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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UMMER·
法国大选的结果让担心欧盟内会出现一个极右政府的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但这不是故事的结束。
有关欧洲极右势力崛起的争论愈演愈烈，造成这一现象的根源究竟是什么？其实，更深层次的原因在于中国以及全球南方国家的崛起。
先看看欧洲极右势力的发展脉络。十年前，“民粹主义”成为当时媒体的热门词汇。欧洲当时所谓的民粹主义政党蓬勃发展——从意大利的“五星运动”到西班牙的“我们可以”等。2016年，脱欧民粹主义者让英国跟欧盟说再见。
对民粹主义在欧洲崛起的传统解释是指因为经济问题：当时欧洲正处于债务危机之中，预算削减，经济衰退，失业率飙升，因此选民开始走向极端。
但这一论点显然站不住脚：尽管通膨确实降低了购买力，但欧洲目前的就业率创下了历史新高。欧洲经济肯定没有繁荣，但也没有萎缩——各国几乎都没有采取紧缩措施，相反通过大量公共投资应对了疫情和乌克兰战争造成的影响。
那为何极右势力今天反而在欧洲更加声势浩大？一般很容易想到移民问题。有些观察家认为，这是选民对移民不断涌入欧洲以及同质文化的丧失做出的反应。欧洲确实存在着种族主义，建立一个多元文化社会并非毫无代价——但这并不是一个很有说服力的解释。
移民占人口重要组成部分的地区——伦敦、巴黎或米兰等国际大都市，都是极右政党在选举中得票率最低的地方；反而在移民几乎不多见的地方——农村、省城和大部分东欧地区，极右政党表现得最出色。
移民确实与当地人争夺稀缺的公共服务，然而，随着失业率接近历史最低水平，“移民抢走工作”的说法已无人再提。相反，面对人口下降，劳动力的短缺，即使是右翼政府也在听取行业对更多移民的要求。例如意大利右翼总理梅洛尼最近大幅增加了外国人的工作签证数量。
用移民或经济问题来解释，都未能触及问题的核心。要了解欧洲正在发生的事情，必须改变传统思路，事实上，欧洲不是极右势力的崛起，而是民族主义的崛起。
与世界其他国家相比，当前的欧洲正遭受着一个走向衰落的打击。而这种民族主义情绪投射有助于调和国内的不平等现象，简单来说，贫困的法国工人和颓废的商人有一个共同点：他们是法国人，而不是来自殖民地的人民，他们比国家统治下的其他人民要更优越。
即使在现代，在殖民主义时代结束之后很久，“第一世界”和“第三世界”之间仍然存在着难以逾越的心理鸿沟。欧洲人无论多么贫穷，都能获得其他地方的人无法望及的机会、技术和自由，从而形成了一种有别于其他地区民众的特权意识，而这种特权意识为社会凝聚力提供了强有力的工具，也使政府能够通过不断增加的福利支出来吸引民众。
但如今欧洲正日益被边缘化：它在全球经济的关键领域技术落后——比如面对着中国的电动汽车即将取代德国电动汽车的焦虑；在地缘政治上迷失方向，军事上的薄弱——比如俄-乌战争凸显出欧洲的无助。它过于骄傲和短视，无法真正团结起来，全球排名逐年下降，这都产生了深远的心理影响。
民族主义右翼正是靠这种衰落和迷失感而蓬勃发展。“国家”被吹捧为重建凝聚力、团结、熟悉感和共同目标的新场所，这种当代欧洲极右势力已不是上世纪法西斯主义的那种扩张性、幼稚的民族主义了，而是地方化、疲惫不堪的民族主义。
如果移民和少数群体成为极右势力的首选目标，那不是因为其他原因，而是因为这是极右势力通过识别不属于该社区的人来构建自身社区的旧策略罢了。通过定义“非移民”或“非觉醒者”，可以形成一种团结感，在寻求内部社会凝聚力的过程中，已经将殖民战争改头换面成了文化战争。
看到欧洲如此，我们不应幸灾乐祸，必须意识到当今巨大的技术、社会和地缘政治变革正在引发全球各地“我的国家优先”态度在全球范围内的兴起。迷失方向、恐惧和焦虑是我们这个时代的普遍状况，极右民族主义对此给出了虚假、但表明上却令人信服的答案，欧洲在这点上不是特殊、孤独的，它只是面临未知和不确定未来的恐惧世界中的其中一个成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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