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1年富特文格勒排练舒伯特《’未完成’交响曲》
明天就是威廉·富特文格勒（Wilhelm Furtwängler，1886年1月25日-1954年11月30日）逝世70周年纪念日了。这位史上最有个人魅力，同时也最具争议的指挥之一，晚年经历了煎熬的去纳粹化审判，直到去世两年前，才正式恢复了柏林爱乐乐团首席指挥的职位。1954年的秋天，68岁的富特文格勒感染肺炎，听力也严重受损，11月30日，他在妻子伊丽莎白·富特文格勒（Elisabeth Furtwängler）身旁平静地去世。他的去世对柏林爱乐乐团来说，就像指明灯突然熄灭。富特文格勒生前将柏林爱乐乐团打造成了一支能如愿实现自己的演绎理念的乐团。而乐手们则认为他是值得信赖的向导，只有富特文格勒能带他们进入那个高出寻常的境界。1922年，音乐巨匠尼基什（Arthur Nikisch）去世，时年36岁的威廉·富特文格勒凭借其出众的才华赢得了柏林爱乐乐团的认可，成为了乐团的第三任首席指挥。1934年，富特文格勒因公开支持被纳粹认定为“堕落艺术家”的欣德米特及其歌剧《画家马蒂斯》，而被迫辞去了这一职务。和尼基什一样，富特文格勒也是作品的“再创造者”。与他的“竞争对手”托斯卡尼尼忠于乐谱、客观的诠释风格不同，他的指挥常常被评论家们认为是“酒神”式的。今天，我们来通过他的妻子伊丽莎白的眼睛，回顾这位指挥大师。![]()
伊丽莎白·富特文格勒在日内瓦湖畔的家中
图片：The Times
伊丽莎白1910年出生于德国威斯巴登，她的母亲Katarina von Oheimb是魏玛共和国时期德国人民党 (Deutsche
Volkspartei)领袖古斯塔夫·斯特莱斯曼的副手；她的父亲，也就是von Oheimb女士的第三任丈夫，是一位富有的瓷砖制造商。伊丽莎白从小学习钢琴，但她更喜爱视觉艺术。她很年轻时，就与一位叫Hans
Ackermann的律师结了婚。Hans Ackermann是一位法国迷，他加入了德国军队，想去看看巴黎，但他在1940年的一次枪击中丧生，留下了三个年幼的孩子和当时还怀着孕的的伊丽莎白。而富特文格勒的生活方式则更为自由。他与第一任妻子Zitla Lund结婚了八年后，于1931 年离婚。在婚前、婚中和婚后，他生下了多达 13 个私生子。而在1940 年，他已经与伊丽莎的姐姐玛丽亚交往了5年。伊丽莎白在为丈夫服丧一年后，在玛丽亚的劝说下重新开始社交。她很快就遇到了这位玛丽亚的情人，她后来回忆 “他是一个非常害羞和安静的人”。1941 年，伊丽莎白和玛丽亚参加了富特文格勒在柏林指挥的一场音乐会，之后与他共进晚餐。当玛丽亚正好背对他们时，富特文格勒抓住了伊丽莎白，想要拥抱她。“我当时非常生气。”她回忆道。但她的愤怒并没有持续很久。1942年的新年，姐妹俩去维也纳听富特文格勒指挥的一场音乐会。她回忆说，那天是他们相爱的日子，富特文格勒也“突然决定不想单身了”。两人于1943年6月结婚，不久后纳粹宣传部长戈培尔得知了这一消息，表示愿意“帮忙”为他们提供新的住所，但富特文格勒对此并不感兴趣。![]()
富特文格勒和妻子伊丽莎白、儿子安德烈亚斯
婚后不久，伊丽莎白和她的孩子们为了躲避柏林的轰炸，前往林茨附近的乡村。1944年8月，在富特文格勒琉森的一场音乐会后，伊丽莎白生下了他们的儿子安德烈亚斯。
1945年1月，富特文格勒和伊丽莎白一起前往瑞士日内瓦湖畔的Clarens居住，在那里，他完成了最重要的创作——《E小调第二交响曲》。伊丽莎白在那里一共居住了70年，直到2013年去世。
巴伦博伊姆指挥芝加哥交响乐团
富特文格勒《E小调第二交响曲》
伊丽莎白在几十年间见证了丈夫声誉的起起落落，她一直致力于为他的音乐和清白辩护。尽管富特文格勒保护过一些德国的犹太音乐家，并拒绝在音乐会上向纳粹致敬，但直至今日，他作为极富名望的指挥家，是否曾巩固了第三帝国的声誉仍是一个争论不休的话题。2004 年，伊丽莎白参与了Jan Schmidt-Garre导演的纪录片《富特文格勒之爱》（Furtwängler’s Love）的拍摄，该片不仅讲述了她与丈夫的相识和相处，也记录了贯穿富特文格勒一生的音乐思考。![]()
虽然富特文格勒与纳粹宣传部长戈培尔相识，但伊丽莎白坚持说两人“经常争吵”，甚至在 1934 年，因为富特文格勒为“堕落”作曲家保罗·欣德米特辩护，两人进行了“公开争吵”。而理查德·瓦格纳的孙女弗里德兰·瓦格纳称，她1936 年在拜罗伊特目睹了希特勒与富特文格勒的争论。Sam Shirakawa在其1992年的著作《魔鬼的音乐大师》（The Devil’s Music Master）中，回忆了伊丽莎白告诉他“威廉唯一一次诅咒盟军是在他们轰炸城市，尤其是德累斯顿的时候。他难过地对我说：‘为什么？这太没必要了，为什么要摧毁德累斯顿这样一座美丽的城市？”’![]()
从市政厅塔楼望去的遭轰炸后的德累斯顿
1945年 图片：August Schreitmüller
她还回忆起在 1945 年，当大屠杀的恐怖显而易见时，富特文格勒把她搂在怀里说：“我们再也不会幸福了，因为这是德国人干的。”他无法理解，贝多芬（他所认为的救世主）的国家竟然会制造出如此恐怖的事。
人们针对富特文格勒的大部分争议都围绕着他在二战期间留在德国，而并没有像布鲁诺·瓦尔特、托马斯·曼和狄奥多·W·阿多诺等德国文化精英一样，选择逃亡。
对此，伊丽莎白曾说：“他留在德国是因为，他认为自己是德国音乐家、德国指挥家。”1933年，他在巴黎与已在逃亡的犹太作曲家勋伯格见面，伊丽莎白说：“当时他比勋伯格更感到绝望，勋伯格对他说：‘你回德国吧，去演奏好的音乐——这是你的责任，也是那里真正的人民需要的。’”
“当他听说斯蒂芬·茨威格在巴西自杀的事，他震惊得说不出话。他们曾是很好的朋友。后来，他说如果他是茨威格，也会选择这么做，只会做得更早些。”
梅纽因与富特文格勒 贝多芬《小提琴协奏曲》片段
现场录制于1947年9月28日 @shellac1925
战后，富特文格勒不得不接受“去纳粹化审判”。许多犹太人对他与纳粹的关系感到疑虑不安，尤其是许多纽约的犹太人反对他恢复名誉。然而，犹太小提琴家耶胡迪·梅纽因却并不这样想。1947 年，他特意来到柏林，与富特文格勒共同演奏了贝多芬的《小提琴协奏曲》，并现场录制。这对伊丽莎白来说，是她丈夫不是纳粹的证据。
本文部分编译自《每日电讯报》2013年3月12日 “Elisabeth Furtwängler”，编译者：Shuni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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