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我们老家有个风俗,可以招上门女婿,一样可以养儿防老。
姐姐比妹妹大9岁,我居中,老话说:大的疼,小的娇,可怜就在半中腰。
可我们家三姐妹中,我是资源占尽的一个。
姐姐初中毕业,开始外出打工,给上有老下有小的父母分担压力。
妹妹小学毕业,因为自认不是学习的料,也不想继读书了,父母便遂了她心愿。
我不想重蹈父母覆辙,过面朝黄土背朝天的生活。手背上割油菜籽时不慎被镰刀砍伤留下的疤痕,无时不在提醒我,要逃离“苦海”。
而我深深意识到读书大概是农村孩子唯一的出路。
我的父母是没有能力供我们三个孩子读书的,无疑我的姐姐,妹妹,用她们的牺牲成全了我。
我妹的婚姻
我妹是个左撇子,她习惯左手拿筷子,右手端碗,父母纠正不就顺其自然了。
然而左撇子妹妹自小就能干,读小学二年级时,每天早上自己起床,站在凳子上靠着比她要高的灶台做饭吃,然后去上学。
晚上放学回家,她会帮父母放牛、喂鸡,摘菜准备晚饭,或者陪母亲除庄稼地里春风吹又生的无尽杂草。
除了没找到学习方法,不喜欢学习外,妹妹见样学样,女孩子时下流行的踢毽子、跳房子、织手套、画图画等样样精通。
小学毕业后回家的妹妹正式成了母亲的好帮手,下地能插秧、收麦、割谷,在家能扫地、洗衣、做饭,出门稍稍拾掇一下就是个漂亮又能干的小姑娘。
我兀自在外读书住宿,家里的事便知之甚少。92年我姐结婚,姐夫是上门女婿。
偶尔听父母说,未来我妹也要和我姐一样留在家里招个女婿。我妹只是笑笑不说话。十四、五岁的年纪,因为不上学,便有人来家里说媒了。
95年我外出上大学,寒假回家,便听说我妹有了男朋友,是我姐夫远房的侄子,和我姐同岁,离异无子。
戏剧性的故事每天都在上演,我们家也不例外。据说姐夫远房的侄子(后来成了我妹夫)离婚后来幺爹(我姐夫)家散心,却看中了我能干又漂亮的妹。
当然一家人都觉得不妥,毕竟离异且比我妹大7岁。然而我其貌不扬的妹夫却凭三寸不烂之舌,不屈不挠的韧性说服了我的家里人。
彼时,妹夫是农村青年致富的先驱者,他养了很多甲鱼,那时中华鳖最高时一斤要卖900元。
我没见世面的妹看中的不是妹夫水里那不知底细的家当,而是妹夫敢拼敢闯的勇气,这在农村人中是少见的。
而妹夫一眼相中的是个能居家过日子的贤惠女子,他需要一个能上得厅堂,下得了厨房的帮手,而我妹无疑是最好的人选。
次年暑假,我17岁的妹就嫁作她人妇了。
烟火缭绕的人生
我妹的婆婆不善持家,我妹嫁过去后,就承担起了照顾一家七口人的职责,年过八旬的爷爷奶奶,五十多岁的公婆和一个比自己大几岁的小叔子。
水里养的甲鱼,地里种的庄稼,家里忙的活计,我妹是一样不落下。她孝敬爷爷奶奶,尊重公婆,对小叔子也和气,与邻为善,走到哪里被人夸到哪里。
从婆家回到娘家,我妹也是和我妈抢着干活,我妈心疼我妹还是个孩子,却早早承担起了生活的压力。
我妹笑笑说:我不爱读书,没有读书的命,我就踏踏实实把眼前的日子过好吧!
