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散文|城墙，儿时的乐园（有声）

城墙，儿时的乐园|安子川

Jiangshan

wenxue

一
　　在记忆的深处，有一座城墙，那是我儿时的乐园。这座城墙，犹如一位饱经沧桑的老者，静静伫立在我家后院，陪伴我度过了快乐的童年。
　　“古城墙绕旧山川，岁月悠悠忆当年。”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听老人们说，我们村的城墙，也和所有村庄的城墙一样，是在朱元璋“高筑墙，广积粮，缓称王”的倡导下修筑的，距今已有600多年的历史。
　　遥想当年，它或许在那个特定的历史时期，承载着无数人的希望与坚守。那时，人们齐心协力，一夯一夯地筑起这道坚固的防线，为了家园的安宁，为了未来的憧憬。它见证过无数的汗水与辛劳，也见证过那段波澜壮阔的岁月。
　　城墙周围，是一片充满生机的景象。一望无际的田野，一年四季生长着不同时令的庄稼：春天是绿油油的麦田，仿佛给大地披上了一层绿色的罽毯；夏天是金黄色的麦浪，仿佛在向城墙诉说着丰收的喜悦；秋天是成熟的玉米，那一株株挺拔的玉米秆上挂满了饱满的玉米棒，宛如一个个身着黄金甲的卫士；冬天虽说有很长一段时间是低矮的冬小麦苗，但当大雪纷飞之日，那被白雪覆盖的田野却别有一番宁静之美。银装素裹之下，田野像是沉睡的婴儿，静谧而安详。城墙在白雪的映衬下，显得更加庄重古朴。偶尔有几只麻雀在雪地上跳跃觅食，留下一串串小巧的脚印，为这片寂静的冬日田野增添了一丝灵动。等到白雪开始慢慢融化，便能看到那墨绿色的麦苗若隐若现，蓄势待发，等待着又一个春天的再次降临。
　　观其整个城墙，虽不高耸入云，却也有着一层楼那么高，仿佛一个忠诚的卫士，静静地守护着村子。站在城墙下，需微微仰头才能看到城墙的顶端，那高度给人一种安稳踏实之感。它既不至于让人觉得高不可攀，又有着恰到好处的威严。而城墙的厚度更是惊人，足足有三米宽。从侧面看去，它就像一道厚实的屏障，坚不可摧。那宽阔的厚度仿佛在诉说着曾经的辉煌与坚固，让人不禁想象当年人们为了修筑它所付出的巨大努力。
　　虽然我不清楚我们村城墙的建成，抵御过多少次强盗的侵犯和土匪的骚扰，甚至在硝烟弥漫的战争年代，它又为我们村的安宁做过多少次突出的贡献，但我从那些斑驳的土层中明显看到了岁月的痕迹和历史的沧桑。它如同一位坚毅的卫士，历经风雨，始终屹立不倒，守护着城墙内外的百姓和这片充满生机的田野。
　　随着时光的推移，战争的硝烟渐渐散去，城墙迎来了和平的年代。它默默地看着村里人在它的庇护下安居乐业。村道的喧嚣、孩童的嬉戏、夫妻的呢喃，那一幅幅充满生活气息的画面，都曾在城墙的注视下徐徐展开。
　　
　　二
　　在我的记忆里，我家后院的这座城墙，虽前后城门已被挖断，失去了往日的严丝合缝，也不再给人一种庄严雄伟的感觉，但它仍连接着大半个村子。远远望去，如一条巨龙蜿蜒于村庄周围，古朴而雄浑。只是城墙的侧面和上面长满了各种小草和小树，狗尾巴草在微风中轻轻摇曳，毛茸茸的穗子似在诉说着大自然的温柔絮语；马鞭草绽放着紫色的花朵，如梦幻般的色彩为城墙增添了一抹浪漫的气息。构树、桑树和野枣树交织在一起，层层叠叠，筑成了一道浓密的绿色屏障，严严实实地遮住了城墙的本色。尤其是构树和桑树，那粗壮的枝干，如同有力的臂膀，撑起一片绿荫。在阳光的照耀下，闪烁着翠绿的光芒，仿佛一片片碧玉。野枣树虽不算粗壮，但那满身的尖刺，像一个个小巧的卫士，守护着城墙的每一处寸土。
　　每年的春暖花开时分，我们一帮七八岁的孩子，就像一群快乐的小燕子，不约而同地从自家的后院处爬上城墙，跟事先商量好似的，汇聚在一起，采春花，打扑克，掏鸟窝、捉迷藏，攻城池……尽情地在城墙上玩耍。尽管城墙上面不是那么平整宽敞，有的地方被树枝树叶笼罩不说，还有点狭窄逼仄，坑坑洼洼，稍不注意，就会有绊倒或跌下城墙的危险，但我们一点都不害怕，我们喜欢这种富有冒险的环境，好像只有在这样的环境下玩耍，才能玩得尽兴，玩得开心。
