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国生活（30）| 人民友好使者，到底为人民做出了什么贡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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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好，我是白水。

上个星期天发出的文章（德国生活（29）| 驱车百里，为“人民友好使者”设置华为手机！），收到了很多朋友的关注和鼓励，在此谢谢大家！

这两天晚上，我已经读完了老爷爷的第二本书：《在雷神与巨龙之间 - Zwischen Donar und Drachen》，现在我可以来回答大家的问题了。

首先，老爷爷不仅获得了“人民友好使者”的崇高荣誉，还获得过中国人民解放军“红星”勋章！

好了，废话少说，让我们走进历史，揭开背后的真相吧！

 ღ 与中国代表团的奇遇 ღ 

在前面一篇文章中，我只提到了当年在瑞士雪朗峰（Schilthorn）山顶的一家餐厅，嘉斯先生听到邻桌瑞士人的高谈阔论，因为持有不同意见而忍不住前去插话，从而与杨得志总参谋长结识了。

但是，具体发生了什么事情，我当时因为手头上没有相关信息，就只好一笔带过了。

现在，让我们来跟着老爷爷的书，回到 1981 年 7 月 21 日。

当天上午，山脚下的天气很差，大雾笼罩着整个地区。嘉斯先生和夫人只好乘坐登山轨道火车到雪朗峰山顶去碰碰运气。

可是那天的运气真的不好，来到了山顶，依然是云遮雾罩！

垂头丧气的两人，只好走进山顶的旋转餐厅（Piz Gloria）去歇脚。

刚一落座，服务员就给每人送上一杯香槟，这可是异乎寻常的待客之道（平时在瑞士是享受不到这种礼遇的）！

经过打听，女服务员回答说：“今天有一个中国代表团到访。”

这时，嘉斯先生才注意到隔壁的长条桌边，坐着大约 20 来个中国人和几个欧洲人。

在八十年代的美苏冷战时期，在德国依然被分割成东德、西德的“铁幕”时代，政治永远是饭桌上的永恒话题。

一位瑞士的东道主自夸道：“瑞士虽然是个很小的国家，却是西欧国家民主政治的中流砥柱，她保证了民众的自由和富裕。”

这话可惹恼了刚刚两杯瑞士红酒（Dole de Wallis）下肚的嘉斯先生，餐厅的人们都听到了一个激昂的声音：“在欧洲，保证民众自由和富裕的，首先应该是德意志联邦共和国！”

“而且，如果没有德国，瑞士也无法顶住来自东方的压力。”

没想到，中国代表团的翻译直接把嘉斯先生的话也翻译了过去，在场的中国人热烈地鼓起了掌。

嘉斯先生的插话以及后来跟瑞士东道主的简短对话，引起了中国代表团的好奇。两位翻译来到嘉斯先生的桌边，询问是否愿意跟他们坐到一起去，他们还想再问几个问题。

嘉斯先生的夫人平时天不怕地不怕，这下可有点儿害怕了，她用手推了推嘉斯先生的胳膊说：“你这下可捅大娄子了，肯定要被他们抓起来！”

嘉斯先生和夫人坐到一位年纪稍大的中国人对面，东道主介绍说，对面的这位是中华人民共和国人民解放军的总参谋长——杨得志先生。

有可能是因为当时 41 岁的嘉斯先生身材魁梧，杨得志友好地笑着问他是不是摔跤运动员、或其他种类的运动员？

嘉斯回答道：“不，我不是运动员。我只是西德普法尔茨地区的一名手工业者。”

“在别的国家如此坦率地说出自己的观点，你一点儿也不害怕吗？”

“我只是一名普通的肉制品加工业的工人，我不惧怕任何事情。同时我认为，任何一个人都应该有承受真话的能力！”

谈话就这样展开了，杨得志将军想知道嘉斯先生对中国有哪些了解。

嘉斯先生想到了作坊师父对他说过的话：“中国的家庭和小作坊主长久以来用以制造一流商品的灵巧手艺不能不使人肃然起敬。无论是丝绸还是瓷器、地毯还是造纸，中国产品几千年来就在世界各地热销。”

