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死》第五章:土:垒起高的平台

科技   2024-09-03 12:28   云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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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人类发展了,社会进步了,各县区官方媒体(行政媒体)或多或少地都明白,都在发一些积极向上的,励志的东西,就算有什么人死了,或历史的今天发生了多么惨烈的事,也需要拿一些朝气和斗志来稀释悲伤,是故一切宣传稿最基本的要求就是积极向上,哪怕文过其实,哪怕弄虚作假,哪怕掩埋真相。当然,多数区县政府都知道,非常值得关注,需要重点关注的,就是那些独居的青年男女,他们大多时候喝不到鸡汤,精神营养相对容易不良,陷入悲观的泥潭中的可能性更大,于是就在某周姓道人的建议之下,确定了名叫“你的世界不孤单”公益项目,定期走访那些独居人士,了解他们的生活状态和精神状态,尽可能避免悲剧的发生。

通过调研得知,那些独居人士要么有些社恐,要么安全感缺失,要么有些奇怪的癖好,要么喜欢安静,要么就是厌倦社交,不少人甚至更愿意跟一只狗说话,也不会选择去跟人说话,接近他们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更别说探知他们的精神状态。正如诸葛亮都需要刘备三顾茅庐才肯出山,这个项目的落实也分了好几步,最开始就是诚心诚意,建立关系,直到碰对对方的口味,再后来有事逢年过节送送温暖,让其感受到社会的温度,然后就在他们跟志愿者聊起天的时候,这项公益已经在不知不觉中进行到一半了。相关部门,以及基金会和大型社会组织,也知道这件事不好做,再加上性价比也不高,大家不约而同地,再把这些事情外包出去,自己只收集材料,做管理。真正的公益人,志愿者,也不是傻子,他们知道有些人,有些组织就是不要脸,想要好处,挣大把的钱,获得好名声,但不想承担责任。这一切使得它的推动也极其缓慢,以至于好心人还没进门,没有到能聊天的时候,一切就“为之已晚”了。公益,有时候就是在跟时间赛跑,跟生命赛跑,行动,往往比准备和专业更重要。

将防止青年人自杀这个作为考核内容之后,各部门都行动了起来。如果给“自杀”组个词,跳楼的呼声最高,再就是跳河沉湖以及割腕,和吃药,关于这些,不同部门都采取了相应的措施。

针对很多人可能会选择跳楼的,他们在所有楼房都安装了防盗窗,连玻璃架构的高楼大厦,只要在400平方厘米以上的窗子,外面都安装上了铁架子,所有阳台都成了鸟笼子,人们因为财富差异成了笼子里的孔雀,金丝雀或麻雀。有专家说,根据他们的研究,在一楼跳楼都可能会受重伤,于是连一楼的窗户和阳台也安装了铁架,以往总是能看到小孩可以在铁门穿来穿去,现在有些地方的铁窗,包括楼梯间的窗口,不说猫狗,连苍蝇都飞不出去,更别说人想跳楼了。

每到夏日,觅食的苍蝇只能通过一楼的大门才能飞到楼梯间的垃圾桶,只有极其少数幸运的苍蝇能够在有生之年从这里飞出去,大多苍蝇都在里面迷失了方向,一次又一次重拾信心后,看到铁窗后,便是一次又一次地绝望,心态差的,竟如同飞蛾扑火般,撞死在铁窗上,长得比较肥大的,更像是撞死在树桩的兔子,大多数直接飞入寻常百姓家,就在这里生存了下来,繁衍生息数十代,恩怨不止……就连楼梯间,每半层楼都会设一个铁门,来防止人们选择滚楼梯的方式寻短见,每层楼设两个主任,由他们自主管理钥匙,权责到人,物业和社区或村委存放备用钥匙。

很多人都喜欢看电影,不论是自杀还是他杀,大多都发生在天台,所以大家更不会忽略。走上天台就必须通过铁门,铁门贴着一个人的联系方式,但挂着二十多把锁,钥匙也在二十多个不同的人手上,他们之间都是单线联系,倘若需要在天台施工等,则需要通过这一个人,不断地向上级申报,才能像寻宝一般拿到一把又一把钥匙,这里面的人包括但不限于楼栋长,两会主任,书记,以及政府部门分管领导,甚至某些地方,最后一把钥匙的保管者居然是省委书记。政务人员由工作交接完成责任转移,普通公民通过嫡长子继承制完成钥匙传递,若无后代则通过收养义子在祠堂或寺庙赋予使命。爱心企业也会捐赠巨大的厂房,专门用于存放楼房钥匙。

