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太白
乡村古会上有让人难以割舍的记忆。它带着鲜明的农业社会特色,是农耕文化的活化石。随着工业化的深入,古会展示出的农耕文化符号显得弥足珍贵,人们在会上东游西逛,找的就是那份让人无法释怀的温暖感觉。
每逢会期,人们呼亲招朋,聚聚一堂。这是一年里难得的轻松时刻。在外的村人,这时候多会放下手头忙碌的工作匆匆赶回家。不管把事弄多大,没了这份人家烟火气,生活里总是感觉缺了点啥。
出嫁的女子备好了礼档,一大家子人,带着儿女,领着孙子,回娘家好好逛一次会,把落在娘家的童年快乐记忆拾回去。
那些身在异乡的,不管在喧闹繁华的大都市,还是偏远的小地方,逢会这一天,心里多像猫抓一样,空落落的搁不下任何事情。古会把思念家乡亲人的心揪的紧紧的。
会上最高兴的数孩子们,花样繁多的吃货,杂七杂八的耍活多着呢。父母亲,爷爷奶奶们,给足了娃逛会的零花钱。有了这笔专款,他们就可以在会上,痛痛快快的吃,高高兴兴的耍了。 他们在人群里钻来钻去,在摊子前东张西望,一时都不知道从哪下手了。
美食太多了,都是岁月淘汰出来的精品。这些美味早就把人们的味觉神经拿捏住了。那些与时俱进的新东西,烤面筋、烤肉、油炸臭豆腐也不断的在会上涌现。它们期待着在古会这个美味赛场上,留下来,站住脚,也像前辈们那样拥有自己的势力范围。大家都是久经沙场的战士,能不能征服古会美食家,就得看自己的本事了。
古会美食头牌要算“麻糖”,“麻糖”的入选,意义重大。你看对咱老陕来说,最重要的主食“biangbiang面”的“biang”字造字时就充分考虑到了了“麻糖”这个小吃。“心字底,月字旁,留个勾搭挂麻糖;推着车车逛咸阳。”。“biang”字的造字顺口溜说的很明确,车车勾搭上要挂的是麻糖,不是其他任何吃货。什么油饼、油糕、烤肠、烤面筋、猪头肉、时鲜水果,都别想那个勾搭。这是“贵宾”勾搭,逛咸阳的车车上的勾搭,永远是给麻糖留的,是麻糖的专属位置。逛大地方咸阳,车上挂的都是麻糖,逛村里的古会,车车上当然挂的还是麻糖。
麻糖摊子一般就守在出入口,麻糖边搓边炸,又支着油锅,守在出入口最合适。进村走亲戚,必先买上几捆,麻糖是古会上走亲戚的标配,其他任何食品都替代不了麻糖。出村回家再买上几捆提回家,手里不提一捆麻糖,空手回家,简直就是没逛会。
从经济学角度看,麻糖握有古会美食的定价权。麻糖的价格就相当于印度的洋葱,兰州人的拉面,看似不起眼实则影响大,弄的不好影响安定团结。会上要是没了麻糖,还算啥古会。
麻糖虽小,但它的价格却能反映世界的政经形势。今年的古会麻糖价,因为俄罗斯在乌克兰军事行动,小麦,油品农产品价格上涨,麻糖的价格直线上升。从去年的十元一捆上涨到了十五元一捆,还不给添头,小贩们摆出了一副爱买不买的架势。
有了这个基准价,調粉、凉皮、糊汤、油饼、油糕,烤肉,烤面筋,油炸臭豆腐跟风提价,赤裸裸的把通货膨胀表演给我们看。一捆麻花里面藏着世界风云,反映了经济的起起落落。
会上的調粉有种特别的魅力。和妻子逛会,在調粉摊前她就移不动步子了。红(红萝卜汁)的、绿(菠菜汁)的、白的调粉拼在一起,再加上一点凉皮子,汪汪的辣油,醋水往上一浇,在老板的调盆里快速搅动,妻子就再也忍不住了。“你看喔脏乎乎的,有啥吃的!”“我不嫌脏,我必须得吃一盘!”,平时极其讲卫生的妻子,这时候就啥也不顾了,再也不往前挪步子了。要一份調粉,往摊上一坐,等調粉端上桌,她眼中立刻就闪着亮光,似乎来会上等的就是这一刻!
吸溜吸溜的吃着调粉,辣油在嘴上涂了一圈口红,完全找回了小时候上会的感觉。她一边忙着吃,一边指挥着我“去买两个油糕”“去,给我要一碗糊汤”。看来她准备把这些小吃齐齐检阅一遍。我回头一看,公司办公室的几位小姑娘也吃的天灰地暗,调粉含在嘴里,都来不及打招呼,直冲我点头。这调粉对于女同志来说,真是魅力无穷啊!
摊子对面的墙上贴着通知:“”因疫情本年度古会取消,严禁摆摊设点,严禁人员聚集,严禁……”。这个通告对于逛会的人就像贴在景阳冈前的老虎出没公告,人人这时候都是武松,红纸通知成了摆设。疫情被人们扔到爪哇国去了!
古会就是这么吸引人。吃遍了山珍海味的人们,缺的不是这口吃的,要的就是这种感觉!摩肩擦踵,东张西望,把自己融进人群,点燃生活中的烟火气,放下内卷的沉重生活,让自己呼吸点轻松的空气。
会上走一走,逛一逛,回家时提麻糖、油糕,瓤糕、豆粉,把馋涎欲滴的舌头留在古会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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