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年9月11日，杭州景杰生物科技股份有限公司的创业板IPO之旅，最终画上了一个不太圆满的句号，深交所宣布终止其上市审核。笔者带大家回顾下，这趟历时603天的马拉松式IPO征程，景杰生物从2022年6月30日递交申请，到2023年1月17日通过创业板上市委员会的审议，似乎离成功只差一步之遥。然而，这一等就如卡在红绿灯前，迟迟没能进入注册流程，最后只能无奈收拾行囊，中介机构也只能灰溜溜地撤回材料。
这次折戟沉沙，其实不难理解。创业板一直是为创新企业和高成长公司铺路的，对企业的核心竞争力、财务成长性、管理团队的稳健程度和行业发展前景，要求是一点也不马虎。景杰生物恰恰在这些关键领域有所欠缺，所以在严格的审核标准下，没能跑完最后的冲刺阶段。
这场IPO赛跑，终究还是败在了终点前。
一
公司基本情况
在产品和客户方面，景杰生物的核心业务是依靠蛋白质分析技术，提供蛋白质组学技术服务和抗体试剂产品，目标客户主要集中在生命科学基础研究、药物研发以及临床诊疗领域。
他们服务的对象包括高校、科研院所等基础研究客户、医院客户以及生物医药企业等工业客户，其中基础研究客户以及医院客户在报告期内的收入占比均在90%以上。
在科研实力方面，景杰生物也可不简单，它早在2017年就被列入了精准医学国家重大专项名单，参与了临床定量蛋白质组的质谱仪及配套试剂的研发。领衔的复旦大学就是项目的C位，而景杰作为团队的一员，负责开发蛋白质组临床定量和创新试剂这块，也算是科研朋友圈的活跃分子。
根据招股书，2020年中国蛋白质组学科研服务市场规模为5.8亿人民币，景杰生物市场份额排名第一，占比25%。
二
财务成长性差
报告期公司业绩如下：
景杰生物的IPO失败，关键在于其成长性不给力。我们来看一组数字：2021年公司营业收入增长率还算可以，有44.02%，到了2022年，就直接刹车了，只剩下14.31%。再看净利润，2021年增幅有64.91%，但2022年就跌到3.26%。2023年上半年，公司营业收入为11,175.02万元，净利润则只有1,697.50万元，业绩增长显然已经不如往日风光。
毛利率也不乐观。2020年到2022年上半年，景杰的主营业务毛利率分别为82.13%、83.21%和76.87%，虽然之前稳得住，但最后还是开始下滑。这主要是因为蛋白质组分析技术的快速发展和商业化应用，让产业链更成熟，也让更多新玩家涌入市场，竞争压力直线上升。随着这些技术逐步飞入寻常百姓家，服务和产品的价格自然也就降下来了。毛利率和净利润的持续下滑，几乎成了行业发展的副作用。
在2024年，深交所对创业板上市规则进行了修订，将第二套上市标准上调为“预计市值不低于 15亿元，最近一年净利润为正且营业收入不低于4亿元”。 根据景杰生物公开披露信息，2023年1-6月中，景杰生物的营业收入仅为1.12亿左右，笔者估算2023年全年较大概率难以达到4亿。
综上所述，景杰的业绩增长疲软、竞争加剧、毛利下滑，这些问题综合起来，导致公司在IPO这条路上止步不前。成长性不足，恐怕就是其IPO失败的罪魁祸首。
关于监管问询：
三
高管发生重大不利变化
景杰生物的IPO失败，不仅仅是因为业绩增长疲软，高管团队的动荡也功不可没。景杰生物在申报IPO时，创下了A股IPO史上人数最少的高管团队记录，仅剩两位，包括总经理和董秘。
事情经过是这样的：2020年12月23日，公司股份制改制完成，迈向IPO大业，首届董事会很快任命了一个五人团队：总经理程仲毅、财务总监谢俊，还有两位副总经理栾巍和潘红阳，再加上新上任的董秘杨利所，团队人丁兴旺。
然而，好景不长。董秘杨利所竟在任职三个月后突然辞职，更糟的是，到了2022年初，正值IPO申报的关键时期，两位副总经理栾巍和潘红阳也递交了辞呈。这波人事大换血后，五人高管队伍顿时缩水，只剩下总经理程仲毅和董秘两人撑场。
高管团队的稳定性对公司运作和持续发展至关重要，然而，景杰生物在报告期内高管人数砍半，不仅业务稳定性存疑，也构成了影响公司经营的重大不利变化。
所以，除了业绩不给力，这场高管人事地震也是IPO失败的重要推手之一。
四
业绩真实性存疑
景杰生物IPO失败的另一大槽点是其业绩真实性引发的质疑，尤其是收入确认的方式，让人不禁怀疑公司是否有些急功近利。公司收入确认的关键凭证是验收单，表面上看，客户签了字，但尴尬的是，这些单子没有客户的公章，只有客户个人签字，让人很难对收入的真实性百分百放心。
景杰生物解释说，这一切都是为了客户体验！为了方便客户、提高效率，公司在2020年上线了景杰生信云平台，从此交付和确认工作都在线上完成：蛋白质组学服务报告上传云端，客户线上查看后无异议，项目确认单线上签署，听上去确实省时省力。