　　比如采春花，城墙之上，各色野花竞相绽放，红的像火，粉的像霞，白的像雪。我们欢笑着穿梭其中，小心翼翼地摘下一朵朵娇艳的花朵，编成美丽的花环戴在头上，仿佛一个个小小的花仙子，别提有多神气和惬意。
　　比如打扑克，那时的扑克特别紧缺，谁要有一副扑克提供给大家，那他就是我们的首领，一切行动听他指挥。玩耍时就更是以他为主，别的伙伴轮流上场，唯有他不用替换，可以从头玩到尾。而每次玩耍的人，个个都神情专注，死死盯着手中的牌，时而眉头紧锁，时而开怀大笑。阳光洒在我们身上，微风轻轻拂过，带来阵阵花香，更为这欢乐的场景增添了一份温馨与惬意。有时为了一张关键的牌，我们会争得面红耳赤，但很快又会和好如初，继续着下一个游戏的开始。
　　比如掏鸟窝，我们轻手轻脚地爬上城墙的高处，眼睛紧紧盯住那些可能有鸟窝的角落。每发现一个，便小心翼翼地慢慢靠近，然后勇敢地伸手去掏，拿出几颗带着温度的鸟蛋，满眼的好奇与惊喜。但有时我们也会担心小鸟失去了家，只饱享一会眼福之后，又将鸟蛋放回屋里，好让小鸟能在这城墙上继续快乐地生活。
　　比如捉迷藏，更是充满了乐趣。我们在城墙的各个角落躲藏着，有的躲在树后面，有的藏在城墙坑洼处，有胆子大点的竟然双手吊在城墙壁的树根处，将大半个身子悬在空中，任凭寻找方怎么喊叫，就是躲着不出声，直到伙伴们慌了手脚，他才如胜利者似的双手一提，翻上了城墙。
　　比如“攻城池”，那是最刺激、最开心也最有成就感的游戏。开始前，我们把人员分成两队，一队守着城墙的各个关键位置，神情紧张而专注。另一队则气势汹汹地准备发起进攻。当裁判员号令一出。进攻方如勇猛的战士般冲向城墙，试图攀爬而上，而守城方则奋力阻挡，用石块、树枝等“武器”进行反击。城墙上一片热闹喧嚣，好像硝烟弥漫的战场。这种“攻城池”的游戏，不仅让我们体验到了团队合作的重要性，也在我们的童年记忆中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我们就是在这样的城墙上玩耍，那古老的城墙仿佛成了我们的专属游乐场。尽管有时也遭到大人们的呵斥，怕我们从城墙上摔下来受伤，但我们根本无法停止玩耍的脚步，依然成群结队地爬上城墙，重复着不知重复了多少次的活动项目，欢度着我们无忧无虑的童年时光，只是响声动静比以前小了些，身子比以前隐蔽些。
　　诚然，城墙外面的壕沟、蓄水以及微风摇曳的芦苇，也是我们得以在城墙上尽情玩耍的最佳陪衬。10多米宽，近乎200米长的半圈壕沟，每次雨水的积攒，都会形成一汪几乎不能流动的沟水，惹得生长在其中的芦苇铆着劲疯长，再加之数不清的蛙鸟鱼虫齐相汇聚，让本就生机勃勃的城外景色更加灵动鲜活。池水在阳光的映照下，闪烁着粼粼波光，宛如一面巨大的镜子，倒映着天空的湛蓝和云朵的洁白。微风拂过，芦苇摇曳生姿，沙沙作响，仿佛在低声诉说着大自然的故事。蛙声此起彼伏，宛如一场盛大的音乐会。鸟儿在芦苇丛中穿梭嬉戏，时而婉转啼鸣，为这热闹的场景增添了一抹灵动的色彩。鱼儿在水中欢快地游弋，时而跃出水面，泛起一圈圈涟漪。昆虫们也不甘寂寞，嗡嗡地飞舞着，忙碌地寻找着食物。
　　试想，有这么一处小小的生态王国陪伴着我们，是何等的快乐？又是一种怎样的心灵慰藉？
　　
　　三
　　岁月倥偬，时光飞逝。不觉间，城墙在每家每户无休止地取土垫猪圈中消失殆尽。那曾经充满欢声笑语的地方，渐渐湮灭在岁月的长河中。
　　可记忆却如同璀璨的星辰，在心底的夜空中闪烁着永不磨灭的光芒。偶尔梦回，仿佛又看到那巍峨的城墙，听到回响在城墙边嬉戏的笑声，感受到微风拂过脸颊的温柔。心中便涌起一股难以言表的惆怅。那城墙不仅仅是一座古老的建筑，更是我童年的象征，是我心中永远无法磨灭的美好回忆。
　　城墙，我儿时的乐园，我心中永远的宝藏。它承载着过去的辉煌与沧桑，让我们得以触摸到历史的脉络，感受那古老而神秘的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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