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需要专业化吗？“只会做一件事的，那是虫子”
文摘
文化
2023-10-16 21:38
江苏
海特莱茵在科幻小说《时间足够你爱》中写了一个活了两千年的人。这位前无古人的长寿之人，从19世纪活到了星际殖民时代，经历过无数段人生，有过无数身份。他在自己的笔记中写下了这样一段话：一个合格的人类应该能换尿布，策划战争，杀猪，驾驶飞船，设计建筑，写十四行诗，做账，砌墙，接骨，做临终关怀，执行命令，下达命令，与人协作，单独行动，解数学方程，分析新问题，施肥，编程，做可口的饭菜，高效地战斗，勇敢地死去。只会做一件事的，那是虫子。亚里士多德的成就横跨了自然科学、社会科学和人文科学的若干领域，为了教儿子，顺手就写出了《修辞学》等几本书。（觉得自己为孩子教育已经很卷了的父母们，可以来反省一下![]()
）我至今都记得大学读《诗学》时的震撼，即使谈论范围受限于古希腊悲剧体裁，我认为它也仍然可称为几千年来最卓越的文学理论著作。虽然亚里士多德也有五花八门的奇谈怪论，也有一些错得离谱的“科学发现”，但平心而论，作为一个生在人类童年时期的学者，他的错误只能算是人类的局限吧。达芬奇除了在绘画上取得了无人能及的辉煌成就，还开创了透视法，热衷研究解剖学，设计了各种机械，比如自行车、潜水呼吸器、悬挂式滑翔机、降落伞、潜水艇、军用坦克、飞行器甚至机器人，还设计出一套方法用来做心脏修复手术。近年已经投入临床使用并大量生产的“达芬奇手术机器人”，就是以他的手稿为原型设计出来的。达芬奇被称为“巨人中的巨人”，“不仅是伟大的画家，同时也是伟大的数学家、力学家和工程师，他在物理学各种不同的部门中都有重要的发现”。记得以前看一本《达芬奇手稿》，坐在图书馆高高的台阶上，一边看一边想，为什么一个人能随手写下如此多精妙的见解，就像写便签一样？跟这样的人比起来，我们恐怕就像袋鼠一样吧。现代科学的显著特征是“术业有专攻”，这与现代社会的专业化分工是一脉相承的。它让我辈这些平庸的人得以用有限的智力和精力专注学会一点东西，在一个小小的领域中取得小小的成果。但对那些有着伟大潜力的人而言，无限细分的学科专业方向，固化的学术研究道路，乃至日常工作中细化的岗位分工，是否也抹杀了人类再度诞生亚里士多德和达芬奇这样全能型天才的可能呢？也许“大规模发展”必然导致社会的平庸化，因为整个社会的运作机制设计要以成员智力和能力的中位数为基础。就好比现在公司找一群人去挖掉门口一棵大树，它事先就会考虑使用挖掘机、起重机，因为它必须假定我和若干同事都是臂力弱鸡的普通人，而不能假定自己招了个鲁智深。
忽然明白了为什么在希腊神话中，人类历经黄金时代、白银时代、青铜时代、英雄时代、黑铁时代，每况愈下。这种今不如昔的感叹，也许不只是浅薄的尊古蔑今而已。也许古人早已意识到，人口兴旺、城市繁荣的代价就是，我们永远失去了成为神的可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