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以实告

文化   2024-10-16 12:51   江苏  

 

鲁宗道担任谕德(掌对皇太子教谕道德的官员)的时候,家就在酒店附近。有一次他曾经悄悄地到酒店里喝酒,忽然被宋真宗急召进宫。传达圣旨的官员进了他家门很长时间,他才从酒店回来。到了宫中,传达圣旨的官员事先问他:“如果皇上责怪你来晚了,该怎么应对?”鲁宗道说:“第以实告(你就只是按照真实情况回报就行)。”传达圣旨的官员说:“可这么做的话,你可能获罪。” 鲁宗道说:“饮酒,是人之常情;但是欺君,那就是做臣子的大罪了。”(清 毕沅《续资治通鉴•宋纪》)

这鲁宗道,真的够“鲁直”的——宋真宗曾经因此手书“鲁直”二字于墙上,以肯定他的忠直。作为臣子的他应召到宫中见皇帝,居然姗姗来迟!姗姗来迟还又是因为饮酒,被批评教育肯定是免不了的事儿;而如果皇帝以“臣不臣”治他的罪,至少也存在一定的可能性。然而,鲁宗道竟然在这样的背景下,让传达圣旨的人对皇帝实话实说了,真可谓吃了豹子胆!不过,如果我们仔细想一想他之所以这样做的理由,那么,又不得不承认,这其实真的是最聪明处理方式:爱喝酒,不过是生活小节;但欺君,那可是大节。何况说他喝酒,又是有原因的:“有故人(老朋友)自乡里来,臣家贫,无杯杓,故就(到)酒家饮。”

因为鲁宗道实话实说,宋真宗对他因为饮酒而迟到,不只没有深究,而且从中联想到此人做人十分实在,值得信任,并且把他的这一想法告诉了刘皇后。也因此,若干年之后宋真宗驾鹤西去,刘太后临朝听政的时候,因为觉得他诚实可信,于是提拔他为右谏议大夫并参知政事(副宰相)。

事实上,鲁宗道的谏官生涯,可以上推到宋真宗还在世的天禧年间(公元1017年到公元1021年),朝廷开始设立专职谏官的时候。当年,他以优异的成绩被考核任命为第一批专职谏官。而在上任伊始,他就对谏章要由其它部门转奏,不许当面给皇帝提意见的规定提出了批评,进而促成了谏章可以直送达皇帝和允许当面向皇帝提意见的新规定。紧接着,他对地方官员的考核任用办法提出了改进意见,认为应该向历史上的汉宣帝学习,亲自找任命的地方官员谈话;即便是做皇帝的没有时间亲自考核,也该让宰相们找他们谈话,通过当面考核来看看他们到底是不是能够胜任。后来他的这一建议被宋真宗所采纳。

非常感人的是,鲁宗道担任新职——右谏议大夫并参知政事之后,并没有因为自己是刘太后亲手提拔的,就对她惟命是从,而是依然“第以实告”——该说什么就说什么。比如说,刘太后是一个有一定政治才能的女强人,有些朝臣因此竭力怂恿她学武则天临朝听政乃至干而脆之当女皇帝,让她不免有些心动。有一次她在朝堂上问鲁鲁宗道:唐代的武则天是个什么样的人呢?鲁宗道直率地回答道:是大唐的罪人!为此,刘太后沉默了很久。当然,刘太后有些方面像武则天但并不是武则天,所以,最终她对鲁宗道的直言没有生气甚至大怒;在鲁宗道死后,她还亲自到场祭奠了。

因此,我们说鲁宗道“第以实告”没有遭祸,反而被欣赏被重用,很大程度上是因为他遇上的是一个头脑比较清醒的皇帝与太后。所以,他属于中国历史上最为幸运的谏臣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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