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关系的疏通,我也是比较顺利地就联系上了何斜,这个世界有时就是有那么小,这位何代表就是当年99号封地的何主任,他的父亲就是嚷嚷着要打人的老汉,当年也是代表,叫何不正,他的儿子就是那位凶了人,打了人,也被打了的小何,叫何歪。他们显然都不记得我,但我还是认得他们。
他们在一个宽敞的会客厅招待了我,会客厅的墙壁上,挂满了奖牌,我们彼此之间似乎都心存芥蒂,互报姓名后,就没再开口讲话,开门见山,询问来由。我脑海里,是小何一口一句你他妈的问候,是何主任那般见头不见尾的神秘,他们心里,可能在猜测我跟文名代表有什么关系。这时,何斜代表说话了,他说,“向来你们就是动笔杆子的,我们都是需要动嘴皮子的,你们在提倡,我们在调解,虽然分工有所不同,但天下代表一家亲,就算忙于工作,也应该经常串门,相互走动。”我没有想到,小何居然都没有说话,他没一口一个他妈,还有点一本正经的样子,甚是搞笑,我笑着回答道,“这总结得很到位,是应该经常走动,所以今天,我这就来了。”何代表说,“这以后不得常来?”我说,“那自然,一回生,二回熟嘛,就是怕你们工作太忙,过于打扰。”何代表说,“提前说一下,约个时间,问题就不大。我们的分工,确实有很大差异,文明的工作,很多都可以在线上完成,重在一次又一次地重复,潜移默化,让人们慢慢提高自己,比如人们讲多了不要骂人,心里就会不断地暗示自己不要骂人,最终骂人的时候越来越少。”我不信他不知道自己的儿子出口成脏,不信他儿子的出口成脏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也不信他不会出口成脏,不知道怎么好意思说出这样的话,难道就这段时间,小何已经脱胎换骨,重新做人了?难道是当年,戴眼镜的男子一脚把他踹醒了?把他从树上踹下来,成人样了?
他又接着说,“但和谐不同,它重在平衡,重在保持不变,线下工作也多,重在调和,对于国家而言,就是更看重稳定。不瞒你说,我就是三十岁的时候开始接我父亲的位子,再过些年,我的儿子,就会接下我的担子,所以就这几年,我要让他了解到这个工作的重要性,把他带熟,最后好独当一面,未来的世界,还是属于你们年轻人。”他一边说着话,一边介绍自己的儿子给我认识。我也知道,很多经验和智慧需要从小熏陶,并学习,所以很多人,父母是运动员的,孩子大概率也会是运动员,父母是音乐家的,孩子很可能也会十分喜爱音乐,父母经商,孩子从小就会学一些经商的窍门,父母是什么明星,也会将儿女培养成明星,父母是当官的,知道怎么服务老百姓,孩子自然也就知道怎么服务老百姓,也更适合当官了……人们垄断的智慧和窍门不外传,自然也就垄断了职业。
他不会告诉我,自己老爸前不久,被人套上了麻布袋,狠狠地揍了一顿,现在还躺在床上,他更不会告诉我,那是他老爸酒后闹事,砸了别人的摊子,还打了老板娘的丈夫,因为酒精的麻醉,很多情节都忘记了,等他被打醒的时候,那些人都已经逃走了,最后连麻布袋都没有找到,说不定肯定就不存在麻布袋,说不定都是自己摔的,说不定都是自己打的……他被抬回来,亲友前来探望,解释就是摔的。可是躺在床上的老何,一直嚷嚷着要报仇。我怎么会知道这些呢?他们不会想到,我还有个身份,就是这些文字的作者,连他们不知道的事情我都知道,何况他们知道的事呢?
