卖掉幽云十六州的男人，他们的人生结局是什么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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历史
2024-06-17 15:46
陕西
九零七年，唐朝亡了。
那一年，桑维翰九岁，少儿心性，哪里热闹就跑哪去玩，村东头的麦场上挤满了人，他听不懂大人们说的改朝换代，却听得懂句句调侃：这娃，咋越长越丑了？五短身材，脸长似驴，桑维翰长大之后愈加丑陋，别说找媳妇了，连媒婆们都不愿意接单，还宽慰他要认清现实，一个人过也挺好的。桑维翰很难过，唐朝灭亡，后梁破产的激荡，是一群人打跑另一群人的喧嚣，在规则破碎的乱世里，外面一片闹腾，内心却万分孤凉。他拿起镜子，审视着熟悉而又别扭的五官，桑维翰没有抱怨被老天捏残了，反而愈加振奋的说道：长得帅有毛用，咱脸有多长，本事就有多大！要做官，而且要做大官，桑维翰相信知识改变命运，凑齐报名费之后，他在考场里激扬文字，挥斥方遒，恍然间觉得时代是属于他的。阅卷老师喝凉水塞牙了，全怪在这个倒霉名字头上，朋友们劝慰桑维翰想开点，就算笔试成绩得个满分，面试环节可能还是零分，何必吊死在一棵树上？桑维翰很愤慨，你们都说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然而就老天给的这张脸，还有附赠的姓氏，干其他工作不受歧视才怪。他跑到铁匠铺里，买了块用生铁铸造的砚台，发誓说道：如果这块铁砚台磨秃噜了，我还考不上进士，老子就认命了。诗书润心，铁砚磨性，桑维翰坐在桌前狂刷模拟题，日升月落，冬去春来，考进士好像只是方式，意义在于让心性脱胎换骨。桑维翰考中进士了，被分配到石敬瑭手下做秘书，报到那天，石敬瑭是被人抬出来的，病猫似的样子好像活不长了。石敬瑭的名气很大，三番五次抢救主帅李嗣源，老李一高兴，就将女儿嫁给了他，最关键的是，李嗣源的老爹是五代战神，后唐开国皇帝李存勖。石敬瑭的处境很差，帮助大舅哥李从珂继位，小李却并不信任他，吃个饭还不忘敲打妹妹：你急着回家，是不是要跟妹夫造反呀？熟悉的局势，往往会看到熟悉的招式，石敬瑭一边装病一边试探，最终得出一个无比熟悉的结果：那就反了吧。装病没有意义了，石敬瑭的眼神虎视眈眈，手下的将领集体默不作声，就咱们这点兵马粮草，脑袋被夹过多少次才会去造反。八张赞成票，按有效数算的话只有俩人，桑维翰和刘知远举着双手双脚，刘知远和石敬瑭是过命的交情，至于桑维翰，或许是想推波助澜。五代是武将的天下，从后梁到后唐，从朱温到李存勖，那些凭借武力崛起的枭雄，哪个背后没有文臣的谋划？朱温有敬翔，李存勖有郭崇韬，石敬瑭同样需要这么个人，黄金组合好像只是方式，目的在于让时代的车轮滚滚向前（见秦岭一白.敬翔篇）。桑维翰站出来了，他要迎接升级版的挑战，熟悉的局势里加入陌生的条件，石敬瑭不同于朱温和李存勖，他的战斗力量严重短缺。自己打不过，那就请外援吧，驱虎吞狼之计自古有之，在后世体育界更被发扬光大，眼下能请的外援也只有契丹了。起初，大家还拉不下脸，桑维翰说道：唐高祖起兵时，也向突厥称臣请求援助，何况咱们老大是沙陀人，等到日后扫平天下群雄，看谁还会叽叽歪歪！这个例子举的妙，直接将后晋和大唐画等号了，石敬瑭的将领们兴奋了三秒钟，为什么只有三秒，因为赵德钧抢先拉拢契丹人了。桑维翰被派去出使契丹，一路疾驰无心欣赏塞北风光，当生死存亡迫在眉睫，想想书本里的大仁小义，真正守住底线的能有几人？书本里的仁义，铁砚台的冷硬，草原上空的北雁南飞，杀马特发型的辽国铁骑，桑维翰低声念叨着：不惜一切代价...桑维翰来迟了，耶律德光收下老赵的礼品，还答应帮助他称霸中原，其实谁来邀请都无所谓，都是让契丹南下愈加顺理成章。钱财看不上，石敬瑭的人品更看不上，桑维翰跪在帐外嚎啕痛哭，哭得耶律德光心烦意乱，骂道：赖着不走是吧？且使晋王石某得天下，将竭中原之财以奉大国，岂与赵氏小利可比乎？石敬瑭有负唐明宗及闵末二帝，卿见捕鼠者乎？不备之，犹恐其啮伤吾手，况石某如此奸雄大敌也！我主石某虽有王霸之才，然契丹上国已扼其喉，安能啮人！
