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片©Liliya Olkhovaya
Teodor Currentzis
提奥多·库伦奇斯
1972年出生于雅典,1994年,进入俄罗斯圣彼得堡国立音乐学院,追随传奇指挥家伊利亚·穆辛学习。2004年,创办音乐永恒乐团和合唱团。2011年,担任彼尔姆歌剧院的艺术总监。2012年至今,兼任俄罗斯佳吉列夫艺术节音乐总监。2022年,创立国际性的节庆管弦乐团“乌托邦”,并担任音乐总监。2018年至2024年,曾任西南德广播交响乐团首席指挥。
今年52岁的提奥多·库伦奇斯,是当下炙手可热的指挥家,且正值事业巅峰。库伦奇斯的音乐诠释总能给人耳目一新的享受,脉络清晰,活力四射,又不乏严谨缜密的谱面分析。
库伦奇斯出生于希腊雅典,自幼学习钢琴和小提琴,并以小提琴为主修专业,随后转向指挥和作曲。在圣彼得堡音乐学院的求学经历对他影响深刻,在那里,他获得了前苏联指挥大师穆辛的悉心指点。这位大师曾培育出特米尔卡诺夫、捷杰耶夫、毕契科夫等众多名家。
步入职业生涯后,他先后出任新西伯利亚歌剧芭蕾舞剧院的首席指挥、彼尔姆歌剧院芭蕾舞剧院的音乐总监、西南广播电台交响乐团首席指挥等职位。可以说,库伦奇斯继承了正统的苏俄音乐教育,并在此扎实的技术基础之上,发挥自身的创造力,探索出了另一番境界。
2004年,库伦奇斯创立了音乐永恒乐团,乐团汇聚了世界各地的优秀乐手,他们在库伦奇斯的长期指导下探索出了自己的声音:本真演绎的风貌、站立演奏的表演形式,让整个乐队有了更加凝聚的音乐动力。
本周,库伦齐斯将带领音乐永恒乐团再度开启中国巡演,一起听听他对去年巡演曲目普罗科菲耶夫《第五交响曲》和今年巡演曲目马勒《第五交响曲》的理解、他的老师对他的影响、以及他的音乐观念。
/提奥多·库伦奇斯/
Teodor Currentzis
Q
-橄榄古典音乐-
去年中国巡演的曲目普罗科菲耶夫《第五交响曲》令人印象深刻,听完以后像被每个声部打了一拳,十分过瘾。我们先聊聊您对这部作品的理解。
提奥多·库伦奇斯
A
数字5在交响乐领域有着特殊的意义。贝多芬的《第五交响曲》是音乐史上的一个里程碑,标志着一个新时代的开始——音乐届的帕特农神庙。所以,任何一个在贝多芬之后创作第五交响曲的作曲家都会感到责任重大。
这个“神奇的数字”对马勒来说非常重要,他钦佩贝多芬,并在自己的《第五交响曲》中重新诠释了交响曲的体裁。在这部作品中,他摆脱了使用诗歌文本的做法,形成了一种新的风格,开创了交响曲的新纪元。
肖斯塔科维奇则深受马勒的启发。他的《第五交响曲》标志着他风格的转折点。这就是我们今天最熟悉和最常欣赏到的肖斯塔科维奇。由叶夫根尼·穆拉文斯基(Evgeny Mravinsky)领衔在列宁格勒首演后,肖斯塔科维奇被誉为当时最顶尖的苏联作曲家。
Q
-橄榄古典音乐-
学习小提琴的经验是否让您在运用管弦乐的表现力方面更丰富多彩?
提奥多·库伦奇斯
A
我认为作为一名指挥家,掌握弦乐器是至关重要的,因为弦乐器是乐团的躯体和灵魂。你需要了解它们能怎么“玩”,才能自由地实现音乐的理想境界。
Q
-橄榄古典音乐-
请和我们谈谈您的老师,苏联传奇指挥家伊利亚·穆辛(Ilya Musin)。
提奥多·库伦奇斯
A
穆辛是一位很有远见的指挥大师和老师。许多老师会以“复制自己”的形式指导学生,但穆辛能看到每个学生独特的才能,并能帮助他们激发出来。当然,他拥有非凡的指挥技巧,但他的主要优势在于解释指挥的逻辑——如何感受声音、预测声音、引导声音,以及最重要的——发展想象力。想象力和感知力是指挥的精髓。最重要的不仅仅是你所展示的,而是你在音符之外所看到的,以及你所要呈现的美丽画面。
图片©Gyunai Musaeva
Q
-橄榄古典音乐-
对您来说,获得更广泛的受众和获得相对较少的业内专业人士的认可,哪个更有意义?
