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薇丨​大柳塘

文摘   2024-09-11 06:31   河南  

总第2616期






文 | 蒋薇

图|网络

版权©️归原作者

      

外婆家的打谷场前有一方大水塘,人们叫它“大柳塘”,是村里的看家塘,白天水光潋滟,妇女们蹲在水边的石板上洗菜、洗衣服,鸭子嘎嘎叫着跃入水中戏水,远处的老牛卧在大柳树下静静地看着这一切。

夜晚,水面浮起一道月光,月光不停地流动。对面是繁密的绿树,树后隐约地显现出几间屋脊。树丛中只露出几点星子似的灯光。

枯水季节,秧田缺水,大柳塘需要开闸放水,放完水之后的水塘干涸了,看见塘底泥泞的泥巴,小鱼露出了头,大人们已经把大鱼捉走了,每家每户都分到了几条大鱼。表弟和表侄赤着脚走进快干涸的池塘,熟练地浑水摸鱼。

常言道:吃鱼没有捉鱼乐。农家的孩子最大的乐趣就是下河里捉鱼,浅浅的水面上波光粼粼,穿好防水衣裤,拿着装鱼的大篮子,下到塘底。瞄准一条,两手一扑,鱼儿是捉到了,可是泥水也喷了满脸。不过没关系,捉鱼的喜悦足以让他们忽略污泥的脏,鱼儿无处可逃,很快就装满了篮子,姨娘在岸上看着露出了满足的笑容。

下河捕鱼是种期望,鱼没捉到时的紧张,鱼捉到后的激动,都是一份期待。表弟一手逮一条,不一会就又盛满了一小盆。表侄也不甘示弱,眼疾手快地投向目标,又低头埋进了水草丛里,双手在池塘里摸索着。有一条泥鳅从指缝间滑过,他赶忙一合手:“哈哈!还有泥鳅!”抓完小鱼,抓鸭子,满塘的鸭子本想饱餐一顿,却被他们搅得嘎嘎叫着四散奔逃……

泥鳅放水桶里吐一晚上泥水,第二天中午,一锅鲜滋滋的泥鳅窜鸡蛋汤就烧好了,孩子们用锅巴泡汤喝饱了,饭也不吃了。姨娘把小鱼洗净、撒盐、晾晒。每天早晨,他们锄地或放鸭回来,将小鱼往油锅里一倒,煎得嗞嗞响时,放酱,加水。再把一块块揉好的面饼贴在锅沿上。小鱼在酱汤里冒出咕噜咕噜声,饼炕得焦香时,收火。另一口锅里是煮得糯糯的粥。小鱼贴饼和绿豆粥的香味在清晨的阳光中飘来,孩子们不用喊,已经一手捧着大碗,坐在门槛上,一手拽着饼滋溜滋溜地吃着了。

大柳塘的东南角种着几茎菱角,菱角成熟的时候,我和表妹溜过去,表妹挽起裤脚,手脚麻利地下到水边摸菱角。我不敢下水,在塘埂上一边放哨一边用袋子装菱角。这时候,我看见一个人远远地从田埂上跑来,手里还拿着一根细枝条,忙喊表妹快看,表妹直起身,抬头定睛一看,大叫“不好,老刘追过来了。”说着,立刻爬上岸,拉着我就跑,老刘头跑近了,叉着腰喊:“谁让你俩摘我的菱角的?小兔崽子!”表妹一边跑一边回头喊:“我大舅让我摘的!”老刘头竟然嘿嘿笑了,说:“你大舅让你摘咋了?让你大舅赔我菱角!”

回去一看,菱角没摘到几个,还没熟透。表妹说:“老刘头最抠了,就几个菱角,他还撵我们!”“你为什么说大舅让我们摘的?”“他家的水泥地都是大舅去帮他家打的,他还要来大舅家喝酒呢!”

大舅家就在姨妈家隔壁,大舅家的堂屋比姨妈家的要宽敞,堂屋前面三间小瓦房,中间穿堂过,一间厨房,一间卧室,厨房里的柴火灶台虽然黑魆魆的,但晨昏午时总是热气腾腾,表嫂在灶台上忙活着,大舅妈在灶台下烧火,表嫂淳朴能干,家里田里都是一把能手。

我也喜欢在灶台下看大人们烧火,看着大舅妈抓一把干草用火柴点燃,放进灶台里,轻轻用扇子在通风口送些风,再将劈开的柴放进火中,待火势稳定放入稍大些的柴火。

木柴虽然晒干但依然有些水分,在火中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木块耐烧又稳定,火一点点裹住木块边缘,把它原本沉稳的颜色熏黑,最后只剩下沟沟斑斑的裂痕,中间隐隐透出些亮红,用钳子轻轻一戳,碰掉一些灰。姨娘拿了几个山芋塞进灶堂,姨娘让我看着火,火小了就添点稻草。

烧火时,时不时用火叉扒拉一下,再塞进去一把稻草。姨娘说:“好啦,这些火烧完就好了。”我拨弄拨弄燃烧中的灰烬,希望可以烧的再久一点再大一点。灰烬闪着点点的火光,像漫天的星星眨着眼睛。

我用火叉扒拉出芋头,被火烤得黑乎乎的芋头外焦内软,撕掉焦香的皮,把黄澄澄的山芋塞进嘴里,得小口小口地吃,不然会被烫到心疼。

许多往事,都在岁月无惊里默默过去了,大柳塘依旧碧绿,菱角却了无踪迹了。表弟表侄们都长大了,姨娘们也老了,小鱼贴饼和烤山芋也只能可遇而不可求了。


作者简介

蒋薇,任教于安徽省肥东锦弘中学,爱好写作,业余偶尔杜撰生活点滴感悟,此前在《新安晚报》《安徽青年报》《感动人生》等报刊以及文学公众号上发表散文随笔若干篇。





主编:风雨薇、绿柳
julichuanmei@yeah.ne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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