嘉斯先生的侃侃而谈，是中国代表团未曾料到的，也大大出乎杨得志将军的意料。

最后，嘉斯先生问道：“您们国家为什么不对外开放呢？”

“你们如果这样做了，外界关于中国‘自我孤立和躲在竹帘后面’的宣传，就会不攻自破的。”

“您们可以多关注一下西德。”

“中国如果不尽快意识到自己的价值，那么，恐怕还要等上很长时间才能取得进步。”

嘉斯先生觉察到了对方的惊讶，但杨得志将军尽量表现得不露声色，中国代表团的随行人员也很守纪律，没有任何人插话。

他们分开一个小时之后，在缆车站又碰上了。

杨得志将军朝嘉斯先生和夫人挥手致意，欢迎他们过去合影留念。

在缆车上，他们继续聊天。谈话的内容是关于如何改善经济状况、大众食品、如何加强培训、以及激发群众的个人积极性，等等。

杨得志将军听得非常认真，当场就邀请嘉斯先生去北京。

下了缆车之后，瑞士的东道主——瑞士驻华大使凯勒从后面追了上来，向嘉斯先生要了通信地址。

几个小时之后，在同一天，他们又第三次碰面了。

在嘉斯夫妇朝瀑布镇方向走去的时候，一辆由瑞士警察摩托车队护送的大面包车赶上了他们、并停了下来。

这正是中国代表团的车，他们邀请嘉斯先生上车同行，但嘉斯先生礼貌地推辞了。他当时觉得今天已经聊得太多了，需要花时间来消化一下。

中国代表团接受了嘉斯的推辞，并且一直朝他们挥手，直到从视野中消失。

当天晚上，嘉斯先生彻夜难眠，脑子里不断地重复着：中国！中国！中国的朋友？

总参谋长杨得志到底是谁呢？怎么从来没有听说过他？

他说的让我去中国的话是真的吗？

不可能！这只不过是一场梦吧！

第二天早上，他在瑞士的酒店里拿起伯尔尼联邦报，上面的头版头条消息就是：

中华人民共和国人民解放军总参谋长杨得志为首的代表团，在其短暂访问瑞士期间，参观了雪朗峰。

报纸上还附上了杨得志、凯勒大使与雪朗峰轨道公司总经理恩斯特·福伊茨的合影照。

在雪朗峰的第一次奇遇

 ღ 第一次与杨得志联系 ღ 

嘉斯先生回到德国老家之后，又恢复了日复一日的肉制品加工生活。

有一天，嘉斯先生偶然从广播中听到，中国人民解放军总参谋长杨得志打算为他的士兵引进勋章。

嘉斯先生终于第一次在德国听到了杨得志的名字。

中国的勋章？还有杨得志的名字？这难道不是再次和他联系的大好机会吗？

嘉斯先生将他家族在两次世界大战中获得的勋章放进了一个小小的包裹。同时还附上了一封信：

这个包裹的邮寄费花了 10.80 德国马克。邮局的工作人员告诉嘉斯先生，不能保证信件和包裹能准确送达，嘉斯先生对此也没抱多大希望。

嘉斯先生与杨得志的书信已经捐赠给中国人民革命军事博物馆收藏

 ღ 来自中国的访问 ღ 

1981 年 10 月底，嘉斯先生的夫人从制作香肠的作坊里大声喊他去接电话：“电话那头的声音怪怪的，说要和你通话。”

那确实是一个陌生的、不熟悉的声音：

“这里是波恩中国驻德国大使馆，我们收到了总参谋长杨得志先生给您的一封信和一份礼物。我们想请您和您的家人来使馆做客。”

嘉斯先生完全没有料到会接到中国驻德国大使馆的电话，他本能地回答说：“您来过普法尔茨吗？我邀请您和您的夫人、以及陪同人员到我们丹内费尔斯来。”

