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青草堂 |​ 父亲的卑微

文摘   文化   2024-09-13 06:31   河南  

总第2617期





文 | 青青草堂
图|网络
版权©️归原作者



这是一篇有关回忆父亲“负面”的文章,从2024年春节冒出这个念头,冒出这个标题,一直到八月下旬了,才动笔。

这个标题,之所以在春节期间冒出来,除了每逢佳节倍思亲的氛围,还有一件年三十儿的往事,触痛了我,在我的头脑中冒出了这个标题。后来,因为琐碎事儿多,就没有再沉下心来继续思考和创作。

今天早上,与爱人聊起其他事儿,引起我们“家和万事兴”的话题,也让我一下子又想到父亲待我的一件“负面”的事儿,让我一下子忍不住地唏嘘,甚至泪流不止。

写作已经去世12年的父亲的“负面”往事,会不会落个不孝之名?难道是要揭父亲的“老底儿”?埋怨父亲做的“负面”的事儿?

我真的也就怎么也想不通,父亲在生产队的年代,包括母亲健在的年代,是一位多么敢说敢当敢做敢为的人,是一位多么的说一不二的人,甚至在儿子的眼里,他老人家还是一位叱诧风云的人!

让我一直百思不得其解的是,父亲在母亲去世后,就变成一位畏手畏脚,寡言少语,低眉顺眼,在家里遇到啥事儿,极容易看子女脸色行事的人?

前一段时间,看一篇微信公众号上的文章,说是一位看孙子的老太太,经过多重的磨砺,多重的压抑,多重的隐忍,最后歇斯底里地发出“宁可当孙子,也不愿意当奶奶”的誓言!

难道,难道,难道父亲当年也有类似的心理?不可思议,不可思议啊。

触动我的年三十儿中午的一件往事,大致在2009年的岁末。我在腊月年三十上午回到老家,父亲独居在我那小院子的老家。吃过中午饭,收拾完碗筷后,我与父亲闲坐着。这个时候,父亲却开始了长吁短叹,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一下子吓我一跳:“您有啥事儿?”不吭,再问,还是不吭。一大会儿,父亲才又一声长叹,说“我也不知道该咋弄哩。”后来再问,才知道是大弟弟外出打工回来快一个月了,就连路过父亲住的院子的院门,也没有进来看望过父亲一次。父亲自从有了孙子辈后,每年的年三十儿,一吃过中午饭,他就会往兄弟三个家中串串,给给孙子辈们压岁钱。现在,孙子辈们大都长大了,有了重孙子辈,却因为自己的儿子不来看他,他自己也就不知道自己适合不适合去自己的儿子家里送压岁钱而发愁犯难。听后,我也只能说,“他肯定是忙,顾不上。”父亲又一声长叹,眼里似乎还含着浑浊的泪。我感觉这个事儿要解决,必须解决,不然的话,这个年,父亲过不好,我也好不到哪里去。

我看父亲在床上躺着眯着眼,像是在午休,也就出门,去了大弟弟家。

到他家,看到他也确实在忙着刷锅碗,我就婉转的向他透露了父亲的意思,也就没有多坐,任由他忙了。

还好,在我从其他地方串门回家后,看到父亲阴转晴的表情,还笑眯眯的说“他来过了。”一副胜利者的神态。后来,父亲起身出门去了,我也知道他是去给重孙子送压岁钱了。哎,哎,父亲的诉求就这样的低?

引起我今天早上哽咽的事儿,是在我家小二妮儿出生后的事儿。那时候,老家还有二亩地需要种。收过秋之后,被撂倒的玉米秸秆晾干了,那时候大家也没有啥环保意识,就图一个省事儿,将玉米秸秆儿堆到一起,一把火烧了了事儿。孩子小,爱人回不去,我就在下午下班后,骑个自行车骑了二十公里的路,回到老家,进到地里,将秸秆儿抱起来堆成几堆。干了一半多的活儿的时候,感到肚子饿了,我就去二弟的家——这时候的父亲,与他们在一起生活。没想到,他们已经吃过饭了,父亲一个人在家。在过道里,煤火旁,就我们爷儿俩。父亲坐着没动,没有要为我做饭的意思,然后,表现出一副很为难的样子,对我说:“封火了。”听到此,我制止不住的泪腺啊,喷涌而出……我转身骑车子又去了地里,借着星光,含着泪光,吃力地将地里的秸秆抱完……活儿干完后,我胸腔里的气流向上喷涌一股的涌,止不住地大喊“娘啊……”痛哭着,嚎啕着,一下子摔倒在秸秆堆里,摔倒在那个稀疏的星光里。

