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什么是“产业政策”?

财富   2024-09-02 16:38   北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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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一段时间,围绕“产业政策”这个话题,连续发布了多篇文章

产业政策注定会失败?说一说张维迎教授的观点

我们为什么需要产业政策?

林毅夫再谈产业政策:大多数产业政策终将失败,但中国不会重蹈日本覆辙

之前的文章中,也断断续续有一些关于“产业政策”的文字:

跨洋洞察:美国与欧盟产业集群政策的特点与启示

日韩产业集群政策、模式及可借鉴的经验

简述我国产业政策从“一五”到“十四五”的演变

说一说我国主要的产业政策都有哪几种?

在关于产业政策的文后,读者留言非常踊跃,且呈现出泾渭分明的对立观点:

支持者认为它是济世良药,反对者对之深恶痛绝!

我个人是偏向于支持产业政策的,因为“辅助地方政府等产业治理者制定正确合理的产业政策”是产业规划工作的重要目标及任务,甚至“产业规划”(名词)本身,其实就是“产业政策”之一。

但在本公众号中,我是本着共同研究、互相学习、公开交流的态度来发布内容的,对于大家的留言与讨论,我不会过多干预,还是用伏尔泰的那句名言来强调我的态度——

我不见得同意你的观点,但我誓死捍卫你说话的权利

01

我觉得无论是支持支持产业政策,还是反对产业政策,首先都应该有一个前提条件——

就是在支持与反对之前,首先要界定“什么是产业政策?”。

很多时候之所以产生争论,大概率是因为一方所说的和另一方所理解的并不见得是一个东西。

那到底什么是“产业政策”呢?

内事不决问百度,我们先来看看百度百科“产业政策”词条是怎么解释的:

产业政策是国家制定的,引导国家产业发展方向、引导推动产业结构升级、协调国家产业结构、使国民经济健康可持续发展的政策。产业政策主要通过制定国民经济计划(包括指令性计划和指导性计划)、产业结构调整计划、产业扶持计划、财政投融资、货币手段、项目审批来实现。
产业政策(industrial policy)是政府为了实现一定的经济和社会目标而对产业的形成和发展进行干预的各种政策的总和。产业政策的功能主要是弥补市场缺陷,有效配置资源;保护幼小民族产业的成长;熨平经济震荡;发挥后发优势,增强适应能力。
百度百科-产业政策

通过上述引文可以看出,百度百科对“产业政策”的定义并不是很明确,这是因为百度百科的内容都是由热心读者共同编辑的,内容的出处源自不同地方。

引文对“产业政策”的定义其实是有两个,第一段为一种定义,第二段为另一种定义。

第一个定义疑似来源于《现代经济辞典》和高中思想政治必须课《经济与社会》。

第二个定义很明显来自于苏东水教授主编的《产业经济学》一书。

总的来说两种定义的意思大差不差,但第一种感觉有点强调“国家政治意图”的意味,第二种感觉更偏向于强调“政府干预动作”。

△百度百科“产业政策”词条经过近20年,被51次编辑后,才形成了现在的解释。

02

关于“产业政策”的定义,各国学者和研究者从不同角度出发,提出了多种观点。
最为普遍的定义将产业政策视为政府为实现特定的经济目标而采取的措施
其中,美国哈佛大学经济学家丹尼·罗德里克(Dani Rodrik)在2004发表的文章中认为,产业政策不仅限于传统意义上的制造业或重工业的扶持,而是政府在经济结构调整过程中,基于特定产业或领域所采取的政策措施。
他在《二十一世纪的产业政策Industrial Policy for the Twenty-First Century)》一文中强调了产业政策的广泛性,认为它可以涵盖从农业到高科技等多领域的发展。
英国韩裔经济学家张夏准(Ha-Joon Chang)在2003年出版了《富国陷阱(Kicking Away the Ladder: Development Strategy in Historical Perspective)》一书,从历史和结构的角度出发,将产业政策定义为国家通过有选择性的干预措施,推动产业结构的优化和调整
他在书中指出,许多国家在早期发展阶段,通过实施一系列产业政策,成功实现了经济结构的现代化
法国经济学家菲利普·阿吉翁(Aghion et al.)在2015年提出了产业政策的动态性定义,在《产业政策与竞争(Industrial Policy and Competition》一文中指出产业政策并不是一成不变的,而是根据经济形势的变化而动态调整的措施

在我国,上海财经大学的赵晓雷教授认为,产业政策应该从国家、区域、产业三个层面来定义,既包括国家层面的战略性布局,也包含区域经济发展策略,以及具体产业的支持和引导;林毅夫等学者将产业政策定义为国家为了促进某些特定产业的发展或调整产业结构而制定和实施的一系列政策和措施,这一定义强调了产业政策的系统性和目的性。

