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散文|鸭蛋情深(有声)

文摘   2024-10-17 09:00   安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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奶奶腌制的咸鸭蛋,蛋壳绿茵茵的,给人一种清新凉爽的感觉;蛋清洁白无瑕,温润如玉;蛋黄黄里透红,滋润饱滿,油光闪亮,散发着鸭蛋浓郁的香味。特别是蛋黄,那种软糯和沙沙的口感,品尝起来美妙极了,无论是喝酒,或吃饭,都是美食神器。




鸭蛋情深|汪震宇

Jiangsh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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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嘎嘎嘎……”升州村江边的小水洼旁,奶奶提着一小桶稻谷,正缓缓走来。鸭子们一听到这熟悉的声音,纷纷嘎嘎叫着围拢过来。
  长江之畔,升州村宛如一颗宁静的明珠,镶嵌在岁月的长河之中。在这里,我的奶奶以一种独特的方式成为了传奇——她未曾接受任何官方任命,却当之无愧地担当起鸡司令、鸭司令、猪司令和菜司令之重任。这一连串的名号,承载着生活的厚重与质朴。
  升州村的鸭子,是这片土地上灵动的音符。“小小鸭子叫呱呱,长江之畔乐哈哈。白天江中觅野食,夜晚下蛋主人夸。”它们迈着摇摆的步伐,恰似一个个小富婆,模样憨态可掬,瞬间便能将人逗乐。对水的热爱仿佛是它们与生俱来的天性,江边的小水洼与滔滔江水相连之处,便是它们尽情嬉戏的欢乐天堂。这里有小鱼小虾、乌龟王八等丰富的生物,为它们提供了充足的食物来源,江水滔滔,带来无尽的生机与活力。
  鸭子们在江水中嬉戏的场景,如同一幅幅生动的画卷。时而排成一列,宛如一支小小的舰队在江面上游弋,庄重而有序;时而猛地扎进水里,只露出一个小屁股在水面上晃悠,不一会儿又从远处冒出头来,嘴里叼着一条小鱼,那份得意洋洋的神情,仿佛在向世界宣告自己的小小成就。有时候,几只鸭子会互相追逐,溅起一片片水花,那欢快的氛围让人的心情也随之愉悦起来。
  奶奶脸上洋溢着温暖的笑容,蹲下身子,轻声念叨着:“小家伙们,快来吃好吃的啦。”鸭子们仿佛听懂了奶奶的话语,迫不及待地伸长脖子,等待着奶奶将稻谷撒下。奶奶一边缓缓地撒着稻谷,一边温柔地抚摸着离她最近的一只鸭子的脑袋。那只鸭子微微眯起眼睛,尽情享受着这份慈爱。奶奶看着这些活泼可爱的鸭子,眼中满是慈爱与欣慰。
  每天清晨,奶奶一打开鸡舍门,鸭子们就“呱唧呱唧”地冲向小水洼,欢快地奔向江水边,开启新一天的觅食之旅。傍晚时分,只要奶奶一声呼唤,它们又会摇摇摆摆地沿着原路回家,准时得如同上班打卡的人。鸭蛋多数在夜晚回家时下在鸡舍里,所以奶奶每次打开鸡舍门,都要仔细瞅瞅,看看有没有新下的鸭蛋。倘若鸭子没按时下蛋,奶奶便有绝招。她会轻轻捉住鸭子,在其屁股或腹部反复拿捏,仿佛能看穿鸭肚子里的秘密。嘿,没想到奶奶竟有这等神奇本事。
  这天,奶奶来到江边。鸭子们正在江水中嬉戏,奶奶双手叉腰,犹如一位威风凛凛的将军。她大声吆喝着:“嘿,小家伙们,该回家啦!”鸭子们听到奶奶的声音,有的抬头看了一眼,又继续玩耍。奶奶可不罢休,她捡起一块小石子扔进江里,“扑通”一声,溅起一朵小水花。鸭子们被这动静吓了一跳,纷纷游动起来。奶奶趁机又喊:“快回家,有好吃的稻谷哦。”然后她还挥动着手臂,做出指引的动作。鸭子们似乎听懂了奶奶的指挥,开始慢慢地朝着岸边游来。
