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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9年10月14日凌晨三点，香港屯门翠林花园有保安报警，称某户家中有浓烟冒出，疑似失火。警察和消防员随后赶到，敲响了这户的房门。这户人家门口有一些异样，在门边与人平行的高度及靠近脚的高度，各有一个门铃，门口贴着一张字条，上书：如果你是魔鬼，请按门钟（即门铃）。如果你是天使，请踏门钟。警方及消防员使用了哪个门铃已不得而知，但直到接近7分钟后，家中女主人才前来开门，她解释说，是家里在烧香拜神，所以才有浓烟。该女子对于消防员的搜查表现得有点抗拒，她说自己的一对子女正在睡觉，第二天要上学，希望不要惊扰到他们。消防员和警察于是查看了客厅和厨房，发现确实是在烧香，没有其他异样，就离开了。第二天下午约三点，这户人家的女主人突然自己又拨打了报警电话，她说自己的一对子女没有反应，似乎已经死亡，警察随即上门。这名叫做利凤仪的女子对警察说：“我老公不要我，我在橙汁里放了安眠药，想跟孩子们一起烧炭自杀。”在随后的调查中，警方发现，利凤仪的“老公”名叫李锦士，开设一间观音圣阳宫，有信众过百名，利凤仪也曾是其中之一。23岁时，她被李锦士以“疏导阳气”为名诱奸，后因怀孕，被李锦士留在身边，形同软禁。而最初带利凤仪去结识李锦士的，是她的母亲。1972年，利凤仪出生在香港一个较为优渥的家庭。父亲经营的运输生意收入不错，所以家中有几套房产，司机和佣人一应俱全。利凤仪是家中长女，还有两个妹妹和一个弟弟，她出生后，恰逢家里运气不佳，她也体弱多病，所以她被视为“扫把星”。等到她读中学时，已经出落得非常俏丽，有人称她为“翻版陈宝莲”。利凤仪16岁时，她的父亲出轨并育有一名私生子，利凤仪的母亲为了挽回丈夫，想尽一切办法。一次，利母在发廊看到发型师在店里供奉有神坛，里面放了一尊金鹰，金鹰上贴了一个男子照片，而旁边有一尊小鹰，上面贴着发型师的照片。询问之下，发型师说这是自己的师父，即观音圣阳宫的李锦士，是雷神观音化身，十分灵验（搜索后，我并未找到所谓“雷神观音”的相关资料）。李锦士出生于1952年，年少时，因非法赌博和斗殴入过狱，后来注册为中医。他大约18岁时与一女子同居过，育有三名子女。在他所开设的观音圣阳宫中，还有一个助手，名叫梁颖兰，比李锦士大3岁，做过小学老师，曾有过一段婚史，育有两个儿子，后也注册成为中医。梁颖兰和李锦士大约相识于1986年，两人成为情侣同居后，一直没有办理结婚手续，后一起租用一处工厂的场地开设观音圣阳宫，里面放有佛祖、观音、关帝、孙悟空甚至猪八戒等神像。李锦士自称是雷神观音的化身，能与观音沟通，并转述观音的诗句，被称为“大师”；梁颖兰就负责记录这些诗句后给信众，被称为“老师”，李锦士也会开药方给信众治病。在这间观音圣阳宫中，一切明码标价。求神问卦，数千至一万元；观音像海报，售价两万元；佛珠开光，四千至八千元；写药方治病，一千三百元；熬药用的“圣水”，35元一瓶，每付药大概需要3-5瓶水（实为便利店购买的蒸馏水，但梁颖兰辩称此水被李锦士念经加持）；在佛堂供过的花朵，每袋50元……多年后，利凤仪母亲当年请李锦士祈福的记录被法庭公开，放她和家人的照片在佛堂中，花费照片安放费两万元，还有药方一千三百元。李锦士和梁颖兰共同的这份“事业”收入颇丰，到2010年，在二十多年间，两人在香港一共积累了20多处房产，一些为个人所有、一些为共同持有，他们还有一辆劳斯莱斯、两台奔驰房车，七张出租车牌照，并投资制衣厂、纸品厂等产业，还投资了一些黄金和外汇，身家过亿。说回1989年，利母的发型师号称李锦士的入室弟子，平日开设发廊时，会顺便帮师父招收信众。在发型师的引荐下，利母开始追随李锦士，每月基本都要供奉五万元左右，不久后，利父真的回归家庭，利母更加笃信李锦士的“神力”。