03

另外,还有迈克·波特将产业政策定义为政府为提升国家或地区特定产业的国际竞争力而实施的策略和措施
宾夕法尼亚大学的教授Howard Pack和Kamal Saggi提出,产业政策是政府为了纠正市场失灵,促进产业间协调发展所采取的干预措施
英国经济学家和发展理论家John Toye指出,产业政策是政府有选择地支持和干预特定产业,以实现经济增长和结构转型的政策工具
伦敦大学学院教授玛丽安娜·马祖卡托(Mariana Mazzucato)则将产业政策定义为政府通过积极投资和支持创新活动,推动新兴产业发展和技术突破的战略措施
国务院发展研究中心原副主任刘世锦认为,产业政策应被定义为促进经济增长的同时,实现社会公平和环境可持续发展的综合性政策体系(和林毅夫系统论相近);
国内学者陈钊提出,产业政策是政府为促进特定区域经济发展,通过资源配置和政策扶持,引导产业合理布局和发展的措施
此外,还有不同学者有其他不同的定义,如有学者认为产业政策是旨在改善特定产业功能和绩效的政策措施,有学者认为它是引导经济向更为生态和可持续方向转型的政策工具,还有学者认为它是政府为适应和引导数字经济发展、支持数字技术创新和数字产业培育的政策框架(吴敬琏提出)等等
04

产业政策的定义在不同学者和机构的研究中展现出丰富的多样性,涵盖了推动产业结构与升级、有效配置资源、弥补市场缺陷、促进技术创新、实现产业赶超、提升竞争力、协调区域发展、达到生态可持续和支持数字化转型等多种维度。

但不论对产业政策定义的出发点和视角有何不同,所有的定义中都有一些常见的共同点:

1、政府的主导作用

几乎所有定义都强调了政府在制定和实施产业政策中的核心角色,这表明产业政策本质上是国家干预经济的一种手段,目的是实现特定的战略目标。

2、特定产业或经济领域的扶持

产业政策通常聚焦于特定产业或经济领域,通过有针对性的支持和干预来促进这些产业的发展,从而实现增强特定产业竞争力或适应性的目的。

3、承认市场失灵

许多定义提到,产业政策的一个重要功能是纠正市场失灵,认为市场有时无法自动实现资源的最优配置(事实也是如此),或难以应对技术变革和全球竞争,产业政策在此时发挥作用,通过政府干预来弥补市场的不足。

4、强调动态性和灵活性

产业政策并不是一成不变的,而是需要随着经济环境的变化进行动态调整,应根据技术进步、市场需求和国际竞争态势进行不断调整,以保持其有效性和针对性。

05
张维迎和林毅夫关于产业政策的辩论是中国经济学界的重要讨论之一,因二者的知名度以及媒体的参与,引起了广泛的社会讨论。
他们辩论的核心内容是:
1、政府干预的必要性与有效性
林毅夫主张,政府在经济发展中应扮演积极角色,市场有时无法充分识别和支持具有长期战略意义的产业,因此政府需要通过产业政策来引导资源配置和技术创新,从而实现经济的持续增长。
张维迎则对政府的干预持怀疑态度,他认为政府并不具备充分及时的信息,无法预测成功,会导致资源错配和政策失败。
2、产业政策的成败与风险
林毅夫认为,尽管产业政策有失败的可能性,但通过学习和借鉴成功经验,政策失败的风险可以被降低。
张维迎则认为,政府过度干预市场不仅浪费资源,还可能导致腐败和寻租行为,应更多依靠市场力量进行资源配置。
3、对历史经验的解释
林毅夫利用东亚国家(如日本、韩国)的成功经验,来证明产业政策在推动工业化和经济转型中的作用。
张维迎则强调中国改革开放以来依靠市场力量推动的经济成就,东亚模式并非完全依赖政府干预,而是也受益于市场力量和企业家的创新能力。

06

很显然,林毅夫和张维迎在对产业政策的理解上,存在根本性的差异,一位认为有利,一位认为有害。

造成这种“针尖对麦芒的原因是:

林毅夫从新结构经济学的角度出发,主张在市场失灵的领域,通过产业政策进行政府干预,以弥补市场机制的不足,推动经济发展。

而张维迎则更多地从市场经济理论出发,强调市场的决定性作用,认为产业政策的失败率高,政府应减少干预,让市场发挥主导作用。

因此,张维迎倾向于反对或限制产业政策,而林毅夫则支持在特定情况下使用产业政策。

他们分歧的本质其实是关于市场政府关系的争论,反映了两人在经济发展路径和政府角色方面的不同立场。

正是因为这种根本性立场不同,造成了他们看待同一事物的角度不同以及对同一事物的判断不同

07

谁对、谁错,能分辨清吗?

不能!就和我之前文章中说过的,唯物主义、唯心主义,谁对谁错?我们批判别人的文章一大摞,别人批判我们的文章照样也是一大摞!

谁对、谁错,真的重要吗?

也许并不重要!正如那句网络名言,大人只讲利弊,小孩子才分对错。伟人说得好,不管黑猫白猫,抓到老鼠才是好猫!除此之外,最重要的是立场!

“产业政策”到底怎么定义重要吗?无非是看怎么用而已~!

—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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