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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一个被好好保护的城市独生女，类似的话Pussy从小听到大：也因此，在懵懂的人类幼崽时期，我对性病有2个认识：首先，它很可怕，我全家都闻之色变；其次，它很容易得，一不小心就会被传染上。而小时候每次和家人旅行，大人们（当然是大女人们）都会背上床单、毛巾、睡袋……生怕我接触了酒店的床单，染上什么不得了的毛病；还强迫我掀起马桶圈，在酒店马桶超窄的边缘上扎马步——现在回想起来，那马桶没碎掉把我扎死，已然是万幸。而到了今天，年轻女性对性病的认识并没有比我们的母辈强到哪里去。社交媒体充满了对一切公共空间的恐慌。这些和几十年前如出一辙的担忧，不仅没有随着卫生条件变好而逐渐消失，反而因为社交媒体的发展更加广泛传播。![]()
社交媒体上常见对于公厕、宾馆床单可能传染性病的焦虑。
母辈们对“性病”的了解常常来自电线杆上的广告、小报和夜间谈话节目，在这些地方，男人总是陈述着自己在出差住酒店/泡澡/按摩时“意外”染上性病，回家遭到妻子“冤枉”的故事；今天，我们的信息来源变了，却往往也只能从社交媒体已经截到包浆的图片上，得知某人因为某次使用公共用品，染上了某种疾病。没有受过全面性教育的女性将这些未经核查的信息照单全收，并让恐惧在代际间传播。然而，事实是“性病”是“性传播感染”的简称。顾名思义，这些疾病主要通过“性”传播，普通的间接接触很难行成“传播途径”。造成性传播感染的可能是细菌、病毒、寄生虫，且“性病”需要在传染源、传播途径和易感人群三者全部具备时，才有机会传播。离开了人体，病原体存活的时间常常有限，而经过清洗消毒的酒店织物、加了消毒剂且被稀释无数倍的泳池水中，几乎是不可能有足量病原体让这些公共物品成为“传染源”的。如果我们免疫力正常，皮肤没有破口，即使在生活中接触到一些病原体，“性病”也几乎不可能有机会感染我们。所以，从公共场所感染性病，大多情况下只是男人的谎言。其实，即使被感染，性传播疾病本身也并不可怕、也不丢人，它只意味着你的某个性伴侣携带病原体，而你没那么幸运被感染了而已。然而在我们的文化中，性本身就是极少谈起的“禁忌”，它被视为隐私甚至羞耻，这种对性的羞耻加重了对性传播感染的羞耻，我们将此与女性的道德挂钩，把性病叫做“脏病”，认为感染了的女性“不自爱”“不检点”“不洁”。再加上我们从小受到的各种关于“性病”的恐吓教育，每个小女孩，对“性病”都有着“天然”的恐慌。这使得女性陷入了一种恶性循环：我们越是害怕“性病”，接触到了越多错误但危言耸听的信息，就越不愿意相信医生的科普，在面对异样的身体状况时，越不愿意寻求正规医院的可靠帮助。图 /《都想做好》
这些错误的信息，还让女性恐惧走向任何可能“不干净”的公共空间：我们选择更昂贵的酒店，因为床单被认真清洗消毒的概率会更高；我们会花钱购买大量的一次性用品，因为不管生产的厂家是否“干净”，这些产品在封装后没有被ta人使用过；我们会消毒我们要使用的桌面、马桶、浴缸，甚至在厕所扎马步，以至于影响ta人使用……为此，我们付出了金钱，付出了时间，付出了注意力，但带来的健康收益，却几乎为0。甚至，频繁消毒还可能会带来皮肤和呼吸系统的问题——因为过于干净，我们免疫力反而被削弱了。我们生活在“更干净”的世界里，但又何尝不是生活在一个“更干净”的陷阱中呢？我也一直是个活在睡袋里的小孩，每次旅行，长辈都会带上床单、睡袋供我使用，我从来没有用过酒店里的毛巾，也因为“条件不好”否决了好几个旅行目的地。成年之后，某一次住酒店，我忘带了毛巾，这时我才第一次意识到原来在旅途中我可以用上酒店提供的、清洗消毒过、白白香香软软的毛巾，不用担心明天晾不干怎么办，也不用花时间拿着电吹风烘干。我可以在口袋里装着两条旧内裤，两件旧T恤（穿完就扔）就出门旅行，不需要被收拾行李的思想负担所限制，不需要被沉重的行李所桎梏，看到了便宜机票，明天就能出发。我在国内无数城市的酒店里打滚，出国旅行时会住最便宜的青旅……我没被传染上性病，事实上，我比那个曾经旅行要铺上自己床单的小女孩健康多了。
原来，“女孩要更注意卫生”，和“女孩应该文静、贤惠、乖巧”等观念一样，可能不是保护，而是被规训出来的枷锁。因为干净、整洁的背后，是无偿的家务劳动。小时候，妈妈、姥姥这些女性长辈，背着毛巾、床单、睡袋，拿着消毒湿巾，替我们”负重前行“，在成年之后，这个担子又到了我们自己的肩上。而我们从小受到的“干净才不会得性病”的这类教育本身，不仅包括对疾病的错误认知，也包括对女性身体的矮化：相比于男性，我们的身体、我们的生殖器官是更容易生病的——但这并不是事实，女性并没有那么脆弱。当然，Pussy并不是说“讲卫生”不好。公共空间确实不像家里一样让我们感到舒适和安心，但它一定也没有传闻中那么夸张，更何况，走出家庭进入公共空间往往意味着走进更大、更广阔的世界。女性要为了“干净”而停止出发吗？也许，我们可以相信自己的免疫力，去掉那些行囊里的和脑海中的沉重包袱：我们的时间是宝贵的，我们挣的每一分钱都应当支持我们去更多更远的地方，我们可以说走就走不用瞻前顾后！P.S. 图片来源于网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