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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邀参加“‘困而知之’一一纪念王憨山诞辰一百周年特展捐赠仪式暨学术论坛”。
会前拙作《也说说“憨伯”》,在《湖南日报·新湖南》发表后,时过5天已有20多万的阅读量,人们对“人民艺术”和人民艺术家有着至深的情怀和眷恋。
会上捐献了一批王憨山书画给湖南美术馆,使该馆收藏憨伯作品和文献共97件,比中国美术馆馆藏还多47件。
论学,憨伯也可谓文人出身。1943-1945 南京美专本科拜师高希舜,1946-1948 由中央大学美术系转读杭州国立艺专拜师潘天寿。书卷气可从教室中来,也可从“师傅”中来,更可从“汗水”中来。
论“官”,憨伯曾长期干乡村文化之事。50-70年代,在县文化馆开展美术宣传与普及。“肩扛两头担道义,不辞朝暮抚凡心。”这种“亦干亦民”属哪派?——《越过洞庭路八百》是憨伯求学求索的艺术创作写照。王憨山成为“地方基层群文机构”的杰出代表,正如欧阳笃材、赵梅生、薛志耘、杨象宪等艺术家“在水一方”的善作善成。
论“民画”,憨伯在1984年正式开始水墨写意花鸟画创作。“村野大学”与“宫庭深院”,谁学谁研,谁浅谁深,谁摹谁造,正如苏轼对中国画所述:一笔丹青绘天地,一纸词赋写人生。也如任伯年的“最终自有我在”,齐白石的雅俗共赏“人民艺术家”,徐悲鸿的“惟妙惟肖与‘写实’改良”,林风眠的“打倒非民间的离开民众的艺术”,到王憨山的“问苍茫大地”,终使“民画”“田间拾得”“沃野趣得”“意象造得”“妙语珠得”,以致“看妹回头不回头”,寄寓着情感、情怀、思想,与所见所闻、所思所感、所悟所道融汇贯通,性灵意趣、具象神韵浑然天成。
“搞艺术的必须要有平民意识和平常心态……有些人惟洋是从,看不起本民族的艺术,更看不起民间艺术,美其名曰‘与国际接轨’。画中国画离开本民族的文化根基,那就不是中国画了”(王憨山《读书笔记》残稿)。这使得憨伯画:“‘田园宰相’悠悠长,深宫不及此墨香”。
论“耕耘”,在数千年创造的农耕文化中,朝露日重,晚霞七彩,生灵百态,动静奇趣,泉涌活善,万象之韵,均为所取,皆为所用,成为思想的源泉与画笔艺术之根。正是憨伯“麻雀思维”的底层悲悯、小中见大,敢于“且与瓦雀共生死”,以致“师造化是为了出造化,师大家也要出大家。不能单纯玩技巧,要有你自己独到的新的发现。你的画就是你的话——你对世界的解说,这也许就能够出新了。”
这种“农村包围城市”、“画意出自草野”、“画象出自灵魂”、“画室出自磨脑”的创新,使得憨伯笔端诗书、画端风云。这与苏轼的“诗以奇趣为宗,反常合道为趣”一脉相承,又独辟蹊径,以致力于憨伯发出如此感叹:
排闷不须千日酒,些须得失笑鸡虫。
创造与造画
艺术的进步与生命力在于创造。憨伯对艺术的创造有自己独特的见解,这就是“画家要二分写字,二分画画,六分读书”。坚守文人画传统,海纳百家为我用,不拘一格独创来。正如评论家放言,他具有齐白石画的朴质放胆,潘天寿画的简括雄肆,高舜华画的放旷遒润,寓于王憨山大写意花鸟画的润韵与神魂,成就王憨山的自成一体。
憨伯的造画之法,在灵感上也许“忽如一夜春风来”,但在图式、制样上一丝不苟又简形神,至奇至险。形成重墨浓彩、形神笔方的“憨山范”。“我是主张要画画稿的。一幅斗鸡图的草图,就一连画了十多张,有时往往在一张画稿上剪剪贴贴,补丁加补丁,几如老姆做鞋底,层层补缀,挺然如板。”