李锦士曾给利家全家“赐名”，利母为玄崇，利凤仪为妙圆，还有一个妹妹名叫眷恩，弟弟叫圆一。李锦士还提到，利凤仪是“秋香”转世，和自己有宿世姻缘，但未查到资料当时利母作何态度。利凤仪的会考（是香港入学大学的两项参考成绩之一，现已废止）成绩非常出色，考出了差两分满分的二十八分，也被认为是因为得了李锦士的帮助。但她高中毕业后，就出社会工作，没有继续升学。1993年，利凤仪在结束了和前男友的6年恋情后，又恋上上海分公司的一名同事，因此常飞去上海一连几月，只为与他相聚。当年9月，李锦士因利凤仪痴迷上海同事，说利凤仪的“气”出现了问题，不处理的话，她的家人会遭殃，因为问题很严重，需要亲自给她疏导。于是，利凤仪来到观音圣阳宫，在李锦士的指示下，脱光了衣服躺下，李锦士声称自己要给利凤仪传阳气，跟她发生了关系（疑为利凤仪的第一次），过程中，李把手按在利凤仪头顶，称此举是给她“加阳”。李锦士称，自己这样做，也会损伤阳气，但因两人有“宿世姻缘”，自己才愿意帮助利凤仪。不久后，经过多次“输阳”，利凤仪怀孕了。李锦士劝说利凤仪怀孕很正常，让她不要堕胎，这个孩子是“神胎”，会给她和家人带来好运，但利凤仪不得再与家人联系，因为“天机不可泄露”，他还授意利凤仪对家人谎称自己去澳洲读书，不然利一家都会倒霉。利凤仪听从了李锦士的吩咐，跟家人要了3万美金“留学费用”，此后，她住进了李锦士安排的一间位于屯门翠林花园、大约40平方米的公寓。李锦士和梁颖兰也住在该小区的另一房产中，梁颖兰最初得知此事时也与李锦士大吵，但最终还是接受了利凤仪的存在。李锦士让利凤仪安心养胎，不可独自外出，以免“气”受到干扰，每月给她大概六千元生活费。他每周前往探望利凤仪一次，只和她相处大概两三小时，发生关系后就离开，甚至不愿把自己的手机号码留给她，直到某次利凤仪因家中有事故，差点求助无门，这才肯告知她手机号。后来多年间，李锦士从不在利凤仪处过夜，都是发生关系后就离开。在谎称留学期间，利凤仪对李锦士请求写信给家人报平安，李锦士同意了，把利凤仪写给家人的信先寄到澳洲友人处，再由友人代为寄回香港，伪造利凤仪在澳洲的假象，但这样的信件来往只有一次。利凤仪也曾要求跟家人通话，李锦士虽同意了，但和梁颖兰一起在旁监视。除这一次通信一次电话外，利凤仪就和家人再无联系。家人也曾试图寻找她，还有人对利母说在屯门看到利凤仪，但都无疾而终。1994年，利凤仪生下大儿子，她为了让儿子免于成为黑户，要求和李锦士结婚，但被他拒绝。1995年，利凤仪再次怀孕，她开始失眠，在医生指导下服用安眠药。李锦士借口利凤仪身体情况不适宜继续照顾孩子，把利的儿子抱走和梁颖兰共同抚养，利凤仪因此失魂落魄，她虽然和李锦士和梁颖兰共居一个小区，但不被允许探望儿子，后来只能在停车场趁儿子上幼儿园时偷偷观望。1996年，利凤仪生下二儿子李兆亨，这个孩子患有癫痫和哮喘，需要一直服药控制，但李锦士拒绝用自己的“神力”帮助李兆亨治疗，将儿子身体问题怪罪于利凤仪的“气”有问题。第二年，利凤仪又生下女儿李宝嘉。李兆亨和李宝嘉都由利凤仪独自抚养。三年后，李锦士的观音圣阳宫从屯门搬到油麻地，李锦士和梁颖兰也搬到附近的一处房产居住，一直不被允许出门的利凤仪这才获得了去两人新居探望大儿子的权利。这“两个家庭”会在每个周末聚会，李锦士会在聚会日和利凤仪发生关系。利凤仪因为李兆亨的身体问题，在李锦士批准下开设了补习班，想方便儿子交到更多朋友，这个补习班在邻里间大受欢迎。在此期间，李兆亨的病一直反复发作，严重时甚至会持刀威胁利凤仪。2008年，在利凤仪被李锦士控制期间，还一直在观音圣阳宫供奉的利母，听闻有其他信众说起，李锦士会利用自己的身份，和信众进行不必要的身体接触，开始对他产生了怀疑，也不再经常光顾。而资深信徒利母的离开，也影响了一部分信徒，李锦士的收入因此受到影响。