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我终于和“内在评判”握手言和

文化   2025-01-22 08:02   江西  

这是奴隶社会的第 3807 篇文章

题图:来自 Pixabay

作者:露娜羊,80 后诺友,坐标上海,500 强供应链,非暴力沟通践行者。



以前我是一个内在评判很重的人,用现在流行的话来说,是一个内心戏很多的人。只是在很长时间没有意识到这一点,把这种内在的状态作为需要忍耐的一种日常,毕竟生活中需要坚忍的地方太多了,不差这一项。


内心时常会有种沉甸甸的感觉,有点像是我在抱着一个铅球跑人生这场马拉松,看身边的人似乎跑得都很轻松,于是我需要小心翼翼把铅球藏好,使出更大的力气也跑出很轻松的样子。


这种沉甸甸的感觉,在我站在人群中的时候特别明显,身体局促到不知道手如何摆放才能显得自然得体,脑子里面的声音更是热闹,给自己身体下了一系列指令去社交却做不到,便开始批斗自己,然后开始灾难想象所有人会看穿我如此纠结,脆弱的样子。


这种沉甸甸的感觉,会在遇到我认为的权威或者比我“优秀”或者容貌更美的人面前升级,就像时刻被一面镜子照着,看到自己真的不够好。我一度把我这种状态用“社恐”来概括,也确实做过心理测量,25条“社恐”人士特征中了23条。


直到有一天我彻底趴进了泥里,一路外人看来相对顺遂的生活一下掉到了谷底,一段婚姻的结束,让我感觉自己的“不够好”彻底暴露到了阳光下,所有人都看到了,我终于掩盖不住了,然后我被评判的海洋淹没,沉入了海底。


我不够好;

我不够优秀;

我不够漂亮;

我是个失败者;

我不配得一段好的亲密关系


我在海底待了很久,也以为这些评判的话语就是外在对我的评价,但是好处是反正已经暴露,也没有什么可以躲藏,而且暂时也回不去所谓的女性“结婚生子”的主流轨道,反而多了一些时间和空间给到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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认识“内在评判”

那段时间我看了很多书,在《内在动机》这本书里面我找到一段精准描写我内心状态的文字,作者爱德华.L.德西提到,人们在社会化的过程中,有两种内化的类型,其中一种是内摄,好比全盘吞下社会对人们的要求和规定,并没有消化它,通常以我“应该”,“不得不”,“必须”要去做的事情呈现出来。


“内摄伴随一种内心的冲突,即在我们内心提出要求,哄骗和评价我们的内摄控制者与被指责和被评判的内在自我之间的冲突。”


是的,那是一种特别强烈的内心冲突状态,我能够感受到我的内在自我已经被强大的内摄控制者踩在了脚底下,内摄控制者一边评价着我的“不够好”,一边要求我赶紧振作起来,去相亲,去认识新的人,在35岁最佳生育年龄前,回到社会的女性主流轨道中来。


由此我对我的内摄控制者也产生了强烈的好奇,它的信念来自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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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在世界的驯化

我找到的第一个驯化我内摄控制者的结构是“人上人”的金字塔。我发现我在很长时间里面会把人分成三六九等,通常我最觉得自己“不够好”的时候,是有个我觉得比我好的人站在我面前。


这个结构可以在我的日常语言中轻易发现踪迹,我妈妈到现在在问我什么时候从上海回老家的时候,都会说“你什么时候下来?”,然后我要回上海的时候,她会问“你什么时候上去?” 我老家是在江苏乡下的一个小镇,在上一辈人眼里,城市是在上面的,乡下是在下面的;另一个例子是我们在外企的人都会比较熟悉的技能叫“manage up”,老板也是在上面的,尽管在外企这样比较开放的环境里面。


我的内摄控制者完全内化了这种对人的观感,所以我从小到大特别害怕权威,小时候怕父母,进学校怕老师,工作时怕老板。在我眼里他们是更有权力的人,是在高位的人,他们可以轻易地通过惩罚或奖赏,来让我去做他们希望我做的事情。他们的话语在我耳朵里面也会更有分量,所以我很怕在他们面前犯错,更加谨言慎行。


而在我自己带领团队以后,我就像瞬间戴上某种面具,不可以过多展现自己人性和脆弱的部分,因为有种被注视感,我害怕自己会从高处掉下来。


我也开始意识到我的“社恐”其实也是在担心自己不好的一面会被看见,在人上人的结构里,这意味着自己就是下位者,是弱者,我没有心力在社交中持续照见自己是弱者,还继续去做这件事,所以想到社交这件事情就会产生生理性的恐惧。


在看到这个结构以后,我开始思考有没有其他的可能性?我最近看一个纪录片叫《他乡的童年》,有一期讲到一个华裔移民在新西兰参加考试,写了一篇文章拿了0分,原因是他说他将来的志向是要变成人上人,教授感到很奇怪,你为什么要成为人上人?你不应该就是人中人吗?


