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百上千条蛇在田里集会……

文摘 2024-10-30 14:35 广东

2024/10/08

上学路上

初秋，夕阳掩映在薄云下，田野里的庄稼已经收割完，裸露出健康的肌肤。

我漫步在通往小学学校的路上，童年往事如同初生小兽猛不丁地从记忆的莽原中冲撞出来。

每次上学，碗筷还未放下，脑中就盘算好了今天上学要走哪一条路。从湾子里走，可以约上自己最要好的姐妹，交换昨天没说完的秘密；只是可惜周家有一群大白鹅从不约束，总会伸长脖子追赶得人魂飞魄散；但这个周家有一个瘫痪的姐姐，身体能弯成我们弯不到的形状，她会讲很多奇奇怪怪的故事，只是可惜还未等我上完小学她就不在了；但在她们家隔壁吴家有一块很大的菜地，里面有个很大的窟窿，据说里面藏了了不得的妖精，每次路过都是既期盼又惊惶地从这里跑出去好远才敢回头望，大白鹅嘎嘎地追不上，悻悻地收回步子。

那时中心道路还是泥地，长满青草，宽窄可以并排拉两个板车，我们斜挎着布书包，三个一群五个一伙，说说笑笑。两旁都是水沟，青草茂盛，小鱼游来游去。

一次春末，午休起迟了，落了单，天地间就恍然空寂了许多，似乎全世界都离我远去，只耳畔的鸡啼杳杳传来，村庄里都沉寂下来，大人似乎都睡着了，小孩子的喧闹远去了，一团火一样，一群野马一样远去了，快追不上了，快追不上了。我慌慌急急地赶，走小路，走捷径，那条少人走的荒径，野草萋萋，偶尔会藏一两条小蛇。还是着急，耳边似乎上课铃响了，不行，连这小径也太远了，我踏上了刚刚犁铧翻耕过的板田，一垄垄黑黝黝的泥土，似翻滚的热浪，踏上去，就似在浪头踊跃前行，一脚刚微陷另一脚已经敏捷地踏上另一行波浪，鼻尖沁出汗珠来，春风席卷着泥土的馨香拂过面颊，踏浪行是如此考量人的身手，我竟一时忘记了迟到的恐惧，享受起起起伏伏的跳跃来。

一群喜鹊咋咋呼呼飞过去，黑翅白腹，沉浸在喜悦中的我猛然发现一条小蛇从田垄间飞蹿过去，我呀然一惊，失足踏陷了下去，身形勉力稳住，正思忖着，这些应该躲在草丛里的蛇怎么会在光溜溜的田里游走时，一条，两条，三条，……无数条蛇向着一个方向奔去，它们目不斜视心无旁骛，似乎那个中心点有着巨大的魔力，我顺着它们飞奔的方向看去，惊呆了，成百上千条蛇聚集在一块田地中间，四面八方还有无数条蛇奔涌而来，菜花蛇，水蛇，小青蛇，土公蛇……缠绕着，层叠着，看得人头皮发麻，阳光下它们似乎在集会在狂欢，昂首吐信，摇头晃尾，丝毫不理会一个孩子好奇又惊惧的目光。我自然是一分钟也不敢耽搁落荒而逃，那次出乎意料地没有迟到，可能是跑得太快了吧。

我把这奇观讲给那个瘫痪的大姐姐听，她很认真地告诉我，“你很幸运，见证了蛇的集会，它们在选蛇王，如果你用一块红布包住一张纸条，上面写上你的愿望，不管什么愿望都会实现的。”她的目光很殷切地望着我，我懊悔极了，多么可惜啊。她的目光也黯淡了下去，喃喃道，“是啊，多么可惜啊。”“不过，你还是幸运的，毕竟没有谁像你那样见证过这个奇迹。”

在往后的岁月里，每当我得了命运些许馈赠，我都暗自庆幸，看来蛇王还是保佑了我的；当我遇到一些挫折，也会暗自宽慰自己，放心吧，你还有幸运没有花完呢。看来，人还是要相信一点神迹的，冥冥中给自己一点神秘的力量，熬过岁月里的一些不堪。只是后来，讲给女儿听，她很不屑，说人家蛇不过是在春暖花开时交配而已，这个说法真是科学而又让人五雷轰顶，我还是固执地选择相信，它们就是在选蛇王！哼！

夕阳从云层中挣出脸来，我聆听旷野里的虫鸣，又听到了儿时嬉笑的声音，那一条种满了黄豆的横道，元旦时，全校师生呼啦啦地从这里长跑，吭哧吭哧的大口喘息声，“一、二、一、”的吆喝声，腾起的灰尘，咚咚的脚步声，在我的面前呼啸而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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