  为了让鸭子多下蛋,也为了让它们对家有亲切感,每当鸭子回家时,奶奶都会撒点稻谷犒劳它们。鸭子们可高兴了,一边吃着稻谷一边欢快地叫个不停,还不停地扇动翅膀,互相嬉戏打闹。然而,这些小家伙有时也不怎么听话。傍晚该回家的时候,任凭奶奶喊破嗓子,它们也装作没听见,如同聋子一般。鸭子可不能在江边小水洼里过夜呀,有好几次因为没及时把它们赶回家,丢了好几只大母鸭。这可把全家急坏了,好多天都不开心,无精打采的。没办法,全家总动员开始了。爷爷拿着长竹竿,在江边敲打水面,试图把鸭子们赶上回家的路;我则拿着破脸盆,把破脸盆敲得震天响,吓唬鸭子;奶奶和妹妹扯着嗓子吆喝,又哄又吓唬。为了赶鸭子回家,那真是十八般武艺全用上了。鸭子脾气一上来,那可犟得很呢,就呆在水中央一动也不动,歪着脑袋,用小眼睛斜瞅着我们,那副吊儿郎当、不理不睬的样子,好像故意在气我们,让人又好气又好笑。
  奶奶养鸭只养母鸭,不养公鸭。为何呢?在奶奶眼中,公鸭那就是绝对的“死敌”。公鸡虽然不生蛋,但长得漂亮又霸气,还能看家护院。而公鸭呢,不仅不会下蛋,还好吃懒做又好色,老是欺负母鸭。长相也不咋地,特别是那沙哑的叫声,一天到晚“哒哒”个不停,就像是在哭丧,让人听了就心烦。它还有个坏毛病,一天到晚吃个不停,拉个不停,再好的环境也被它给糟蹋得不成样子。
  奶奶不仅会养鸭,还是腌鸭蛋的高手呢。她用雪花水腌鸭蛋,那可是一绝。雪水在大家眼里那可是圣水仙水,清凉无毒,冰清玉洁。据说用这雪水腌出来的鸭蛋,能把鸭蛋的凉性提升到更高的境界,让雪水的凉和鸭蛋的凉完美结合,让吃的人去火降温,还能排毒养颜呢。每次下大雪之后,奶奶都会精心收集好几坛干净的雪水,以备不时之需。那时候,我家的坛坛罐罐多得数都数不过来,有的装辣椒糊,有的装腊猪油,有的装酱,有的装山粉,有的装芝麻,有的装绿豆,有的装黄豆,有的装豌豆,有的装蚕豆,有的装咸鱼,有的装咸肉,有的装腌菜,腌菜又有腌白菜、腌萝卜、腌冬芥菜、萝卜干,还有装各种各样菜种子的小坛小罐……这些小坛小罐摆在一起,就像个迷魂阵,要想找出自己想要的东西,那可真是比登天还难。不过奶奶就像有导航一样,指哪打哪,很少失手。奶奶腌鸭蛋有五道工序:清洗、晾干、配卤水、配盐、下坛。其中配盐最为关键,盐少了鸭蛋难以入味还容易发臭,盐多了又太咸难以入口,还会影响鸭蛋的鲜美。奶奶放盐可没有什么计算公式和配合比例,全凭实践经验和那双巧手,就能让盐恰到好处。所有工序完成后,奶奶常用布和荷叶封口,那时候没有塑料,最外面是荷叶,封好后放在阴凉通风的地方,让时间把鸭蛋变成咸鲜无比的咸鸭蛋。奶奶腌鸭蛋通常用两只坛子,每个坛子可以装四十个左右的鸭蛋,当一个坛子的鸭蛋吃完时,另一个坛子的鸭蛋也腌熟了,时间大约二十天左右,所以我家一年四季都有咸鸭蛋。
  奶奶过日子那叫一个精打细算。为了让那枚鸭蛋“经吃”,她可以把一个鸭蛋切成八小块,用小碟子装着,摆放得整整齐齐,就像向日葵的花瓣一样,好看极了。虽然这美丽的咸鸭蛋摆盘看起来像件艺术品,让人真不忍心去破坏它,但是那时候对美食的渴望实在难以抵挡,只要一开饭,最先被消灭的就是咸鸭蛋了。奶奶腌制的咸鸭蛋,蛋壳绿茵茵的,给人一种清新凉爽的感觉;蛋清洁白无瑕,温润如玉;蛋黄黄里透红,滋润饱滿,油光闪亮,散发着鸭蛋浓郁的香味。特别是蛋黄,那种软糯和沙沙的口感,品尝起来美妙极了,无论是喝酒,或吃饭,都是美食神器。
  现在正值炎热的盛夏,让我很自然又想起当年夏天吃晚饭的情景。每到傍晚,奶奶或妹妹提前用热水将竹凉床抹好,那凉床因年代久远泛着朱红色。抹好的凉床常由父亲搬到后门外的小广场上,一家人的晚餐便在这张小竹凉床上进行。饭是稀饭,菜通常有辣椒炒冬瓜皮,芝麻叶,腌豆角,或菱角菜,最好的就是一小盆由一个鸭蛋切成八小块的咸鸭蛋。父亲不喝酒,所以这几个菜对付两碗稀饭是完全可以的。这样的生活,当年在升州村也算是中上等了。我还注意到,奶奶在切鸭蛋时,还总是念念不忘沾在排刀上的那点蛋黄和蛋油,而且舔的还那么认真,那样执着,生怕没有舔干净,完全忘记了自己的舌头,有被那锋利刀口割破的危险。按照惯例,鸭蛋只有父亲可以享用,奶奶次之,我和妹妹只能靠边站了。奶奶的口头禅是,现在不是我们吃好东西的时候。意思我们还小,以后吃好东西的机会多着呢。为了想得到一只完整的咸鸭蛋,只有等到每年的端午节了。据说端午节这天,小孩子吃了鸭蛋,可以防水。所以,只有每年的端午节,奶奶才大方一次,给我一个完整的煮熟的咸鸭蛋。就这一个咸鸭蛋,我常常要在口袋把玩很多天,也舍不得吃掉。据说吃咸鸭蛋防水,这到底是真是假,我无法判断。我的想法很简单,巴不得天天都是端午节,天天都能吃到一个完整的咸鸭蛋。