我被“人中人”这个讲法一下子击中了,我觉得它回应了我内心理想的人和人的关系,就是我在人群中,每个人都是平等存在的生命个体,我们充满多样性,对不同充满包容,没有所谓的“主流轨道”,对成功有很多种定义的方式,对美也有更开放的理解。


当我的内摄控制者看到另一种可能性“人中人”的结构时,它似乎也会有些松动。外在结构的改变需要时间,我可以从我的内摄控制者的信念开始,同时去构建一个“人中人”的微环境,哪怕只是一个人,我能在他面前感受到安全,可以很平等地交流,这个可能性是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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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外一个外在结构是关于女性社会地位。我在很长时间无法接受自己离开“结婚生子”的主流轨道,会因此认为自己是个失败者,我的父母也会如此认为。后来在看到上野千鹤子老师的《始于极限》书里面的一段发问时,我找到了响应:

“ 只要婚姻还是如此“理所当然”的习俗,结了婚的人就不需要回答'为什么结婚',唯有置于婚姻之外的人会被反复问及'为什么不结婚'。”

我确实在离婚后很长时间里,需要经常去回应为什么还没有进入下一段关系,每当有女性长辈对我发问,而我回应暂时没有的时候,她们都会用一种特别悲悯的眼神看着我。而我的内摄控制者也认同这个女性应该进入婚姻的信念,因为从小的教育,身边女性的形象,我把好好读书,找个好工作,然后结婚生子的人生叙事作为女性人生唯一轨道,所以在离开之后,我会觉得自己是个可能性越来越小的人。


正如一诺说的那样,“看见”就已经成功一半了,在看到这些外在结构以后,我慢慢感受到,当我觉得自己越来越没有可能性的时候,可能是这个结构让我觉得自己没有可能性,但这个结构本身是有其他的可能性的。


这些看见和思考给了我更多的空间,我也开始慢慢看到我的父母,他们和我一样生活在这个结构里,这种看见也让我慢慢有些力量开始转化原生家庭对我的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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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生家庭的转化

如果说生命中除了我自己,谁对我的评判最重最能伤害到我,那就是我父母了,如果非要在我父母之间再分出一二名,那第一名就是我妈了。在成年后很长时间里,我很怕跟我妈妈打电话,每周看到她的来电,我的心就会揪起来,会有些害怕,担心,烦躁,我不知道我们的对话会走向哪里,但大部分的聊天最后要不就是我感到很愤怒,要不就是我很内疚。

记一次周末我跟我妈的对话:


妈:“在干嘛呀?”

我:“我在外面上课。”

妈:“你怎么一天到晚在上课呀,你都上了这么多年学了,还没有上够吗?”

我:“你一个一天到晚不读书的人,有什么资格来说我?”

怼完之后我内疚到流下眼泪,我也看到我被触发了,因为过去的交互经历,让我揣测我妈的言外之意是:你是不是读书读傻了?自己的终身大事不去考虑,周末还想着去上课?!这对我来说是很重的评判,当然我妈当下也可能不一定是这么想,我还是被我大脑里的念头触发了。


我跟我爸也聊过这个事情,说小时候妈妈对我太凶了,我到现在都很怕跟妈妈沟通,我爸会说:“你都长这么大了,怎么还在揪着以前的事情不放呢?”这也会让我对自己产生一个新的评判,我为什么还在纠结原生家庭对我的影响呢?现在大家都多少懂一些心理学,谁原生家庭里面没有一点问题,而我还像祥林嫂一样抓着过去发生的事情不放。


