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上最高的山峰来自于碰撞
文化
2023-08-06 09:43
湖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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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天晚上和孩子观看了一场业余足球比赛，仿佛《皇帝新装》里的那个孩子，她突然说：怎么那么多10号球员？我说因为梅西是10号啊。每个人都会崇拜偶像，我还踢球的时候，那时候有贝克汉姆、菲戈、劳尔和舍甫琴科，后来又有C罗，都穿7号球衣，所以一场比赛，场上可能有10名7号球员。 梅西成为新球王的那几场比赛真可谓跌宕起伏，全世界的球迷都在为他加油，包括C罗的球迷。这个愿望如此强烈，让大家完全忘记了对面球队也有几位伟大的10号球员。事情就是这样，崇拜产生迷恋，迷恋产生盲目，人盲目的时候只有自己在意的东西，眼里没有其他事物和其他可能性。但人们是需要有这些伟大形象可以追随的。 孩子们追随的是迪士尼故事。迪士尼的童话里没有淋漓的鲜血，王子和公主结婚之后一定会过上幸福快乐的生活。这是全世界对迪士尼和迪士尼童话故事的期待和要求。但现实生活中的查尔斯王子和黛安娜王妃不仅有欺骗、背叛，还有血淋淋的车祸。全世界人民的审美观遭到了空前的挑战，所以即使查尔斯终于熬成了老国王的时候，大家还是追着不放、喋喋不休。但是我想说，决定我们是否有美好感受的是如何审丑，而不是审美。你如果不能接受丑的事物，那么你就不能确知何为美好的事物。盲目的审美会令你格外失望，因为美好很可能包含瑕疵和缺憾。![]()
我有这个认识是从研究书法开始的。同样是挂在墙上的字，为什么那些“天道酬勤”、“家和万事兴”写的都很工整，只能称其为工艺品，而不能说是书法作品？看真正大家的字，起承转合看似漫不经心，但却是艺术品。将大家的这个“好”与“普通的好”可以区别开来的地方，就在于大家笔下的古意和朴拙，美感就来自于这些超越了“纯熟”之上的个人特点。艺术上的美，往往来自纯熟技艺之外的个人特点。这些特点，从传统理论上说，未必都是好的，但如果被艺术家恰当地安置在艺术作品里，往往能让作品超越平庸，成为名作。从这个角度来看，善于审美必须要先善于审丑，分辨出哪些是自然的个人特色，哪些是真的丑，这是辨别书法艺术和普通作品的一道金线。由此推开来，泰山不高而为五岳之尊，在于融入其中的传统和镌刻在大石上的题记；黄山虽高，其盛名则全来自于险峻——正是这些独一无二的特点才让其成其为名山。于字如是，于山水如是，于人情风物亦应如是。 比如我们来比较《聊斋志异》和《阅微草堂笔记》。纪昀的文章是才子书，体例工整，信手拈来，是认认真真地在讲神怪故事，讲因果报应。蒲松龄作品笔下虽是鬼神，但谈的却是人间事，既有因果循环，也有悲欢离合，不仅针砭时弊，还表达了个人的志趣和观点。这里面是有境界和格局的本质区别的。 回到大众趣味和个人特点这个有一定矛盾的话题上来。我想说，对于我们人群中那些“异类”，尽管我们会感觉被挑战，但要抱有足够的宽容，也许他们中的很多人是我们大家认知边界的拓荒者。 最近引起轰动的《罗刹海市》，到底是一个引起大众狂欢的复仇之作，还是一首不同凡响的音乐作品？最好要回到作品本身去看为好。我是完整听完两遍《山歌廖哉》的，刀郎的这张专辑是有自己的完整创作思路，并非一时兴起的创作。他以山歌曲调为表，以聊斋故事为里，音乐上的打磨也非常精彩，是一部非常有个人特点的音乐作品。在词的创作上也经得起推敲，有奇崛和朴拙兼具的特点，《罗刹海市》是其中一首，和专辑中的另一首《颠倒歌》一样，当然是很明显的讽刺之作。好的讽刺作品就是如此，一万个人有一万个解读的版本。只不过《罗刹海市》用来讽刺娱乐场更加贴切而已。刀郎的《山歌廖哉》将来是可以传世的，因为他是自然流露的艺术品而不是炮制的工艺品。 大众对于《罗刹海市》的追捧之盛，据说快要破吉尼斯纪录了。大家传唱刀郎的歌，和球迷喜爱穿10号球衣没有什么本质区别。梅西用大力神杯说话，刀郎用《山歌廖哉》表达，我们喜爱他们，本质上是喜爱他们的伟大作品以及作品所表达的鲜明的个人特点、志趣。 世界上最高的山峰来自于不同地壳板块的碰撞。每一个人都在创作自己的人生作品，世界上不能只有一种声音，许多作品偶尔会碰撞在一起，我感激这些碰撞，这些碰撞必将产生能够值得大家追随的伟大作品，这些伟大作品汇聚成河，有朝一日必将成为新的价值观。
2023.8.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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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一无二的水部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