尽力地比划，他双眉颦蹙，眼神中尽是急切。我怔怔地望了一会儿，才留意到男子的对面还坐着一个留有披肩发的女子，可能是他俩都穿着黑色的夹克缘故吧，我竟没有注意到。那女子背对我坐着，一只脚踩在转椅的脚蹬上，一只脚斜支着地面，也在不断地用手跟男子比划着。这时，我意识到他们可能是有听力障碍，才用手势语交流，心中突然流过一阵悲悯。我起身走过他俩身旁，特意回头瞄了一下，那女子脸上却挂着笑意，眼睛里闪着光芒，嘴角上扬，露出两排整齐的牙齿——很幸福的样子。我有些意外了，意外的是在我们认为不可能的地方有了可能。
潘宝，太原第十六中学语文教师，中学高级教师，太原市学科带头人，参与编著了多种书刊，有多篇论文发表或获奖，主张语文课应“以趣导学、以博广学、以思深学、以言示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