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白的意义027||志士李白2·李白对儒家思想的“选择性”接受1-④

文摘   文化   2023-05-24 08:31   四川  

李白的意义027||志士李白2·李白对儒家思想的“选择性”接受1-④

四、李白对儒家思想的终生实践

李白的一生都在路上。家乡读书,往来旁郡,是为了开阔眼界,增长见识,多学点东西,以增长才干,储蓄能量,完成学识与能力的双重准备。二十四岁,自视学业已成,能力已就,他离开家乡,开启了再也停不下来的入世之旅。二十五岁出蜀,“仗剑去国,辞亲远游”(《上安州裴长史书》),走了大半个神州大地,从未懈怠求仕之旅,唯一的目的就是入仕用世,然后“功成身退”。这一走就走到了四十二岁,因其文学才华“横绝六合”,社会影响“声闻于天”,才被唐玄宗召见。李白喜不自胜,一声“仰天大笑出门去”(《 南陵别儿童入京》)吐尽他积压多年、一直不得伸张的憋屈和久积于胸的怨气,一句“我辈岂是蓬蒿人”(同前)道出了他的空前自信、喜不自胜与不可遏止的狂傲。

但是,他的自信被残酷的现实无情地否定,他的狂性在毫无禁忌地张扬之后遭到了佞臣的围攻。才一年多时间,他就被“赐金放还”,重回求仕用世之路,亦即漂泊之路,从道寻仙之路。要不大隐于市,要不遁之山野,韬光养晦,以待时机。

辗转十余年,“时机”终于降临。“安史之乱”爆发,已经五十八岁的他错上了李璘的战船,获“附逆”之罪,好不容易免了死罪,却不得不踏上流放之途。这是李白的第二次“从政”,如此结局,谁也难料,就像当朝的时局,谁也把控不了。流放的路途之遥、行进之苦可想而知。即将到达目的地,在看似绝望的时候,他意外遇赦而喜获自由。这时,他漂泊的足迹距其家乡最近,但他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再次冲出三峡,再次行走江湖。《早发白帝城》一诗写出了李白的暮年之狂——虽已风烛残年,然而初心依旧,壮志不改,豪情犹在,仿佛仍是青春飞扬一少年!他似乎又看到了无限的希望,在“千里江陵一日还”的神速与快意中,放纵激情,再赴远方。这次“从政”失败,给李白留下了不能磨灭的印象,致使他在三十二首诗里提到了尚未抵达的“伤心地”——夜郎。

很快,“时机”再次降临,仿佛是上天给予他的最后的恩赐。太尉李光弼受命出征东南平叛,六十一岁的李白得此消息,主动“请缨”从军,并且急不可耐地踏上了征程。但是,命运弄人,中途病重,他只得半道而还。为此,用心之诚的李白要向世人“输肝剖胆”表明心迹,奋笔疾书,得诗一首,光这个长长的标题就叫人读得喘不过粗气——《闻李太尉大举秦兵百万出征东南懦夫请缨冀申一割之用半道病还留别金陵崔侍御》。这哪是标题,分明是这首诗的序。李白除了如此急切地表明自己此次“从政”心迹、失败原因之外,应该还有别的用意——为自己正名,洗刷上次“从李璘”获“附逆”之罪的冤屈,以图“愿雪会稽耻,将期报恩荣”(同前)的用世之志。用这首诗证明自己此次“从军”跟上次从李璘一样,都是出于平叛,都是为了实现自己持守一生、恒久不变的用世初心——他要用切实的行动、平叛的实绩证明自己“从李璘”绝无“附逆”反叛之意。