不论是什么楼,一楼都会设置安保组,人数都在两人以上,设置不限于人脸扫描,声音识别,居住证或上班证查验,本人签字确认,安保组随机提问测试等安检程序,最后分数合格才能进入。非本楼居民或上班的人不许进入,朋友拜访则需要提前申报,说明理由和时间,街区安保大队审核通过,并签字或盖章,拜访当日需申请人本人到一楼填写接收单,拍照作为证明材料,填写拜访者登记表,防止狸猫换太子的事情发生,最后才可领着拜访者进入,若是超时,即没有按时出来,则会影响自己的社会信用分,社会信用分过低,本人要交上不菲的报名费,通过更严厉的测试才可恢复。晚上10点到第二天早上5点,一楼铁门就会锁上,任何人不得以任何理由进出。若楼房为办公楼,员工已离职,公司却未及时办理“人去”证明的,做好备案的,一经查实,等待就是巨额罚款,即便是公司破产,人们更头疼的也是办理公司全体成员的离开证明。

当然,这样做也会产生一些新的问题,比如一旦哪里失火,升降电梯用不了,消防通道还上着锁,就只能一层又一层地打开关卡,才能半层半层地下楼,有时好不容易下了十几层楼,碰到楼下的人早就跑光了,但中间还有两三扇铁门还锁着,男女老少则在楼梯间,齐声大哭,喊爹骂娘,其声呜呜然,如泣如诉。而在楼下,消防员看到楼房都安上了防盗窗,密密麻麻,就像苍蝇碰到了无缝的蛋,无处下嘴,怒火一下子就燃起来了,在他们的工作群里,开口互撕互骂,吵得不亦乐乎,有的人怒不可遏,拿起了水枪,开启了泼水节般的狂欢,来浇灭人们心中的怒火……但某些时候,这些防盗窗也有好处,它使得空气无法快速流通,那些火倒是会因为缺氧,势头越来越小,局部还会自己熄灭。就像大多数事情,吵着吵着,或因为燃料不足,或因为氧气供应不上,就慢慢地没了动静。

某些县区,他们的工作做得更加精细,他们知道楼房只是提供了一个高的平台,但高的平台并不只是高楼,还有高山。他们在每座山周围都筑起高墙或拉上铁丝网,并设置登山管理局,专门办理登山许可证等业务,人们需要先行申请,并填报必要登山评估表,审核通过后再填报心理健康评估表,并在三甲医院体检开具健康证明,在乡镇开具无犯罪证明,经过村委或社区两次上门核查,分管领导签字或盖章,最后才办理一周或两周使用期限的登山许可证,办理了许可证才有资格预约登山。同时,他们也制定了相关准则,内容如下,不私自爬海拔在10米以上的山,这点,后来有人提出异议,说连自己生活的平原地区,海拔都不止10米,他们倒是善于聆听百姓的声音,于是查阅相关信息,做出了调整,把这一条改成了不私自爬相对高度在10米以上的山,并在末尾标注解释权归某某部门所有;不擅自与他们结伴爬山;不在无审批同意书的情况下爬山;不爬安全系数不是5A的山;不爬不熟悉的山;不以任何理由登山。

比如,在纸城,安全系数为5A的山只有一座,说那是一座山,更不如说它是个小土丘,相对高度为13米,完全是由沙土夯起来的,中间没有一粒直径超过1毫米的石子,每个进场的人,都会对他的鞋底进行仔细的核查,防止将大颗粒的石子带进了景区,都会鼻孔观察员对大家的鼻孔进行盘查,防止什么人的鼻屎颗粒过大,导致意外事件的发生,一些审查不过关的人,为了能够登山,就不得不在旁边的摊位上,购买清洁鼻孔服务。社会分工不光让一些人只能跟垃圾,跟粪便打交道,还使得一些人只能跟鼻孔鼻屎打交道。后来,某位张姓鼻医弃医从文,最后成了大名鼎鼎的作家,他在接受采访的时候说,“这个世界都没有风景的地方就是人的鼻孔!明明是通的,还非要长俩!”他的代表作就是《鼻孔》,从鼻孔中看千般人生,别的作品没什么人知道。所以,在这些规章制度都落实到位的前提下,即使有人不小心从13米的山顶滚了下来,也不会有生命危险,更何况山脚下还有50米的“缓冲区”。在某些节假日,这里还会举办“看谁滚得远”的娱乐活动,一些身体近乎球状的人,自然迎来了他们的高光时刻,枪声一响,百胖齐发,浩浩荡荡,瞬间尘土飞扬,即便是大象,也阻挡不了,即便是在战场上,也可以所向披靡……随着这个活动越来越火热,越来越多的人从小就开始努力,将自己塑造成球,目标就是拿到冠军。