1981 年 11 月 14 日那天，丹内费尔斯（Dannenfels）第一次迎来了中国外交官的到访：国防武官孙丕荣携夫人、以及副手兼翻译林春水先生（林春水先生后来担任过中国驻奥地利国防武官）。

嘉斯先生带领他们参观了普法尔茨的哈姆巴赫宫（Hambacher Schloß）、葡萄酒之路（Weinstraße）、戴德斯海姆（Deidesheim）、以及巴德迪克海姆（Bad Dürkheim），在那里参观了大酒桶，最后又回到了多纳斯贝格（Donnersberg）。

第一批到访的中国客人

 ღ 第一次中国之旅 ღ 

从 1982 年到 1984 年，中国驻德国大使馆一直在询问嘉斯先生：“您什么时候能够去中国呀？他们都在期待着您的光临呢！”

可是在那个时候，想要从德国到中国去，特别的困难，没有任何的机会。

不过嘉斯先生也没有浪费时间，他到普法尔茨州的凯泽斯劳滕大学去，认识了很多的中国留学生、以及政府实习生，并在周末招待他们。

嘉斯先生从他们身上学到了很多中国人的思维方式、以及中国人的风俗习惯。

1985 年底，曙光初露。

德国巴登符腾堡州已经与中国建立了广泛的联系、并设有行业办事处。他们希望在中国结成的友好省份——江苏——建立一个工业园区。

新成立的“畜牧肉类加工与中国工作协会”，几乎全部由巴登符腾堡州的公司组成。嘉斯先生在报上读到这个协会正在计划去中国，他联系了他们的负责人。

协会成员到丹内费尔斯拜访嘉斯先生之时，他们被嘉斯先生家中的文件、以及与中国建立的联系感到非常地惊讶，尤其是他与总参谋长杨得志的关系，以及与中国大使馆的熟识。

协会的成员们兴奋不已，当即邀请嘉斯先生加入他们的代表团。因为他们相信，有嘉斯先生在，这次中国之旅一定会有一个更好的开始。

1986 年 3 月，代表团从法兰克福起飞，目的地：中国。

当时中德之间还没有直飞航班，需要先在中东国家巴林、以及印度首都新德里做中间停留，然后再飞往香港。到了香港，再乘坐中国的民航进入广州。

在杨得志家中做客，分享照片

 ღ 改善大众食品的十点建议 ღ 

嘉斯先生深知，对于每届中国政府来说，为众多的人口供应足够的食品，是一项具有根本意义的任务。

对于当时拥有四百多万士兵的中国人民解放军来说，食品供应是头等重要的后勤任务。

在这次会见中，嘉斯先生向杨得志总参谋长递交了《关于改善大众食品的十点建议》。

两年之后，也就是 1988 年 4 月，中国政府已经采纳了其中的八点。

红星勋章

 ღ 提升中国肉类加工水平 ღ 

在“畜牧肉类加工与中国工作协会”之后，德国著名企业——克虏伯公司邀请嘉斯先生，为他们新成立的“德国肉类加工技术公司”担任顾问。

其负责的业务范围是：出口成套屠宰设备和制作香肠的工厂，包括机器和设备、冷库、商店设施和调料、包装和消毒设施、以及向中国方面推荐负责相关培训的法兰克福海纳肉类加工学校。