  小时候的我,对升州村的一切都充满了好奇。那江边的小水洼,是鸭子们的乐园,也是我和小伙伴们的探险之地。我们会在水洼边捉小鱼小虾,看着鸭子们在水里嬉戏,想象着自己也能像它们一样自由自在。有时候,我们还会偷偷跟着奶奶去江边喂鸭子,看着奶奶和鸭子们之间的亲密互动,心里充满了温暖。
  记得有一次,我和小伙伴们在江边玩耍,不小心把鞋子掉进了水里。我们急得不知道怎么办才好,这时候,一只鸭子游了过来,嘴里叼着我的鞋子。我们高兴极了,连忙向鸭子道谢。从那以后,我对鸭子们更加喜爱了,觉得它们不仅可爱,还很聪明。
  随着时间的推移,我渐渐长大,离开了升州村,也离开了朝思暮想的咸鸭蛋,为生活打拼。但这时候的我,每次回老家升州村,奶奶比以前大方了很多,不再只煮一个咸鸭蛋,而是煮很多只了,让我开怀大吃,直吃到心满意足为止。再后来,爷爷奶奶先后离我远去,再也吃不到他们的咸鸭蛋了。一晃好多年又过去了,现在的咸鸭蛋,比比皆是,想吃咸鸭蛋,也不必再等到端午节了,但咸鸭蛋的那些往事,在我的心里,总是挥之不去。原来,奶奶的咸鸭蛋,既近又远,既不是遥不可及,也不是唾手可得。
  奶奶虽然已经离开了我,但她的慈爱、勤劳与智慧,却永远铭刻在我的心中。她用双手创造了美好的生活,用爱温暖了整个家庭。每当我想起奶奶,心中便涌起一股深深的思念之情。那是对过去岁月的怀念,对奶奶无尽的敬爱。
  升州村的日子虽然简单,但却充满了温暖和快乐。那些和鸭子们一起度过的时光,那些奶奶腌制的咸鸭蛋,都成为了我心中最珍贵的回忆。每当我想起升州村,想起奶奶,心中就会涌起一股暖流。那些美好的回忆,就像一颗颗璀璨的星星,照亮了我的人生道路。
  如今,我虽然生活在繁华的都市,但心中却时常怀念升州村的宁静与淳朴。我怀念那江边的小水洼,怀念鸭子们的嘎嘎叫声,怀念奶奶的慈爱笑容,怀念那美味的咸鸭蛋。我知道,那些美好的时光已经一去不复返了,但它们却永远留在了我的心中。
  有时候,我会在超市里买一些咸鸭蛋,试图寻找那份曾经的味道。但无论我怎么品尝,都觉得少了些什么。也许,少的是奶奶的那份爱,少的是升州村的那份温暖。
  我常常想,如果有一天我能回到升州村,再次看到那些可爱的鸭子,再次品尝到奶奶腌制的咸鸭蛋,那该有多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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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这篇文章是一段对童年和家乡深情的回忆,它讲述了作者在升州村与奶奶以及一群活泼的鸭子之间的温馨故事。文章中,奶奶不仅是家中的“司令”,负责照料家禽和蔬菜,更是一位腌鸭蛋的高手,她的手艺和对鸭子们的关爱成为了作者心中不可磨灭的记忆。通过描述鸭子们在江边嬉戏的场景,奶奶如何用稻谷喂养鸭子,以及她那独特的腌鸭蛋技艺,展现了一幅幅充满生活气息的画面。同时,作者还回忆了与家人一起在竹凉床上享用晚餐的温馨时刻,以及奶奶如何巧妙地将一个鸭蛋分成多份,让家人共享。这些细节不仅描绘了升州村的宁静与淳朴,也表达了作者对那段时光的无限眷恋和对奶奶的深切思念。一篇语言流畅、感情真挚的乡土散文,通过对童年记忆的回顾,展现了家庭的温暖、乡土的宁静以及对奶奶的敬爱之情。【编辑:芹芹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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