他授意利凤仪联系她的妹妹，说服她回到观音圣阳宫。在和家人断联接近15年后，利凤仪这才在Facebook联系上了妹妹。利凤仪的家人意识到利凤仪消失的这些年与李锦士有关，也知道她的孩子是与李所生，所以没再重回观音圣阳宫，但多年的笃信，让他们内心对李锦士有所恐惧，一度担心他能用邪术伤害他们。2009年，14岁的李兆亨升学进入初三，12岁的李宝嘉升学进入初一。同年10月11日，梁颖兰与前夫所生的大儿子举行婚宴，邀请了梁颖兰的前夫做主婚人，李锦士不满于此，没有出席婚宴，转而找来利凤仪陪他在家里唱K。梁颖兰晚上回家时目睹两人，没有理会，径自去睡觉，但不久后接到利凤仪的来电，利凤仪后来说自己当时以为是梁没有邀请李锦士，因此在电话中直呼梁为“衰女人”。梁颖兰到楼下大排档寻找两人，李锦士已经酩酊大醉。利凤仪说自己生的儿子姓李，但梁颖兰的儿子姓杨（即非李锦士所生）。争吵持续到三人回家，利凤仪认为自己才是“大婆”，梁颖兰反击说，李锦士跟另外四个女弟子有染，并都育有儿子，她直言利凤仪连二奶都不是，甚至九奶都不如！（后来梁在法庭上否认自己曾有此言。）利凤仪和梁颖兰一起把李锦士扶回家后，给他清理呕吐物，他突然承认自己曾跟多名女弟子发生关系，并有孩子，梁称自己对这些早已知情，质问利凤仪：“你以为你是谁？”梁颖兰还说李锦士不过是一个“神棍”，在佛堂上只为骗钱，她让利凤仪反思为什么李锦士从不在利处过夜，但会跟其他女人过夜。利凤仪事后说，当时李锦士扬言自己性能力非凡，不跟她过夜，是因为她的床技不佳，尔后他又大骂她和梁。一直都有情绪疾病的利凤仪感到极为无助，10月12日，利凤仪打电话给李锦士，想确认自己前一晚听到的是不是都是真的，但一直没有被接听。利凤仪崩溃了，她联系自己的母亲，想回家居住，但当时利父正要接受换肾手术，利母也不满利凤仪之前对家里的欺骗，还未婚生子等等，就以家中要照顾病人比较混乱为由，拒绝了女儿。自此，利凤仪说，当时的她认为自己和子女的生存已经没有意义。13日，利凤仪原本约了学生一起烧烤，就去超市购买了炭和橙汁。她再次尝试打电话给母亲、妹妹和李锦士，但均未被接听。到了晚上，利凤仪中断了给学生的补习，因为她的精神已不能集中。她后来称，自己当时感到没人帮她，也没人喜欢她，这个世界根本没有她的存在。没人接纳她，她已无路可走。利凤仪把安眠药放进橙汁内给子女服用，想让他们熟睡，自己好和李锦士通电话，听他对前两天的话作何解释，但李锦士仍然没有接电话。她脑中不停冒出各种念头，对李锦士信仰的崩塌，对孤立无援的绝望，和自己如果死去后、子女会无人照顾的恐惧等等。利凤仪说当时自己脑中出现自己和子女被四面墙围住的场景，开始想要结束自己和孩子们的生命。利凤仪把子女拖进卧室，试图烧炭自杀。但不久后，浓烟滚滚引起邻居注意，接到邻居报警的警察来敲响了家门，出现了文章开头的一幕。利凤仪在警察离开后，曾又打电话给李锦士，希望他能来用“神力”救一双儿女，但依然没有得到回应。随后，她给李锦士留下四通留言，提到她给自己和子女买了保险，李锦士是受益人。随后，利凤仪继续尝试烧炭自杀，烧起炭后，她也吃下了安眠药。但安眠药效过去后，利凤仪醒来发现子女已死亡，她再次打给李锦士，无人接听后，她打电话给梁颖兰，说“两个子女没反应，我杀了两个孩子”，梁事后说自己以为利凤仪是在开玩笑，于是说“真的假的，不好玩啊，是真的就快报警”，而李锦士认为利凤仪是在撒谎，没有任何举措。但两小时后，他们接到警方通知，这才赶往利凤仪居住地。法医的验尸结果显示，李兆亨和李宝嘉均死于一氧化碳中毒，但利凤仪因服用了大量安眠药，呼吸被抑制，因此未中毒死亡。10月15日，李锦士和梁颖兰去认尸，确定了死亡的的确是李兆亨和李宝嘉。利凤仪先被送到屯门医院接受治疗，随后送到伊丽莎白羁押病房，一路上她表现得非常悲痛，不时饮泣。