关于和谐,不论国家层面,社会层面,还是家庭层面,相信大家都有自己的思考或见解,我也不例外,有些人的见解,可能一直,只是存在于自己的脑海里,最后带进了火化炉,带进了骨灰盒,而我比较幸运,今天来到了这里,可以验证,或者说对比一下。至于正事,要是早点谈完了,会话也就要结束了,所以,大家总是不会直接谈正事。
我说,“那是自然,在您的教导下,您的孩子也一定会好好努力的,做好自己的代表工作,不辜负您的期待,也不辜负这满墙的嘉奖和肯定。”我不知道我为什么会讲出这样的话,难道只是为了接下来的对话?很多东西并不是几行文字描述得那般简单。
百年前,所有人都吵着斗地主,分田地,然后很多地主就一下子被人们消灭了。但地主就一定是坏人吗?一定是为害一方的那种人吗?判定他是地主的条件又是什么呢?很小的时候听爷爷奶奶回忆说,其实有的地主只是地比别人家的大一些,但是可能因为各种指标要达成,有些人就被强行加上了地主的名号,他们家的人肯吃苦,比别人家更能吃苦,有不少土地都是自己开垦出来的,下雨的时候,别人都聚在一起打麻雀牌,他们就会去地里,看看水是不是排出去了,有没有淹到庄稼,会及时疏通沟渠,要是在别人家田地的那一段堵上了,也会帮忙,还会在这些时候翻土……可以说,在耕地,种庄稼这方面,他们比一般人更用心,也懂得总结经验。农忙的时候,他们需要请人帮忙,自己都会下地干活,因为帮忙的人不少都是从别的村子请来的,来回吃饭很不方便,所以一般都会提供饭菜,他们就会让帮忙的人先吃,自己捡一些剩的,有时候什么都没有剩下,就只好把掐掉的有点烂了的菜叶煮一煮,作为自己的饭菜,要说他们节俭程度,当时不少贫农也做不到。关于农耕技术的发展,是那些既会门头苦干,又会用心总结的人推动的。
一些木匠,他们家里几代都是木匠,孩子从小就在走街串巷,给人打造各种木质器具,从小就学习一些技艺,还会下苦工,从小就会分辨,了解各类木材的优点和缺点,知道某些树树干被虫子凿穿了,知道某些木材易招蚂蚁,有些木材容易腐烂……毫无疑问,很多人从生下来开始,携带的优势条件是不一样的,导致他们在特定的行业,也具备一定的优势。政治,或许也可以说是其中的一个行业,虽然它的权力是人们赋予的,它是跟人们密切相关的,它需要大众的参与,需要人们思想上的解放与觉醒。
但,即便某些人有优势存在,也不应该堵上人们选择的通道。
改变,一直以来都是漫长的,调整,也是任重而道远。即便是我的文章写完,被一些人看到,看完后也会是原来的样子,小何还是会那样接替父亲的位子,我可能是希望,他能够真的担负起责任,让人们感受也享受到,实实在在的服务吧!世界能够稍微美好一些。他说,“借你吉言了!”
我说,“刚好我有很多疑问,不知道您方不方便我当面请教一下?”他说,“这有什么请教不请教的,有什么问题就问,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我说,“对于大家讨论热度极高的女拳,以及引发的舆论和不和谐,是怎么处理的?”他似乎没有想到我会问这样的问题,也没有想到我一上来就开大招。他思考了一会儿,说,“这就像是有的人喜欢养狗,有的人喜欢养猫,有的人既会养狗,又会养猫,有的人不喜欢狗,有的人不喜欢猫,有的人既不喜欢狗,也不喜欢猫,有的人觉得那些都跟自己没有关系,只想着自己活着,活得好好的就行,什么对自己有利,就会支持什么。而我们呢,平时不在公开场合说养狗,也不在公开场合说养猫,只是在狗咬人时,借更喜欢猫的人,不喜欢狗的人,以及那些对他们有利的人的势,踩喜欢狗的人,那些喜欢狗的自然就不敢说话,同理,我们就会在猫伤人时,借更喜欢狗的人,不喜欢猫的人,以及那些对他们有利的人的势,踩喜欢猫的人,那些喜欢猫的人自然也不敢说话……他们只是偶尔合理,但我们永远正确。”