它能有13米高,还是因为领导是个爱登山运动的人,才争取来的。在隔壁县城,领导十分宅,很讨厌爬山这类运动,但是群众需求又不好完全不顾,于是还是硬着头皮动工了,工程十分浩大,为民爱民的宣传也如潮水般涌出,大半年后,一座安全系数为5A的山诞生了。

但它只有3.3米高,三面可登临,一面为“悬崖”,人们需要步行300米才能登上山顶,求这座山坡度有多大。在悬崖那一侧,人们可以开展蹦极和攀岩等娱乐项目,底下就是气垫,防止意外发生。一些个子高跳得也高的人站在悬崖底部,跳起来就能摸到山顶上的人的裤脚。他们发现了人们这样的趣味,就组织山顶和山脚的群众开展摸裤脚活动,但有的人并不是穿的长裤,所以总会被摸到小腿,这消息被小腿协会的人听到了,就组织起了会员一起站到山顶,在一片热闹之中被摸着小腿,都咯咯地笑,哈哈地笑,欲罢不能……为了让大家平时能够努力专心干活,努力为社会创造财富,让富豪生活得更好,周一为劳动日,景区不对外开放,周二到周五每天只开放50个名额,无预约不能登山,在周末,上午下午各开放200个名额,并招募志愿者参与管理,中学生、大学生必须获得相关证明材料才可以顺利毕业,志愿服务的名额也遭到疯抢,早就出现了黄牛市场,因为岗位不同,价格也存在着差异,从几百元到几万元不等,还在稳步上涨。大家习惯了有黄牛存在,还会跟黄牛打好关系,故意买不同岗位的志愿服务名额,获得更好的参与体验,获得更丰富的人生阅历。夏天下午五点半清场,冬天下午5点清场,因为工作人员也要下班了,要是碰到节假日,还会相应增加一些名额,适当延长开放时间。

于是,每逢节假日,总是有不少人坐在悬崖边上看日落,一些人站在山脚下摸他们的裤脚……

不论什么事件,背后都有商机,因为大多数人无法抢到预约的名额,需求没办法得到满足,在取得相关部门的默许,并达成协议之后,一些游戏公司开发出了网络登山的游戏。

第一天注册,就送一天的超级会员,可以看到最美的日出,可以看到最美的日落,可以免费添上一些云霞,可以穿上美丽的服装,跟风景截图合影,不需要流一滴汗,就可以登上嵩山,华山,泰山,恒山,黄山,衡山,可以登上武当山,峨眉山,三清山,武功山,玉山,雁荡山,巫山,阴山,天山,可以登上玉龙雪山,神农架,祁连山,阿尔卑斯山,乌拉尔山,大高加索山,喜马拉雅山……可以选择坐缆车上山,可以选择坐飞机上山,可以骑牛上山,还可以坐脚夫的轿子上山,还会配上有诗意的文字,配上帅哥或美女陪伴,画面令人痴迷,令人陶醉,令人神怡。

不过到了第二天,一切就开始不一样了,没有华丽的服装,没有登山的装备,背包里也没有金币,没走多久就会饿,天都会是阴雨连绵的,这时,你看到你的好友穿着好看的衣服,拥有良好的装备,能坐缆车,能坐飞机,他们中间有一些也是刚刚注册,送的超级会员,但是你并不知情。你只是感觉他们像是白马王子,你是小矮人,他们像是皇帝,你是奴隶,她们像是白雪公主,你是灰姑娘,她们像是白天鹅,你是丑小鸭……

可是你也好想看美丽的日出,看迷人的黄昏,想登上珠穆朗玛峰,想一览众山小……


作者:周清雨,自我介绍:我是……

微信:318183617

池上学士
池上学士池上轩,池上轩自池上篇。池上轩里书作酒,学士知足无求焉。书罢只在窗前坐,酒醉还来书上眠。笔起笔落日复日,书里书外年复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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