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学回家刚走进门,只见父亲乐呵呵的叫我放下书包吃饭,又示意我向案板上看,只见案板上放着一摞饼,有碗口那么大,黄灿灿的,略带一点火色,散发着浓浓的香味,没加思索拿起一个就咬了一口,糯软筋道咸淡适宜,真香!比平时吃的那玉米面馍不知要强多少倍,一口气吃了两个这才端起碗喝稀饭。父亲看着我的吃相欣慰的笑着问:“好吃么”我边吃边回答;“好吃,好吃。”这是我第一次吃老杨饼的情形,如今仍记忆犹新。当时刚上初中,农村处于生产队末期,人们普遍都很穷,玉米仍是口粮中的霸主,一年三百六十天,基本天天都是糁子、搅团、玉米面馍。玉米面馍不但硬又不筋道,嚼在嘴里就象嚼青泥,实在难以下咽,于是有人就想方设法变花样,然而,再变大家都不可能把玉米面变得和麦面一样好吃,只有老扬把原本用来蒸玉米面馍的面多加点水,放入酵面和盐,搅成稠糊状发旺,加好碱,然后把锅烧热察上油,再把面糊倒入锅中形成一个个饼,锅底文火慢烤,等一会再把它们翻个个儿,等两面烤好,满屋浓香,然后出锅装入盘中,只见一个个金黄金黄的,略带火色的饼,即不失玉米面的本色,又帶了浓浓的烟大味,比玉米面蒸馍好吃多了,堪比现今街头的油酥饼。老杨是我们村的一个妇女,个子不高,瘦瘦的,头发好象从来都没有梳顺过,有点乱,脸也洗得马马虎虎,身上的衣服有些邋遢。但老杨有一个优点,饭做的特别好,不但干净而且非常好吃,特别是她那手工面擀得是又筋又长,在村里可算是屈手一指。每当她那胖得和弥勒佛一样的男人,端一老碗一尺长的面条圪蹴在门口故意把面挑高仰头去吃的时候,就会邻居们羡慕的目光和对老扬的赞许。然而,文化人却不买老扬的账,认为这样邋里邋遢的人做饭肯定不干净。别说吃她做的饭,就是碰见面都想绕道走。但人就这么怪,不想见的偏要给你跟前遇,想侍候人家的,人家却又不来。老扬的儿子在学校上学,学校有一外村老师,按惯例这位老师每天轮流到学生家吃饭,临走老师则会象征性的付一点饭钱,因为是给老师管饭,家长们都非常用心。这天轮老扬家给老师管饭,老扬比别人更上心,一大早就兴冲冲的把锅案彻底洗了一遍,然后蒸馍煮饭炒菜,那个认真劲就象过年接待娘家亲戚,可到了学生早上放学,他儿子回来说:老师说他屋里有事,今天就不在咱屋吃饭了。不来就不来,老扬也不用再忙活,只是这用来招待亲戚的白面今天要被自己一家人提前享用了,全家人吃完饭,该干啥干啥。中午饭后,老扬站在街上和邻居女人闲聊就提到了这件事,说老师屋里有事今天没来她家吃饭,那邻居是个肚里藏不住事的主,把头向老扬跟前一伸,小声神秘地说“有啥事呢,那个老师说他不到你家吃饭,嫌你脏很,今天到我屋吃饭来了,走的是后门,走前门怕你看见”。这下可把老扬的肺都能气炸,脸一下拉了下来,恨恨的骂了一句:“不吃甭吃,想吃我还给他驴日的不做呢!”不管这位老师怎样嫌弃老杨不干净,但村里人并不嫌弃,当老杨把她做成功的饼让大家尝时,大家不但吃得津津有味,还赞不绝口,给这饼命名“老杨饼”。没出两天老杨饼风糜全村,家家户户都做起了老杨饼,并且通过亲戚关系很快传到周围村庄。后来生产队解散了,实行了土地承包责任制,粮食产量明显翻了一番,小麦面逐渐替代玉米面成了农村饭桌上的霸主,由麦面衍生的美食更是“红”行天下,由玉米面做的老扬饼便完成了它的使命,悄然退出了人们生活的历史舞台。关于作者:南坚志,家居庄头镇南于村。一个喜欢读书,热爱文学的打工人。声明:文中观点仅代表作者立场,文责自负,和本平台无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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