解释一下,大概意思如下:有的人会打女拳,而且拳头一定要打在具体的事物上面,所以无论怎么样,也有一个南拳存在,不然女拳就不成立。但,并不是所有女性都会打女拳,也不是所有会女拳的就是女性。有些女性就觉得现在这样就很好,有些女性非常抗拒打女拳,还有些女性会因为什么事情而选择性站边,职场反性别歧视,自然要争取,天价彩礼,世纪婚庆自然也要传承,作为员工时,当然要争取带薪休产假,作为老板时,为了盈更多的利,又会排斥可能需要休产假的女性面试者。恶男作奸,他们就会帮助打拳,仙女犯科,他们也会加以斥责。在他们看来,这些只是矛盾体之间的摩擦与碰撞,不会涉及到什么秩序的重建,思想的解放,和观念的进步。
我又问,“那关于校园霸凌呢?”对于他的回答,原本我想说两句夸赞,敷衍一下,但实在讲不出口。所以,这时能够很明显地感受到,他不是很耐烦,但他终归还是开口了。他说,“我们要杜绝的不是校园霸凌,而是大众知道校园霸凌这件事。只要公众不知道,那就跟没有校园霸凌没区别。”他的话很简短,但是我还是明白了。是不是真的有校园霸凌,这件事不重要,重要的是,学校外的人,不知道那校园霸凌。他们以保护学生为由,封锁学校,除了开家长会的时候,家长都不能进入学校,他们不是不知道校园霸凌的施暴者,一般都在校园内部,只是不方便把真正的原因——将学生和外界隔离,避免“丑闻”外泄,告诉大家。但实际上,这样能阻止丑闻外泄吗?这样丑闻就没有了吗?他们知道阻止不了,但只要一些相关的领导没看到,那就是没有丑闻,那就是没有校园霸凌,哪怕某些事件让学生抑郁了很久很久,哪怕某些事件造成了极其严重的后果,哪怕某些伤害会伴随他们的一生。但那些是学生的事,跟教育从事者有什么关系呢?他们说拒绝师德绑架。
和谐,很多时候只是表面上的无事发生,新闻上的无事发生,话题需要热度,新闻需要炒作,美好需要表演。
一旦有高校导师猥亵学生,搞什么性暗示时,人们就会质疑,高校内部“防性骚扰”制度是否建立,是否完善,绝大多数高校会说本校没有缺乏师德的教师,少数高校说已经建立该制度,但问到具体谁负责之类的,回答总是支支吾吾。后来,这一点让大众极为不满,瞬间就开启了网络大战,这时代表提前告诉他们,这群网民来势汹汹,不达目的,誓不罢休,自己一会儿会给他们打电话,给千万网民一个交代。接到电话的人,很快就能悟到什么意思。他们开始,直播给高校打电话,得到的回答都是肯定的,那就是建立了该制度,有的还说了由副校长主管。
这时,我说起自己想要恢复身份的事,他先是做了个惊讶的表情,说,“这不可能搞错的吧?”我说,“要是没搞错的话,我用得着特地过来一趟找您帮忙证明吗?”他说,“有没有其他代表签字证明?”我这才知道,还需要大家签字,连跟我掏心窝子的文名,都没有说起这回事。在遇到要自己签字,自己证明,自己作证的时候,人们总是会很谨慎,总是会犹豫再三,总是会问各种各样的问题,总是会找各种理由搪塞,找各种借口拒绝,尽管事实就摆在眼前,尽管各种疑惑都得到了答复。我很想撒个谎,对他说已经有人签字,但实在难以启齿,我很想让自己活过来,说个谎应该也可以原谅,但要是对方想看看那张签字的单子呢?我还需要撒多少谎才能圆这一个慌,我需要重复念叨多少次,谎言才会取代真实呢?我沉默了一会儿,说,“上次只顾着谈论艺术创作去了,就没有拿材料过去签字。”他看了看时间,说自己一会儿还有事,让我跟他儿子好好聊一聊。我知道,就算我费些功夫得到了他儿子签的字也没用,他只是找个理由回避,但我阻止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