一问一答，看似各有其理，实则流于表面，桑维翰打动不了耶律德光，当即改换利他思维，说道：相士言，赵氏将与辽人百世为敌。耶律德光听过这条预言，奈何那些算卦的总是神秘兮兮，说一半，藏一半，再来句天机不可泄露，搞得他没当回事就给忘了。一语惊醒梦中人，赵德钧不正好姓赵么，耶律德光腾然起身走出帐外，扶起桑维翰，说道：我可以帮你，但是条件嘛...石敬瑭失去了幽云十六州，多了个小十岁的契丹干爹，换来十万辽国铁骑的援助，至于百世为敌的预言，赵德钧给赵匡胤背黑锅了。高祖即位，以维翰为翰林学士、礼部侍郎、知枢密院事，迁中书侍郎、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兼枢密使。后晋不是大唐，晋高祖更不是唐高祖，学到委曲求全就肄业了，坚决不学接下来的扬眉吐气，或许是被契丹战力吓破了胆。石敬瑭坐在龙椅上，望着舍命陪他造反的刘知远，老刘激昂慷慨地说道：称臣可矣，以父事之太过，厚以金帛赂之，自足致兵，不必许其土田，恐异日大为中国之患，悔之无及。吐浑部落被契丹暴揍，安重荣跑到后晋申请避难，他劝石敬瑭和契丹断绝关系，自己回去收整吐浑兵力，两方夹击打到耶律德光叫爸爸。坐在高处好也不好，好处是对于台下一览无余，不好的是像在台上接受审判，石敬瑭能看清每个人的神情，却要努力让自己面无表情。散会了，石敬瑭派人去请桑维翰，老桑说出七个不能开战的理由，条条触及晋高祖内心的柔弱，或许跪久了就不敢站起来了。北面之事，方挠吾胸中，得卿此疏，计已决矣，可无忧也。石重贵继位了，一上位就和契丹撕破脸皮，他给耶律德光写信自称孙子，拒绝称臣，意思我养父是你儿子，我给你当孙子也认了，但是后晋和辽国平起平坐。后晋有十万把横磨大剑，爷爷想打仗了就放马过来，万一哪天管不住孙子了，可是要被天下人耻笑的哟。石重贵态度坚决，主战派火上浇油，桑维翰大惊失色的赶来提意见，却连宫门都进不去，只能托人带话：制契丹而安天下，非用维翰不可。石重贵不听桑维翰的，仍然委托他处理各种政务，桑维翰将公务搞得井井有条，顺便在各个部门安插亲朋好友。他五短身材，却有权有势，他脸长似驴，却气度威严，就连后晋的那些开国元老，走到桑维翰跟前也端不起架子。他审时度势，与契丹苟合，他治国理政，不懈怠渎职，诗文与铁砚之间的柔弱胜刚强，为的是家财万贯还是小国存亡？或许，这些并不冲突，人有七情六欲，自然有所能而有所不能，不用书本上的大义指责他人，也不用满嘴的道德哄骗自己。桑维翰的庞大家产，召来众多同僚的明枪暗箭，有些人是内心不平衡，有些人是看到他和皇帝理念不合，群起而攻之相当于分而食之。石重贵无法罢免桑维翰，却可以一点点的疏远他，桑维翰的眼里也不揉沙子，听说皇帝喝酒喝到重症监护室了，建议太后培养石敬瑭的亲儿子。石重贵转到普通病房，听到这件事之后火冒三丈，下令让他滚去开封府衙上班，桑维翰说自己腿脚不方便，不去。等到契丹大军南下，桑维翰的腿脚立马好了，一边喊着情况紧急，一边召集大臣商讨对策，眼看着没人听他瞎叨叨，又连颠带跑的冲向皇宫。石重贵正在遛鸟，没工夫接见桑维翰，老桑在宫门外急得团团转，跺着脚高声喊道：后晋这是要亡啊。耶律德光兵临城下，点名让后晋交出两个人，一个是主战的景延广，这家伙叫嚣着爷爷想打仗了就来，此时却躲在家里连大气也不敢出。一个是主和的桑维翰，耶律德光对他的印象颇深，当初签协议时是怎么许诺的，事情办成了又是怎么兑现的，很想听听他还有什么话可说。石重贵有站起来的雄心，却没有励精图治的气魄，他任命的亲信相继投降辽国，张彦泽这个二五仔，调头攻打后晋比契丹人还残暴。大兵压境，后晋乱成了一锅粥，有人劝桑维翰也快躲起来，他却义正言辞的怒斥道：吾为大臣，国家至此，安所逃死邪！桑维翰在等待，等待石重贵让他去见耶律德光，谁知石重贵提着宝剑砍嫔妃，也不愿让桑维翰去谈判，直到彻底失去了翻盘的机会。张彦泽打进皇宫，踩着龙椅的扶手耀武扬威，还带话说辽太宗要见桑维翰，石重贵写好投降文书，恨恨地说道：你不是爱财吗，老桑家里可有钱了。张彦泽带人去抢家产，一进门就看见桑维翰正襟危坐，劈头盖脸的骂道：汝有何功？当社稷危急，不能尽犬马之力以为报效，一旦背叛，助契丹作威为贼，汝心安乎？吾之晋大臣，自当死国，安得无礼邪！张彦泽懵逼了，两腿还不由自主地发抖，心神慌乱地跑到大门外面，朝着手下嘀咕道：桑公威严，今日见之，犹使人恐惧如此，其可再见乎？辽太宗要见桑维翰的人，张彦泽要霸占桑维翰的钱，他让手下将桑维翰勒死，搜出万贯家财和两瓶秦岭一白的土蜂蜜，然后把尸体交给了耶律德光。十一年前，桑维翰跪在耶律德光的营帐外，痛哭流涕，十一年后，耶律德光盯着桑维翰的尸体，若有所思，辽太宗感慨道：我本无心杀维翰，维翰何必自致...至于桑维翰，连个百科词条都没有，他在黑暗乱世里崩出了火星，在历史长河中泛起了浪花，后世风评又有多少关系呢？他如果没有考中进士，或许连娶个媳妇都很困难，如果没有铁砚磨性的顽鄙，又哪有机会站在石敬瑭身后，最终还能毫无惧色的赴死呢？一个人接着一个人，一个局势牵出一个局势，环环相扣推动时代的车轮滚滚向前，芸芸众生只能选择或引领，或裹挟，或碾压...冯道 敬翔 王彦章
杨业 赵匡胤 朱温 黄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