18岁那年,我妹有了儿子,想象之中就是个大孩子带小孩子,然而我所见到的妹,却是个正真的家庭主妇及母亲了。她温柔的眼神中带着圣洁的微笑就是最好的证明。
随后我妹就以大嫂之名,为小叔子操办了婚事。妯娌之间相处融洽,即便是后来小叔子和弟媳离婚了,弟媳也时常念及大嫂的与世无争,与人为善,贤淑能干……
我妹夫是个生命不息,折腾不止的人。加之有我妹作为坚实后盾,我妹夫就有了更大底气,他在甲鱼的生意日渐惨淡时,大兴土木,在房前屋后挖了几个大鱼池开始养鱼。
小打小闹一阵之后,妹夫开始承包附近的水库或者别人不再续租的鱼塘。地盘越来越大,投资越来越多,银行的贷款与亲朋好友的借款也是如滚雪球般越滚越大。
债务多时,家里的门槛几乎都要被踏烂。妹夫出门躲债,我妹在家接待债主。
她不急不躁,承诺一定会按期还债,只是需要点时间。碰到饭点,她便留其在家吃饭,我妹的厨艺好,人又诚恳,往往债主出门时都忘记了此行的目的。
等妹夫回来,我妹又心平气和和妹夫商量还债的对策,想办法经营渔业生意。
虽然只有小学文化,我妹却有着很敏感的商业嗅觉,她到市场上走走,就能知道什么鱼未来能卖出好价钱。
在我妹的出谋划策之下,妹夫的生意日渐好转,他们不到三年还清了全部债务,并在小镇上买了房。
妹夫经常对外人说,娶到了我妹,是他三生有幸。
我妹的孩子
妹夫喜欢孩子,我妹在她儿子小学毕业时,又生了个女儿,凑成了个“好”字,妹夫喜上眉梢。
然而喜欢孩子的妹夫终日忙碌在外,家里的事全部甩给了我妹。
恰逢儿子上初中,我妹就带着两孩子住在了镇上,大部分时间,我妹带着小的接送大的,时常饭都顾不上吃。
尤其小姑娘,自出生起,声嘶力竭的哭声似乎就想证明自己此生的随心所欲。饿了哭,困了哭,尿了哭,离了手哭……
我妹以为孩子哪里不舒服,带到医院做了个全面检查,没有任何问题,医生说有的孩子天生就这样——不好带。
我妹只能白天黑夜衣不解带地抱着哄,偶尔回家的妹夫,责备我妹把孩子惯坏了,连睡觉都要抱着……
可是他哪里知道,孩子之间也是有天壤之别的,正如有人说:有的孩子是来报恩的,有的孩子是来讨债的。
我妹没有那么多想法,既然生了这个孩子,就好好待她吧!那几年,不过才三十出头的我妹便熬成了黄脸婆。
祸不单行,不靠谱的小叔子和弟媳也离婚了,留下个五六岁的孩子无人照管,我妹说就当自己多生了个孩子吧!
她把小叔子的儿子接到家中一起带,三个孩子的日常起居、吃穿用度基本占用了我妹全部的时间。
只有小学文化的我妹却懂得父母是孩子最好的启蒙老师的道理,她以身作则,每天晚上带领几个孩子看书,给小女儿讲故事,给儿子们检查作业。
节假日,她会带几个孩子回老家侍弄庄稼,或者替妹夫照看鱼塘,割草喂鱼。
几个孩子日渐体会了父母的不易,他们会自主完成作业,抢着帮母亲洗碗、扫地,力所能及地做家务。
时间如白驹过隙,三个孩子转眼间就长大了,两个男孩相继考上了985,小女儿正在上初中。
我妹的日子也算苦尽甘来,她说三个孩子懂得感恩,又都知书达理,自律好学,就是她这辈子最大的成就与幸福。
写在最后
我妹的人生很简单,做一个普通的平凡人,不纠结,不内耗,每一步都踏踏实实的。
做孩子时不给父母添堵,做妻子时就是丈夫的坚强后盾,做母亲时就是孩子的避风港和成长基石。
人生一路,一步有一步的风景,一程有一程的感悟。不攀比,不慕强,每一步都充满了美好的发现和惊喜。
晨起暮落,循规蹈矩,不丢了白天的太阳,也不错过夜晚的星星,柴米油盐酱醋茶,就是幸福快乐。
宫崎骏说:这个世界我们只来一次,吃想吃的饭,见想见的人,看喜欢的风景,做喜欢的事。
我妹就是在这样的四季里,删繁就简,淡定安然,她说:你只需用心去爱,无需过多的担心,也不要奢求太多,那便是最踏实的生活。
时间会给你想要的一切,愿中年的你我也有这份恬淡与安适!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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