经精神科医生诊断，认为利凤仪从1995年开始就患有适应障碍，这有可能让利凤仪的精神状态严重受损，在跟李和梁争吵后陷入绝望，她杀死一对子女是因为担心自己死亡后他们的未来，她的行为应该被视为“善意杀害”。还有另外三名精神科医生也出具诊断，认为利凤仪正在遭受“无情的精神折磨”。利凤仪被逮捕后，进入精神病中心，一度精神状态极差，晚上嚎哭不止，还曾试图自杀，但她随后获得神职人员帮助，对“神”是什么的认知发生了变化，于是改信基督教。在得知一双儿女死亡时，利凤仪说自己“伤心欲绝”“生不如死”，因为尝试自杀服下的大量药物，她出现了后遗症，“呕吐不停，呕吐物全是黑色的，呼吸困难、失忆、迟钝，心痛得如大石压着般……”她形容自己带子女一起自杀是“作出了一个极之错误的决定”“自私地把子女一起拉入局”。利母在案发后才惊觉女儿的悲惨现状，每天风雨无阻去探视，即使每次只能见面15分钟。2009年11月，利凤仪的一双儿女李兆亨和李宝嘉出殡，李锦士没有出现，也没有送上花圈等。2010年2月，李锦士和梁颖兰在家里因为利凤仪一案发生争执，李锦士用烟头烫穿了梁的上衣，梁报警后，李锦士被判自签担保守行为（即三年内不再犯同一罪行）。虽然有医生出具的利凤仪的精神鉴定诊断，但检方指控，利凤仪杀死一对子女，可能是为了要挟李锦士，让他回到自己身边，或在铸成大错后，全都归咎于李锦士。但利凤仪否认了这个说法，她指出，自己在年少时，就因为父亲出轨，饱受父亲缺位之苦，和弟妹都曾因次被同学嘲笑，所以自己认为自己的孩子没有父亲也会非常痛苦。过去十几年，她一直称呼李锦士为“大师”，两人发生关系，她也只当是“过阳气”，没有争风吃醋的想法。李锦士在庭上否认自己和利凤仪第一次发生关系是在佛堂，称是去度假酒店玩了五天，还花了他一万八千多元。而且他说自己在案发前两日喝得大醉，不记得当时发生了什么，两天后才醒过来。但他说自己说话一向看重别人的感受，所以不太可能对梁和利口出恶言。另外，他提到自己十多年前就患上了糖尿病，性能力早已衰退，不可能在她们面前夸耀此事。律师询问李锦士，梁颖兰是否有说利凤仪“连九奶都不如”，李锦士回避了这个问题，但说“这样说实在很卑鄙”。又说自己还是很疼爱利凤仪的两个孩子的，但当利凤仪律师问他李兆亨在哪个学校读书时，他只能语焉不详地指出方位而不知道校名。庭审后，李锦士自己说对利凤仪没有责怪之意，她可能患有精神疾病，将来一定会接她回家，好好医治。但在利凤仪被捕后，李锦士从未出现探望，他对记者说，他很想去探望，那是因为利凤仪没有把他加到探望名单上，事实上，利凤仪被捕后，第一时间就把他列为探监人。而且利凤仪多次给他写信，他也都没有回应。而梁颖兰出席庭审时，如前所述，否认了李锦士醉酒当晚自己和利凤仪的对话，只说当时李锦士对着利凤仪说出数个女弟子的名字，自己只在一旁观望。自己对利凤仪的大儿子视如己出，利凤仪的另外两个孩子也跟自己感情要好。利凤仪的律师提出，李锦士和梁颖兰生活条件优渥，但身患癫痫等疾病的李兆亨一直由利凤仪独自照顾，另外，李和梁还会要求利凤仪去清洗他们的三部车，但梁颖兰否认了这一点。利凤仪补习班的一名学生和三名家长也出席了庭审。有家长表示，利凤仪的补习班缓解了很多在职家长的压力，她还常自费给学生做饭或赠送小礼物等等，另一名家长表示，自己一家患上流感时，利凤仪担心他们一家没饭吃，特地上门送饭，他们都不想利凤仪在监狱里度过一生。出庭学生则从小学二年级跟随利凤仪补习到18岁，认为她是“另一个妈妈”。他们都愿意为利凤仪担保其人品。2010年11月23日，陪审团在参考精神科医生意见后，认为利凤仪在案发时有精神障碍，谋杀罪名不成立，但误杀罪名成立，判处七年监禁。一年后，利凤仪提出上诉，二审法官将其刑期减为四年。如今，利凤仪应该已经出狱多年，但愿她未来的日子，能弥补失去的人生。文中观点仅代表作者个人，图片均来自互联网，如有侵权请联系删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