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草稿】我的前女友是个画家(一)上午八点的公园

科技   2024-10-31 00:28   江西  
一个被阳光轻柔抚摸的清晨,城市的街道像一幅流动的画卷,我是那个摊开画卷的人,开始新一天的游荡。这条街我才走过几次,却像是走了无数次。七点一刻会有一堆家长聚在文教路57号幼儿园的门口,毫无疑问将马路堵得水泄不通,小轿车滴三轮车,三轮车滴电动自行车,电动自行车滴两条腿的生物,两条腿的生物都长着或大或小,或正或歪的嘴,发挥着自身独特的交际能力,喷着发臭的口水,腐蚀别人脸色的水粉;七点二十就有一对夫妻在包子铺各买一个肉包一个馒头,还有一杯豆浆,然后付了各自的钱,拿到手就开始边走边吃,在街口各奔东西;730有个夕阳红晨跑队就在“自家的马路”上巡查,喊着口号,生怕第二天就看不到升起的太阳,担心世界听不到他们的声音,所以喊得特别响亮,5号楼4层靠街的窗户就会被打开,一名男子探出头来,说自己刚睡着就被吵醒了,然后飙起了国粹,而这时又会响起学校跑操的声音,校领导站在主席台上说着3班跑快点,4班都跟上来了,5班和6班不要乱,恰好淹没了他的话……人们像是设定好了原始程序,每一天只管重复就可以了。我看了三天就觉得无趣,以后还要看十天半个月,甚至三年五载,天呐,太可怕了,我得试图从平凡中捕捉一丝不凡的气息,我得挖掘出细微的变化,我得把人们那出厂设置给删掉。我站在街边,像数着一二三四五一般细数着哪里发生着什么样的事,似乎我就是这个世界幕后的操控者,生了三头六臂控制着幕布后的小人……若是真的能操控世界,似乎感觉还不错,不过,我只是个傀儡,只是在自我陶醉,操控者另有其人。

就在这时,我的身体受到了撞击,我以为我会倒在地上,但是倒在地上的并不是我,而是一位头发遮住面容的女生。她穿着红色的外衣,散发着青春的气息,我有些茫然,伸出高贵的头颅,透过她黑色的发丝,看到一角愤怒的眼睛,一阵阴风钻进我的后背,我打了个寒颤,不由地说了一句,“靠,撞到鬼了?”转身就要走开。

刚刚倒在地上的女生冲到我面前,挡住了我的去路,说,“撞倒我,还说我是鬼,不道歉就想走?”

我推了推眼镜,说,“什么我撞倒的你,明明就是你撞到我,然后自己倒的,而且,刚刚你就是跟鬼一样,那眼睛似乎想干掉我,吓死我了,我道什么歉?”

她听到我的回答,更加生气了,说,“要不是你站在这里,我会倒在地上?我哪里就像鬼了!”

我开始一本正经地解释,“我刚刚就站在这里,就好比一棵树长在这里,你自己撞到了树上,摔了一跤,难道是树的责任,难道还要树跟你道歉?你也可以把我当作树桩,你就是那不看路的兔子,自己撞在树桩上,死了,难道还要树桩偿命?你刚刚本来就跟鬼一样,现在也是,我没有说错,我昨晚又把贞子那个电影看了一遍,你刚刚的样子实在是太像了,岂止是相似,简直就是相似,甚至是全等,如果有中国版的贞子电影,你肯定可以本色出演,你要是不信的话,我现在就可以把电影找出来,给你看看,跟你几乎一模一样!看看吗?是真的,我可没有胡乱捏造,但实在是太像了,我都怀疑你是从手机里爬出来的,看看吗?”

她打断了我的话,突然吼了一声,“我不看!”

我又被吓了一跳,这才看向了她,她的眼睛里可不是火花,而是熊熊烈火,似乎就是要将我直接火化的那团火。不光我被吓到了,众人的目光也被吸引了,这些事情就是他们生活中有趣的色彩,脱离了它们,他们的人生就会无聊透顶,其中还有个骑着车的学生,把车停在一边,就在不远处看着我们,一边喝着奶茶,一边磕着瓜子。我有点搞不明白,我的比喻那么恰当,也明明解释得这么清楚了,她怎么更生气了呢?我倒也不是畏惧,却还是本能地讲了一句,“这是在街上,咱平静一点,讲道理。”

她这才好像意识到一点什么,一字一句地说道,“可是你不是树,也不是树桩,我更不是愚蠢的兔子,你要是不走路,就坐在那长椅上,现在人不多,你躺着也行,你要是走路,就好好走,别总是一愣一愣的,占着茅坑不拉屎,搁这儿碰瓷呢!谁知道你刚刚是不是在走路,然后撞到我!”

我似乎有点无语,反问道,“话怎么能这么说呢,明明是你撞的我,我没有在地上滚几圈,吐几口浓痰作泡沫讹上你就算好了,你还能说是我撞的你?树可以撞人吗,树桩会撞人吗?不都是人撞在了树上!再说了,坐着不利于思考,站着可以把细胞充分调动起来。”

她说,“可是最后的结果是我倒了,跟你没有关系吗?你要是不在这里,我会摔倒?现在我身上还有灰,你看看是你撞倒我更合理,还是我撞到你倒地上的却是我自己更合理,你觉得大家愿意相信什么。就你,你还思考,就算你要思考,不更应该走动,调动更多的细胞吗?”

我自得地说,“别人愿意相信什么是一回事,事实是什么样子又是另一回事,你咋不怪这脚下的土地呢?看你这样子,就是头脑简单,头脑简单就算了,四肢还不发达,过分地调动只会适得其反,就像走路和跑步,搞得好累了,还怎么思考,我实验过很多次了,就应该走走停停,这路又不是你家的,我愿意走就走,愿意停就停。”

我们就这样争论了起来,她说我是个人才,我说她真是极品!我们有时像是在自言自语,讲的话完全对应不上,有时又能对上一句,然后吵得更加激烈了,可是我们的争吵一点都不劲爆,观赏的人越来越少了,连磕着瓜子的学生,也不知道在什么时候把车骑走了。碰到这样的人,真是把我气得不行,但我的言语还算缓和,可能正因为我说话不急不慢,显得她是没理的一方,她才更生气,但顾及自己的颜面,只是说懒得跟我这样的人一般见识。我呵呵几声,不屑地笑了笑……

她的手表突然嘟嘟地响了几声,我掏出手机一看时间,靠,都八点半了!正准备骂上几句,说她浪费了我宝贵的时间,然后以胜利者的姿态潇洒离开。不料,我看到她的时候,她的眼泪已经从眼角滑落,是的,她哭了,就这几秒钟,她不说话了,不闹了,我也闭住了嘴。她转身去捡地上的东西,画架,画纸,画笔,颜料,还有小板凳,她抽出空白的画纸,眼泪哒哒哒地拍在上面,并不能勾勒成什么样的图案,她的眼睛里全是白纸,纸上似乎写了两个大大的字,懊悔,其他的神色似乎一瞬间消散了。这一刻,我多么希望自己是透明的,是无色无味的,是听不见也看不见的,那样就不会听到她哭着说的话了。她说,“今天上午八点的公园,永远,永永远远地消失了。”

池上学士
池上学士池上轩,池上轩自池上篇。池上轩里书作酒,学士知足无求焉。书罢只在窗前坐,酒醉还来书上眠。笔起笔落日复日,书里书外年复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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