从1989年最早的《最爱一春新雨过》题款“造”,到1998年的《得新弃旧后必寒》《日常如小年》《炎帝万岁 炎黄子孙万岁》(长卷),据不完全统计,其代表性“造”画63款(幅),当较为成熟的最后两年之画,不意为造。所造之画,造诣颇深,立意深邃,诗意蕴厚,奢简胆放;陵谷沧桑,顺遂天地,激荡灵魂,鞭挞颓废,妙趣横生;反映时代,反映心声;目之上意,深之无穷;意不胜收,美不胜收。
说到题跋,憨伯画,或短,廖廖数字,意蕴深重;或长,诗也,文也,诗画一体,双绝俱佳。
憨伯的题款既借鉴了齐白石的“苍野茫茫”,又尽诗意之美。至于题款的重要性诸如于非闇的《大丽花》,看似平常,题则惊魂——“文代大会在怀仁堂开会,堂后花园绿草如茵,大丽花盛放。一九五三年十月四日,毛主席、朱总司令等莅临,就草地上与各代表拍照,场中央植大丽花一枝,作为摄影师取中标识,各代表自毛主席步入花园起,心情激荡,拍手高呼,所受鼓舞,任何语言文字都无法形容。会后写得此花,永垂纪念。非闇并记。”该画之火不言而喻。
傲骨与画傲
中国书画要有文化自信,其源泉来自何方?深厚的历史积淀是根,千年智慧是花,华厦大地是春华秋实的温床,思想创造、不断自我超越是魂魄。
“一画千帝”,千帝一画,人类历史的其他文明绵延至今的还有吗?
憨伯追求修养如山,浩气如虹,且憨笑如春,其骨子里是傲骨出画傲。他在《我的艺术道路》的开篇就谈到,作为龙的传人,要有龙的精神。
他在15岁时的《业精于勤说》中坦言:“夫绳锯而木断,水滴而石穿,一篑之土,渐积而成山,一勺之水,渐积而成河,亦何持而非勤也。”它诠释了“一勤天下无难事”。
憨伯看重民间画、看重文人画、看重思想画、看重至趣画。
对待艺术的平常心态就是一种对待民间画的状态。正如黄永玉先生所言:“一个国家的民间艺术和艺术家的关系,就像希腊神话中的安泰和他的母亲大地一样”(黄永玉《看陕西民间艺术随感》,1981年),而绝非毫无生命力的、假情假意的废话。
王憨山曾谈到,“有人说中国文人画已走向穷途末路,我实在心有不甘。”一件作品的时代感,不能以作品的题材来判断,而要看其是否对时代有感情,对社会负责任。
无论文人画在近现代有过何等沧桑,它的魂魄始终分外妖娆。而事实上,具有矛盾心态的徐悲鸿,能使其服膺的现代画家多为传统文人画画家,如齐白石、潘天寿、张大千、汪亚尘、经子涵、张书旂、东树人、高剑父等。上世纪末中国画坛评出20世纪的四位国画大师是:吴昌硕、齐白石、黄宾虹、潘天寿。四人皆为传统笔墨的典范与固守者。中西融合的诸大家,如徐悲鸿、刘海粟、林风眠等却未能获得国画大师之位望。王憨山在观念与笔墨上坚守文人画传统,但其“突围”,体现了文人风骨与现代品格的结合,文人情愫与农耕气息的有机一体,拙朴大气与纤弱精美的完美融合,这是他作为当代画家立意高远和画傲之处,形成朴拙、韵重、隽永、神魂的审美情趣和艺术追求。
憨伯遂意文人画,这风格与现代众多大师如出一辙。但其画“集成与创新”的思想论、“造画朴拙”的方法论、“重墨色于臻美”的实践论,至趣神韵的审美论,留给我们宝贵的精神财富和艺术追求境界。使中国画在艺术殿堂的粹炼中打开一扇窗,点亮一把火,塑造一座塔。
憨伯是用自己的画语谱写了艺术的新篇!
2024-10-18 于长沙湘江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