提奥多·库伦奇斯
A
对我来说,重要的是我的艺术要能与每个人的心灵对话。我不在乎对方是否专业,也不在乎他们的背景、年龄或国籍。音乐适合每一个人,随时能治愈每个人,就像 “无国界医生”一样。
Q
-橄榄古典音乐-
您反感精英音乐吗?
提奥多·库伦奇斯
A
我认为没有 “只为某些人”的艺术。任何人都可以踏进这扇门。有时人们只是不知道如何打开这扇门,或者不知道哪把钥匙合适。它看似排外,其实不然。这就是为什么我们有 “库伦齐斯实验室”(Currentzis Lab)和其他教育项目——提供钥匙,帮助人们体验艺术。艺术是由符号和象征组成的,这些符号和象征在我们的潜意识中杂乱无章,但在我们的推动下却能找到意义与和谐。指挥家的作用就是根据作曲家的蓝图构建出美丽的结构,让人们愿意进入其中,然后引导他们领略其中的复杂之美。
图片@Стас Левшин
Q
-橄榄古典音乐-
您喜欢的音乐家或作曲家是?不限于古典音乐届。
提奥多·库伦奇斯
A
我没有 “最喜欢 ”或 “不喜欢 ”的作曲家或风格,音乐就是音乐。有些音乐来自那些以不同方式看待世界的开明人士,有些则来自随波逐流的工匠。
我喜欢古斯塔夫·马勒(Gustav Mahler)、热拉尔·格里西(Gérard Grisey)、亨利·珀塞尔(Henry Purcell)、勃拉姆斯(Brahms);喜欢约瑟夫·博伊斯(Joseph Beuys)、普拉西特勒斯(Praxiteles)、安妮-伊姆霍夫(Anne Imhof)、安娜·古塞娃(Anna Guseva)、保罗-塞兰(Paul Celan)这些艺术家的艺术。
其他还有诸如米尔托斯-萨克图里斯(Miltos Sachtouris)、圣约翰·珀斯(Saint-John Perse)、伊万·戈尔(Ivan Goll)、马雅可夫斯基(Mayakovsky)、陀思妥耶夫斯基(Dostoevsky)、赫罗曼克·瓦西里(Hieromonk Vasily)、安德烈-塔尔夫斯基(Andrei Tarkovsky)、卡尔·德雷尔(Carl Dreyer)、艾因海特(FM Einheit)、弗朗切斯科·菲利代(Francesco Filidei)、杰伊·舒瓦茨(Jay Schwartz)、舒伯特(Schubert)、贝多芬(Beethoven)、 威廉·肯普夫(Wilhelm Kempff)、沃尔特·吉塞金(Walter Gieseking)、埃尔·格列柯(El Greco)、戈雅(Goya)、卡拉瓦乔(Caravaggio)、乔托(Giotto)。
希腊的提奥芬斯(Theophanes)、索福克勒斯(Sophocles)、萨福(Sappho)、荷马(Homer)、亨利·米修(Henri Michaux)、阿兰·雷奈斯(Alain Resnais)、罗密欧·卡斯泰卢奇(Romeo Castellucci)、彼得·塞拉斯(Peter Sellars)、伊丽莎白·弗雷泽(Elizabeth Fraser)、阿列克谢·叙马克(Alexei Syumak)。我有很多喜欢的名字。
Q
-橄榄古典音乐-
就古典音乐风格的演变而言,您的诠释更为“复古”,或许更接近18世纪的做法,而非后浪漫主义时代的美学。您如何看待“复古演绎”(Historically Informed Performance)?
提奥多·库伦奇斯
A
对我来说,复古演绎并不是要完全再现音乐在当时的声音。我关心的是理解作曲家在创作音乐时所设想的声音。一方面,我们应该考虑当时音乐是如何演奏的,用什么乐器演奏,在哪里演奏;另一方面,我们要把握作曲家想象中的声音,即使他们无法完全实现。例如,我不会坚持用自然号(Natural Trumpet,小号的前身)演奏早期音乐。我认为,如果可以的话,17、18 世纪的作曲家们会更换一些乐器。这需要音乐家的直觉和敏感度来重现作曲家所设想的音乐。
@Regina Kotkova
Q
-橄榄古典音乐-
最后一个问题,如果你不是音乐家,你会选择做什么?
提奥多·库伦奇斯
A
我想成为一名戏剧导演或诗人。
采访:马婕
图片由吴氏策划提供
采访完成于2024年11月11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