第二年,贫病交加、失去依凭的李白无奈地投靠从叔李阳冰,病死当涂,悲凉地结束了他坚守一生、奔波一生的入世求仕之旅。

李白崇拜孔子,不是因其命运相似。况且,他崇尚孔子时,自己的一切都还是未知,一切都等待他去一一的践行、一一的验证。征服“狂人”李白的是孔子的用世思想,深深地根植于他的灵魂,固化了他的人生选择,引导着他的用世行动,以致挫折不改,至死不渝。每到生命的关键时刻,孔子都是他最重要的精神支柱。在李邕那里遭了冷遇、碰了壁后,李白写诗说:“宣父犹能畏后生,丈夫未可轻年少。”(《上李邕》)李白引用孔子“后生可畏”(《论语、子罕》)一语驳斥对方,为自己打气鼓劲。“荆人泣美玉,鲁叟悲匏瓜……明主傥见收,烟霄路非赊。”(《早秋赠裴十七仲堪》)用孔子“吾岂匏瓜也哉,焉能系而不食”(《论语、阳货》)的故事为自己添加精神动力。“赐金放还”后,用“丧家犬”“东家丘”(沈约《辩圣论》)“旅人”(《京氏易传》)等与孔子有关的典故,鞭挞黑暗,抒发感慨:“宋人不辩玉,鲁贱东家丘。”(《送薛九被谗去鲁》)“仲尼旅人,文王明夷,苟非其时,圣代低眉。”(《与诸公送陈郎将归衡阳序》)他还借用孔子“干七十君而不一值”(《淮南子,泰训篇》)和“道不行,乘桴浮于海”(《论语·公冶长》)写自己的怀才不遇和愤懑情绪:“时命或大谬,仲尼将奈何。”(《纪南陵题五松山》)“仲尼七十说,历聘莫见收。”(《赠崔郎中宗之》)“仲尼欲浮海,吾祖之流纱。”(《古诗、其二十九》)“大圣犹不遇,小儒安足悲。”《书怀赠南陵常赞府》)李白借孔子的精神良药自我疗伤的同时,据当前时局做出了看似无奈却很智慧的选择——暂时的隐退,以待它机。从李璘,误陷皇室争权夺利,受困于浔阳狱中,他写了首《上崔相焕百草忧章》,一连三次引用孔子之事:“斯文未丧,东岳岂颓!”正引孔子“天之未丧斯文也,匡人岂如余何”(《论语·子罕》),反引其“泰山其坏乎”(《史记、孔子世家》),言自己跟孔子一样无罪,犹“泰山”一般巍然屹立,坚不可摧。此其一。“骥不骤进,麟何来哉”,此句引用“刳胎杀天,则麟不至其郊………覆巢毁卵,则凤凰不翔”(《史记·孔子世家》)的典故揭露李唐王朝轻才贱才。此其二。他认为,自己因此获罪绝非祥瑞之兆:“冶长非罪,仲尼无猜。”这里引用《论语·公冶长》“虽在缧绁之中,非其罪也,以其子妻之”之事为自己辩护,说自己像公冶长一样并无罪过,希望能遇到孔子一样的知音,帮他重获自由之身。此其三。遇赦后,李白年近六十,自觉时日不多,写诗道:“岁宴晚归来,富贵安可求。”(《赠崔郎中宗之》)用世之愿已然绝望,仍以孔子自况:“掩口去盗泉。”(《赠宣城宇文太守兼呈崔侍御》)说自己依然要坚守高尚品格,独持人格尊严。孔子就是他的精神领袖,儒家思想就是他的灵魂指引。

李白在《庐山谣寄庐侍御虚舟》一诗中写道:“我本楚狂人,凤歌笑孔丘。”很多人理解为李白“狂”而无度,“狂”而不尊。认为李白“狂”到了嘲笑孔子的地步。李白“笑孔丘”的“狂”态,言的是自己的眼界。他自比孔丘以自伤——“凤歌笑孔丘”,此为反照写法,以孔丘相托,言自己一生辛酸追梦,被排挤,受打压,却落得个愤懑满怀,反而受到嘲笑。他笑自己太过天真,太过轻狂。李白这种认识是短暂的,并没有用以矫正自己的用世策略,以适应复杂多变的客观实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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