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街故事】记起当年午餐肉||周玉林

文摘   文化   2024-12-02 00:01   江苏  

作者:周玉林



小时候小街上的风俗:  三十晚上,贴好门联,家家都在忙着准备团圆饭了。

七十年代末,日子逐渐好过起来,终于走出了上个年代的严重自然灾害。逢年过节的,八碗八碟都不止了,开始像模像样的办酒席,犒劳家人,欢天喜地的欢聚。

家宴,也先是摆盘的八个冷菜,一般是四荤四素。其中有时髦的罐头,不用上锅上弄,就可以吃的午餐肉。

接着就是炒菜,先上几个精贵的菜盘: 像炒腰花,炒长魚,炒虾仁,炒鱿魚。然后再端上混有素菜的盘子:  涨鸡蛋,蒜黄炒肚丝,韭菜炒肉丝,菠菜炒粉丝。

中间会加上特色小吃:  拔丝山芋,银耳汤,春卷。

接下来,就是上大海碗了: 金针菜烧鸡,小青菜衬肉圆子,梅豆烧排骨,巴菜烧肥肠,还有烧鱼,头菜杂烩,八宝饭。到最后,还要端上,一砂锅母鸡汤。

虽然一桌饭,要上到最少二十道菜,但多数荤菜是半成品,时间上是够准备的。唯有冷菜多数要当天制作。

冷菜我最喜欢了,是摆盘子的。而且,我还是𠆤妈妈的助手。系上围裙护袖,拿刀切香肠,切斜刀片,形状成椭圆的,摆盘时好看,吃时又好夹。大肚子做冷盘,不是用刀剁,而是斜着刀“片”,一指宽的块头,能片成两指多的宽度。两边都是由厚变薄的斜面,吃时蘸佐料容易入味,也便于咀嚼。

剁午餐肉罐头,就要费事了。以前的午餐肉,没有开盖的拉环,上下两面全是一样的死封囗。打开午餐肉的方法,有人家是拿午餐肉按住了在粗石面上磨,待边口磨开见缝了,就用刀尖插进缝中撬一撬,盖囗就被掀起了。

也有的人是用刀角尖贴紧內圆边的边囗,拿起颠一下,刀角尖就插进盖囗的铁皮,然后刀的刀囗迎着圆的内边,连续地切下去。刀囗不能错开前行的轨道,边切边注意开囗的铁皮顺利不毛边。这样午餐肉扣倒时,圆边不会被划伤,影响美观。

在倒出午餐肉时,也有技巧。有人是在底面,用刀开个"十"字架囗子,再用嘴套上吹气。必须吸足一囗气,猛地吹进,使午餐肉被挤压出来。也有人拿起来,直接斜些角度砸,重复多次也能掉出来。

小时候看电影,片子里就有美军士兵拿罐头的镜头,很是羡慕。那可是军需物资啊。后来知道午餐肉就是“二战”那年月,西方人研发出来的,便于战场上食用。没想到,三十年后,我们住在家里的小街上,也能买到本地产的午餐肉罐头了,好幸福。

这幸福,只是像一种花,一現而已,不能天天拥有。噢,叫昙花一现。要是天天都能见到了的话,那也没有幸福的感觉了。昙花要天天都开,那不成了小草。

午餐肉叫人馋,便是一种幸福。它也是我小时候快乐的记忆。

圆柱一样的午餐肉,那时多数人家的宴席上,全是做冷盘的。剁时拦腰来一刀,再从上面切两刀,分成三等分。接下来就是讲究刀工了,要切成薄片,每一片用眼看去,都一样的,厚薄看不出差别,就像机器开出的一样。

每次吃午餐肉,磨边都是我抢干的事。我会拿爸爸木匠箱里的粗磨刀砂轮,把午餐肉铁皮的边囗,放到上边磨。伸开手指卡住午餐肉,小膀子带动着手腕,转圆地磨。磨一会儿,停下看一看,边囗没有裂缝,继续磨起。然后再停下来,见到一圈都裂囗,就能用刀尖角打开盖子了。

在我看来,摆冷盘也是快乐的事。它要荤素搭配,也要色彩的搭配。像糖水红枣茡荠,红白相间;油炸花生米子,颗颗红皮上沾着点点绵白糖;变蛋摆盘后,上边放有碎丁的红大椒、青大椒。这样看上去就养眼,有食欲。

后来,生活水平提高了,买午餐肉食用成了平常。吃法也增加了花样,剁成小方块丁子,放进豆腐烩猪血里面。美其名曰叫:“三色豆腐”,豆腐和猪血,也都是剁成小方块丁子,倒进锅里一块烩。出锅时,再放些剁成段子的青蒜,洒上胡椒,淋点麻油,大功告成。

三色豆腐,好吃得不得了,我特喜欢,要是我自己做的话,出锅前,我会调点淀粉,把汤汁勾浓稠,吃到嘴里更热呼。

三色豆腐,虽然里面有午餐肉,但是它属于家常菜,上不了宴席。而做成冷盘的午餐肉,以前都是能上酒席的。

九十年代前后,我们这块方圆一大片的地方,结婚生子的大喜事,宴席都是在家操办的。几天头里,就去采购菜了,正日子之前就要把大肉圆放好,老母鸡汤炖好。在家里大院中,支好大炉子,确保炒菜火力旺盛。长长的大案板架起来,上面摆满了配菜,大盆小盆的琳琅满目。

家里不够摆圆桌的话,事先会跟街坊邻居家借地方,摆上桌子,而且桌子板凳也都向别人家借。以前人家人口多,一般家家都备有圆桌,有许多配套的盘碗。过年过节的,自家人吃饭,围坐起来就是一大圆桌子。每家要办事的话,好几桌的人,都是借邻居家的地方,还借邻居家的碗盘。这家借,那家借的,再多的桌数也能办成。

九十年代后,改革开放在全国各地成了燎原大火。清江大闸的南边老轮船码头,每天傍晚起,就有冷菜摊子出来。有卖牛肉,兔头的;有卖猪头肉,猪耳朵的;有卖白斩鸡,肥肠的。靠西头一家,就是从东北过来的矮胖一点的大妈,经营起朝鲜小菜。她家的生意一片红火,做的辣干子,更是受到青年人的追捧。嘴唇吃得满是辣椒酱,嗤哈的吸着气,还是又伸筷子夹起一块干子,递向嘴里。

我亦欢喜她家的辣干子,咬一口硬挣挣的有嚼头。那裹在干子外的辣椒酱,不但辣,而且有点甜习习。我家的上中学女儿,更是爱吃它,几天吃不到,就要我去买。

这道朝鲜的辣干子,后来被我们小街上的一帮酒友,吃出了新花样。

食材是:  一听午餐肉,两块豆腐,和辣干子里的辣椒酱。

做法很简单,就是烩。生姜、葱,油锅里炸一下,豆腐切成扁块下锅,添水,加盐。烧开时,拉去盖的午餐肉,用勺子搲,放入豆腐里一起烩。别说勺子搲的午餐肉,半边是圆球面,另外的是不规则的撕裂的断面,中央是厚实的,边口是斜面,吃到嘴里,别有一番滋味。它,有点像滚刀块的那切刀意境在里面。

一听午餐肉被搲光后,转身再把辣干子里的辣椒酱,加里边去。顷刻后,半锅中,尽是一抹虹。

记起当年午餐肉,猫爪挠心别样痒。小街旧事化烟云,飘落笔下映连影。



作者简介

周玉林   退休准老头与文字为邻,闲时溜达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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