想不到的是,父亲搬到我那个小院子里自己独过后,我每次回到家里,父亲都是积极地为我做饭,还为我改换着饭菜样儿。老人家看着我津津有味的吃相,也不说话,也许,也许是为自己在身不由己的环境里不能自主,不能为自己的儿子做顿饭的弥补?

还有就是在我小女儿眼中的“爷爷不讲卫生”。父亲长期在老家生活,给人的印象是洗澡不多,只有在夏天,才会用凉水冲身子,洗头洗脚也不将就。父亲来安阳,我就让父亲一起去洗澡。父亲本身来安阳的次数也不多,我也没有陪父亲洗过几次澡。最开始,他老人家也还乐意,后来就不愿意去了,由此引起我小女儿嘟哝着小嘴说“爷爷不讲卫生”,父亲也只是笑笑,不做辩解,只不过是脸上闪现出我没察觉到的一丝苦涩。直到2012年秋后为父亲洗过一次澡,才解开父亲为什么不爱洗澡的谜底。父亲的晚年,脚腿肿的厉害,几经检查,得知父亲患上不好的病,医生认为近八十高龄的父亲不宜再折腾,顺其自然好。这一次,又是父亲腿肿的厉害,就去了乡卫生院住院、输液,保守治疗。因为我还要上班,就在傍晚下班后,骑个电动车跑二十多公里的路在晚上陪父亲,周六周日则全天陪他。在父亲的腿脚肿胀有一定缓解后,我陪父亲去当地的澡堂洗澡。这一次父亲没有拒绝,没有犹豫。这里的澡堂尽管看着简陋,但是,是单间,就我们父子俩。在这个过程中,我问父亲“不爱洗澡”的事儿。父亲长叹一声说,年纪大了,到安阳,你陪我,回来呢(两个弟弟都外出打工),谁跟我一块儿去?老年人怕摔啊。父亲的一番话,让我无语更让我闭嘴,让我深深地自责自己是一个不孝之子!现在想想,老人尽管不提要求,但是,如果自己平时多操些心,每周回去帮父亲洗一次澡,父亲还至于背上一个“不讲卫生”的“名誉”?你现在责怪父亲卑微,你了解父亲的所思所想吗?

可惜啊,可惜,可惜自己觉悟的太晚了,真的就没有想到,这一次为父亲洗澡,是父亲的最后一次,也是我为父亲尽孝的最后一次!几天后,没想到父亲猝然离世,尤让我悲恨不已:悲哀啊,可怜的自己!

父亲去世12年了。想到父亲后几年的生活,父亲又有哪些事儿能自己当家?晚年的父亲,从不愿意为子女添麻烦,宁可自己受委屈!试想一下,父亲生活在子女们一个个并不富裕的家庭里,他老人家那不愿意为子女添麻烦、不愿意落人话柄,从不主动张口要求子女为他做啥的性格,看似自在却不自在的生存环境里,老人家的生活日常,能不卑微吗?!

回顾父亲卑微生活的种种,当儿子的还在为父亲没有顾及到自己而抱怨,不觉心头沉重,内心愧疚,哽咽,唏嘘,不能自己……

环顾眼下,自己只能悲叹自己:子欲孝而亲不待啊!

青青草堂创作于2024年8阅25日洹上.陋室


作者简介



青青草堂,本名孙清海,曾用笔名文兵、孙青、老青的,曾经的文青,衷情于文学创作,曾有小小说、散文、报告文学发表于《中国煤炭报》《雪花》《河北工人报》《邯郸日报》《安阳日报》等报刊。现致力于人物传记、散文创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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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编:风雨薇、绿柳
julichuanmei@yeah.ne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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