歘欻欻地吃 | 连载4

文摘 2024-07-30 22:27 江苏

归渡回忆录──越是有经历的人越需要回忆录

访谈人：陈天博

受访人：陈国彬

受访人简介：

陈国彬，男，1969年出生于辽宁锦州义县。小时候的他生活条件艰苦，念完高中，他回家种地，后多次到周边省份打工，成为一个地地道道的农民工。现如今，他和家人住在上海，依旧靠打工、干重体力活赚钱供日常开销，否则就断了收入。尽管他有一个成家立业的儿子，却不愿过多打扰他们，给予他们过多的压力。他身上的故事，是千千万万个农民工的缩影，也是一个时代的见证。

这衣服实在不能穿了，也不能缝了，怎么办？这衣服不能扔。孩子，再破的衣服不能扔，你知道干什么用不？

不做抹布擦东西，因为农村有什么东西可以擦的？有一块抹布，两块抹布都得使用很长时间，洗干净。那个最破的破布料，最后我的母亲拿来打葛布。那会的人全部会做鞋，没有人去买鞋子。你就一块钱一双，他也不买，为啥不买？那玩意提到工分了，我父亲出去一天能挣一块钱，那我们分值一毛钱，有的分值二分钱，一天就挣两毛钱，知道吗？

当时的农村那个老农，就像我父亲那样的，他们一天就能挣一块钱，还得给人干活。这个分是啥呢？按生产队今天打多少粮啊，最后看看有没有富余吧，去了交完公粮啥的，最后给大伙分分。这些都是凭着分值，说你这旮瘩社员能评着一毛钱，一人一块钱，这些粮食能够分，这时候叫值一毛钱。有时候产量不好啥的，粮食没有富余，干一天还赔钱。哎，哎，就干一天活白干，一分钱没有，这样的分儿不值钱，没有钱，还倒欠生产队的。

那时候母亲把最破的衣服拆掉，然后用我们煮米饭的米汤，一层层铺在上面，铺完了把这布粘上，粘完了再铺上米汤，再一层层布粘，最后把这个破布全部粘完，搁饭桌圆桌或哪个平板上，一层一层往上粘，粘完最后，搁在通风背阴的地方晾干。

这时候因为它那个煮饭的米汤，就咱下面条的汤，它是有粘性，它能把布粘在一块儿，这就起到胶水的功能。粘完一块以后，破布成了一张很硬很硬的纸壳吧。就是说这布就像纸壳似的。每到冬天了，在生产队不下地除草干啥了，就是妇女没有活的时候，我母亲就开始把这个粘成的布打成葛巴，然后对每个人有多大的脚，要穿多大的鞋，把这葛巴剪成鞋的鞋面儿，就咱这鞋的前头后面，最后上边搁一层好布一盖，里面隔层只要不是坏的，完了也是粘层布。哎，然后加上后脚，后面全部是，这就是一个鞋的倒面。

农村做鞋子是怎么做的，上面那个面就按这么做了，下面是怎么做呢？也用这个破布一层一层的糊成鞋底儿，糊很多层。哎，按照脚的尺码剪完了以后吧，她把这鞋底儿，用那个锥子，我们那叫锥子，一针一针纳上。那就是用线来回给它缝到一起，最后跟那个面，再用线缝到一起，这就成了一双鞋。

那时的农村就是这么一点一点就过来了。因为我生长在农村嘛，在我十五岁之前吧，每一家，每一户全部是这么做鞋。

衣服基本上没有买过，就基本上家家也不买衣服。因为啥不买衣服呢？因为没有钱。

至于吃的，一年要是吃一顿白面，那是最好的人家了。那大米饭，一年一年看不着一个粒儿，不像现在天天大米饭。那时候哪有大米饭，我们的主食就是高粱米、玉米面饽饽。我们小孩也还是那么吃的。

至于菜呀，我们东北去吃什么呢？到夏天，比如说夏天，锅里头蒸一个南瓜（辽宁叫窝瓜），就搁那饭锅里蒸南瓜、土豆、茄子。家家自己下酱，菜出锅后加点葱叶子，往桌上一放。我们可真是像小猪似的，歘欻欻（chuā）地吃。哎，那时候就是炒一把花生米，哪有花生米，基本上没有，或者炒把黄豆，用那个锅炒完黄豆，搁点盐水一拌啊，那就是我们吃的像模像样的美食了。

我要说到这些时候，我想，反正现在都能吃到。我现在也吃黄豆，回忆那时候做出的味道。但现在的黄豆没有那个味道，吃着也不香。可那时候就是吃啥啥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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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徐昇

文稿整理｜丛文司青陈天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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