但是我也清楚地看到我跟妈妈现在的互动方式里,以前事情的能量还在,我没有办法跟她产生真正的链接,用之前我的 Coach (教练) Lily 老师的话说:“我感觉你去爱你的父母要穿越“枪林弹雨”,真的是非常形象了。”很幸运的是,在看到一些外部结构的影响以后,接触到了非暴力沟通,我开始慢慢转化一些以前的事情在我身上的能量,对小时候的我有了更多的看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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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小时候哭的时候,我妈会非常严厉地喝止我:“不许哭”,如果我继续哭的话,我会被打,作为 80 后,小时候在农村小孩子被打是件很正常的事情。现在的我能链接到那个 5 岁的小女孩,在妈妈暴怒的时候,她感到特别害怕、紧张、不安、困惑、伤心、无助,她由此生出了很多对自己的评判,“我一定是做错了才会惹妈妈如此生气”,“我身上有不好的东西需要被去除掉”,那个脆弱的自己像一只被迫规训的小兽,因为要被切割掉不符合大人要求的被称为“坏”的部分而躲在角落里瑟瑟发抖。


尽管小小的我很伤心,还是尽力忍住了哭泣,不再继续激怒妈妈,慢慢地我发展出作为弱者的生存智慧,不去跟高大的养育者正面冲突,时刻察言观色,在察觉到他们要发火之前先自我惩罚,比如我会去灶台边先拿着鸡毛掸子跪下请求责罚,我还学会了努力学习,因为发现自己学习成绩变好以后,妈妈对我也会少生气一些。这些策略慢慢成为我的内摄控制者的信念:


别人不开心,是我的问题;别人生气,我会有危险。”

这些信念背后是小小的我的需要,我需要安全,无条件的爱与归属感,当我充分链接到背后的需要时,我开始有些松动:作为成年人是否有其他的满足自己需要的方法?是否还需要通过去背负别人的情绪来满足自己的这些需要呢?


这就是我转化的开启,我在看到自己的需要以后,也有更多空间去看到妈妈的需要,慢慢地我不再害怕接到她的电话。

再记一次周末我跟我妈的对话:

妈:“在干嘛呀?”
我:“我在外面上课。”
妈:“你怎么又跑出去上课了呀?”
我:“妈妈,我真的很喜欢上这个课程,它对我的帮助很大,我也很开心!”
妈(愣了几秒):“哦,你很喜欢这个课呀,你开心妈妈也很开心!”

这段在海底的日子,虽然很痛苦很漫长,但是也生长出了很多新的可能性,我能感受到我的内摄控制者踩在我身上的那只脚慢慢移开了,我可以站起来跟它对话,心里那个沉甸甸的铅球也在慢慢地变透明,融入我的身体,在我的背上长出小小的翅膀,好像我不参加马拉松比赛也是可以的,人生这片旷野,不一定非要用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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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变的契机

我的转变,是从第一次参加一诺的京都工作坊开始的。

在京都第一次见到一诺时,我只敢远远地看着,因为她拥有很多金光闪闪的“标签”,在人上人的视角下,我很容易把她放在高高在上、权威的位置。但随着在工作坊里的学习,和一诺有很多近距离接触后,我觉得她更像是站在身边的一位朋友,也会有自己的脆弱时刻,从此,我学会了如何去平视她,以及生活中的“权威”。

工作坊里的氛围也让我感到放松,这里没有评判,能看到真实的彼此。在这样的环境里,我也第一次能够真正放下对社交的恐惧,真实去体验人和人的链接,学会去看到一个一个“具体”的人,这份具体是对我之前“人上人”信念里,对宏大的、标签的、粗糙的人物画像最有力的对抗,去看见每个人原来可以如此鲜活地活在细腻的宇宙纹理中。

后来在诺言社区、一诺的一阶二阶工作坊、丰盈社区,我也无数次感受到这种充满抱持、温暖、没有评判的场域,大家拥有相似的底层状态。在人中人的视角中,我渐渐摆脱了面对权威的焦虑,社交焦虑甚至容貌焦虑,我看到更多可能性正在发生。

前不久,我收到了小精灵发来的直播邀请,我毫不犹豫地答应了。那一刻,恍如隔世……我再也不是那个只敢远远地看着一诺的人了,我敢和她站在一起,站在聚光灯下,也许我还是会担心自己哪里会做不好,但我已经准备好去迎接了。

1 月 23 日中午 12 点,我会和一诺、岳乃红老师,一起聊聊“如何走出内在评判”,欢迎预约观看哦~



2025 年 4 月 5 日~9 日,在美丽的樱花季,一诺京都工作坊再度启程,邀请 50 名渴望深层次改变自我的伙伴一起共赴这场内在之旅。一诺将带领大家从真实的困境出发,以科学为基础,重构内在秩序。


相信这也会是一次无比舒适的身心放松之旅,我们找了一个位置绝佳的住所,有山,有寺,有温泉,有樱花,让你的感官全部打开。


工作坊安排详情和报名信息见下方海报,希望在京都与你相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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