问题是，监管机构质疑，虽然效率提高了，但怎么证明客户真的是对报告无异议呢？会不会出现还没完成的项目提前确认收入的情况，进而虚增财报上的收益？这个担心也不是没道理。
更麻烦的是，景杰生物的主要客户都是科研机构，业务对接人通常是客户的首席研究员（PI）或项目联系人。在交易过程中，很多时候只有这些科研人员签字，而并没有科研机构的公章。这样一来，就会出现问题，如果没有客户单位的正式盖章，景杰生物该如何主张债权？公司如何确认PI和客户单位的真实关系？这样的合同是否具备足够的法律效力？
在这种情况下，景杰生物的自主线上平台虽然让交付和确认看起来一气呵成，但在收入的真实性和截止时间上，监管机构认为想核查这些数据的真实性，确实面临不小的难度。这些问题，也让景杰生物的财务透明度打上了一个大的问号。
监管问询如下：
五
应收账款及产销率问题
1、应收账款问题
景杰生物的应收账款像雪球一样越滚越大，几乎超速增长。根据披露的财务数据，2019年到2022年上半年，公司应收账款从1591.60万元一路狂飙，到了2022年上半年竟然达到了1.07亿元！而且，这个数字比同期的营收还高，营收只有8932.54万元。
更让人头疼的是，应收账款的周转率直线下滑。2019年到2022年上半年，周转率分别是10.85次、5.48次、3.88次，到了2022年下半年简直跌到谷底，仅为1.07次。钱在账上躺的时间越来越长，回款的风险越来越大。
面对这种账上有钱但拿不到的窘境，景杰生物公开披露信息显示，到了2022年12月27日，2022年上半年那1.07亿元的应收账款，实际上只收回了40.69%，远低于预期，这回款速度实在不敢恭维。
而另一边，公司预收账款也不低。报告期各期末，预收款项分别为5733.70万元、6504.51万元和4821.39万元，都是提前从客户那儿收来的服务费或者货款。这种同时有大量应收账款和预收账款的情况，引发了监管机构的质疑，怀疑公司可能对某些客户开了赊账大门，给出了过高的赊销额度。
简单来说，景杰生物的财务状况看起来就是：该收的钱迟迟不回来，而提前收到的钱也让人摸不着头脑，这种情况让IPO之路变得相当艰难。
2、产销率较低
景杰生物的IPO失败，产销率较低是个不得不提的问题。2019—2021年以及2022年上半年，景杰生物蛋白质组学技术服务的产能逐年攀升，分别达到了2.04万GB、3.39万GB、6.8万GB和3.51万GB，而产量则分别为1.93万GB、2.64万GB、4.64万GB和2.07万GB。看似产能在增加，实际上产能利用率却一路下滑，从2019年的94.42%跌到了2022年上半年的59.01%。
抗体试剂产品的表现更是难堪。2019—2022年上半年，库存商品余额从76.88万元飙升到1,281.23万元，库存逐年增长，而产销率却相当不理想，分别为20.02%、29.03%、14.74%和18.69%。生产了很多抗体试剂，结果就是卖不出去，堆在仓库里吃灰。
如果景杰生物不能在未来大力完善销售团队，积极开拓客户，抗体试剂的销售规模可能继续原地踏步，这不仅会拖慢公司的业绩增长，还会对毛利率和净利润产生更大的负面影响。状况如果不改变，公司未来的经营和盈利前景可能会越来越黯淡。
关于监管问询如下：
六
行业规模较小
景杰生物的行业规模较小也是一大原因。蛋白质组学还在快速发展阶段，整个领域的公司规模普遍不大。景杰生物的主要收入来源是蛋白质组学技术服务和抗体试剂产品。然而，根据申报材料显示，虽然中国的蛋白质组学科研服务市场从2016年的1.2亿人民币增长到了2020年的5.8亿人民币，但在整个生命科学市场里，这个体量依然很小，预计到2025年也只能扩大到22.6亿人民币。
蛋白质组学这块虽有前景，但目前应用门槛依然很高。像高性能的质谱仪这种设备，不但价格昂贵，还需要样本制备、质谱分析、生物信息学分析等多个环节的专家操作，这使得蛋白质组学服务的成本居高不下，妨碍了它在国内科研界的广泛应用，市场规模自然也比较有限。
深交所对此特别关注行业发展的障碍，直接点名让景杰生物解释行业前景。要求补充说明人工智能等新兴技术在蛋白质组学中的应用及趋势。监管老师质疑公司未来是否可能被这些技术替代，进而对收入的可持续性提出了警告。
监管问询如下：
综上所述，笔者认为公司未来的业务可持续性和技术应用前景仍然是当期创业板重点审查对象。虽然公司营收在过去几年有增长，但增速逐渐放缓，2022年的收入增幅明显低于前年，净利润增长也显得步履蹒跚，业绩增长乏力明显，加上高管的频繁更替不利于公司治理的稳定性，增加了公司长期发展的不确定性。主营业务蛋白质组学仍处于发展初期，市场规模相对较小。景杰生物的IPO失败，既有自身经营和财务管理上的短板，也有行业发展阶段的制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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