当然，克虏伯公司还交给嘉斯先生其他专门的任务，比如同中国军方、以及为军队服务的中国公司，比如北方工业公司、新鑫公司等建立联系。

克虏伯设备制造公司可以提供钢管焊接设备、电脑控制的拆弹机器人、以及上千种其它产品。

在为克虏伯公司担任顾问的几年中，嘉斯先生跑遍了北京、上海、南京、武汉、成都、郑州、深圳、杭州、厦门，到处去参加展会、为当地企业建立肉制品加工厂。

他去过东北的沈阳、长春、哈尔滨；还去过西北的新疆，在石河子帮忙建设了一家香肠加工厂，至今这家工厂仍在向北京供应西式香肠。

从 1986 年开始，嘉斯先生就与隶属于商业部的中国肉类食品综合研究中心保持着极为密切的联系。嘉斯先生向中国专家做报告，并演示加工技术。

同时，嘉斯先生家的手工小作坊也成为了中国人过来实习的基地。其中最著名的是后来担任中国肉类协会会长的李水龙、以及在中国肉类食品综合研究中心工作的杜国清女士。

在北京中国肉类研究中心展示切割技术

 ღ 为中德合作架设桥梁 ღ 

嘉斯先生还帮助德国化工巨人赫斯特公司在中国开拓薄膜制品市场。

九十年代末，香港的巴斯夫分公司科诺尔，在嘉斯先生的帮助下，达成了为中国军方供应凝血药品的合作。

由于中国大麦蛋白质含量过低，不太适合酿造啤酒。嘉斯先生在 2009 年与中国农业部进行商谈，中方终于同意进口西方品种的大麦。

嘉斯先生还帮忙促成了海德堡大学及诺克制药厂，与中国医学界进行分子生物学领域的合作。

在 2002、2003 年期间，嘉斯先生帮助德国的“施瓦布耐火技术有限责任公司”与中国的大型炼钢厂达成了合作。

为促进中德关系，嘉斯先生还帮忙牵线搭桥，让厦门市与德国特里尔结成了友好城市。

同时，嘉斯先生还帮助德国柏林国际水务公司与厦门合作，解决了厦门供水和污水处理的一大难题。

2005 年，默克尔当选德国总理之后，前总理科尔为了通过非官方渠道向中国人介绍默克尔，专门派司机给嘉斯先生送来有关默克尔和默克尔自己写的书，让他带到北京去。

2002 年，嘉斯先生帮助在德国招聘中国西部大开发志愿者。

2002 年，嘉斯先生还帮助沃尔夫冈·霍夫迈斯特教授，达成了去往中国云南的军事禁区——哀牢山地区——寻找宝石矿藏的地质科学考察之旅，最后证实“在考察一处明显富含红宝石-尖晶石的典型原生矿石，可观察到与大理石共生的红宝石-尖晶石矿”。

在成功完成科学考察之后，霍夫迈斯特教授与中方签署了内容广泛的合作意向书。内容包括：共同考察中国的宝石矿藏；交换科学家和留学生；协助与欧洲宝石业中心的大宝石经销商建立联系，等等。

从此，中德在宝石领域的合作揭开了新的篇章。

嘉斯先生还在他的家乡成立了“多纳斯贝格德中友好协会”，向中国提供经常性的帮助。

德中友协与陕西铜川耀县的一个贫困村小学达成了结对帮助关系——每年 2500 德国马克。

1991 年，长三角地区遭遇洪灾，德中友好协会向中国递交了一张数千德国马克的支票。

2008 年，嘉斯先生在他工作的德国企业中募集了一万美元，捐赠给汶川灾区。

霍夫迈斯特教授报告会

 ღ 嘉斯先生的荣誉与礼遇 ღ 

1986 年，受邀出席波恩中国大使馆新馆落成典礼

1988 年，中国人民解放军“红星”勋章

1992 年，中国驻德大使梅兆荣为嘉斯先生办理了去西藏旅游的特别通行证（当时对外国人有着严格的限制）

1997 年，受邀参加香港回归大典

1999 年，受邀到柏林中国大使馆出席唐寅初少将举行的招待会

1999 年，受邀出席朱镕基总理举行的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 50 周年招待会

2000 年，中国对外友协在北京为嘉斯先生庆祝 60 岁生日

2003 年，受邀出席温家宝总理举行的庆祝中国成立 54 周年招待会

2004 年，参加中国人民对外友好协会成立 50 周年招待会，此次招待会只邀请了 90 位外国贵宾

2005 年，对外友协授予嘉斯先生“人民友好使者”称号

2008 年，受邀参加北京奥运会开幕式和闭幕式（因为他等着收家里的黄香李做李子酒，就让友协负责人把票转赠其他人了）

友好使者证书

注：《在雷神与巨龙之间》这本书出版于 2014 年，所以书中信息只记录了 2014 年之前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