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巴黎卢浮宫到北京中轴线,自由在风中

文摘   2024-07-30 11:39   加拿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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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黎需要奥运,奥运更需要巴黎。这座融合了传统与时尚的城市拥有近1000公里的自行车道,时隔百年,再次迎来它的骑行盛会。与巴黎相仿,北京,这座古老与现代并存的都城也是骑行爱好者的理想之境。


北京奥运会开幕式上,沿着中轴线一路向北行至鸟巢的29个巨型脚印的经典片段仍为人们所乐道。这条中轴线,同样也是这座城市的经典骑行路线之一。


“There are nine million bicycles in Beijing”。2005年前后,Katie Melua来到北京。导游告诉她,这座城市有900万辆自行车。回英国后,她写下这首歌,抱着木吉他安然弹唱,仿佛整个世界只剩下她一个人。


穿过浩荡的自行车大军,当时的北京,也被称为    “自行车上的城市”。自行车最早引入中国约莫在19世纪末,我们试图寻找一些历史中的影像。找到一辆末代皇帝溥仪骑过的自行车,这辆车是他1922年大婚时,堂弟溥佳送他的。为此太傅陈宝琛大为光火,唯恐溥仪摔坏了,但溥仪却十分喜欢。他在《我的前半生》中写道,“为了骑自行车方便,我们祖先在几百年间没有感到不便的宫门门槛,叫人统统锯掉。”在紫禁城畅通无阻地骑车,是溥仪对抗束缚的方式。听说他晚年重游故宫时,还指着没有门槛的宫门说“这是我的成绩”。


新中国成立后的六七十年代,自行车更是与缝纫机、收音机、手表并称“四大件”。在不少摄影师镜头里,都拍下了当时浩荡的自行车大军。人们怀念那个满大街飞驰着自行车的年代,阳光透过树叶洒在脸上,足底一蹬,衣袂翻飞,长发飘扬,青春朦胧但充满希望。


终于,在沉寂多年之后,骑行重新迎来了它的鼎盛时代。我们与不同的骑行者聊了聊他们喜欢骑行的理由,从中提取出一些关键词,作为我们的北京骑行文化观察。


自由,是每位受访者都会提到的关键词。


姚燚垚是一位影像媒体人,在他看来,自由不是绝对的,有限制的才是自由的。“ 太自由了反而没意思,如果我财务和时间都自由了,可能会感到空虚,因为没有东西约束我了。反倒是我今天只有一个小时可以骑车,我才会抓紧时间去 骑。”上班多年,只要骑车他就不会迟到,因为路线和速度掌握在自己手中:“ 在人生里,我们可能没法选择路线,但骑行你是可以选择路线的。”


阿鹿曾是一名儿童运动培训师,“虽然是教运动,但每天都在体育馆里,天空被严严实实地遮盖起来。”她转而加入骑行行业,改做社群运营,“因为可以感受到风。”出于工作需要,阿鹿经常要跟许多人一起骑行,“但其实我需要独处来获得能量。休息日我喜欢一个人到妙峰山骑行,在山里时间流逝都变慢了,人都舒展了。”




老樊的骑行人生才刚开始。过去两周,他刚完成了两次长距离骑行。“就是喜欢速度与激情!尤其晚上没什么车,太自由了。”说着猛地拍了下大腿。骑行群里每天约骑行数他最积极。“今晚9点,老地方见?”一声招呼,往往就能引来几个好友。对于自由,老樊有自己的理解。“连车都不是我自己的,是问瓷儿借的。想骑车了,回家把人字拖换了就能出门。”相比于骑行圈的“卷文化”,老樊更看重自己的心情,“过了好面儿的年龄了。”他猛抽一口烟,把烟屁股掐灭。


“追求自由是动物的天性!什么是自由啊?内心自由才是真正的自由!你瞅人曼德拉,被关在监狱里呢嘿,还心系解放南非呢!多么崇高的精神境界,啊?”老樊边咂巴嘴边不住点头,“学吧,学无止境。”




“你看过《破风》吗?”白猫的眼神在发光。


当年白猫只身前往美国求学,毕业后成为一名电影制片。“美国的骑行环境比北京差得多,如果想骑车,要先开车到郊区才行。”他 时常怀念高中在骑行社的时光。“有一年我们去潭柘寺训练,有个伙伴放坡太快把车摔坏了,又没有后援车,领队扫了辆共享单车,把自己的车给他了。60公里,就这么硬是骑回来了!”这是白猫第一次感受到团队的力量:“人们容易把破风理解成一件很刺激的事情,但其实公路车是最讲团队协作的。”


骑行的最大阻力就是风,一切战术都围绕着风。领头骑行的人被称作“破风手”,这个人往往比跟骑的人多消耗20%以上的体力,确保团队保存实力,最后冲刺夺冠。阿鹿是这样比喻的,“就像大雁迁徙一样,但跟大雁不同的是,骑行者不会丢下伙伴不管。”



在成为职业赛车手之前,张涛曾用一年时间骑行环游中国:“那场旅行改变了我的人生。”在许多个野营的夜晚,张涛打着手电筒写骑行日记,整个郊外只有手中的这一束光。一年后他回到北京,机缘之下参加了妙峰山的爬坡比赛。“我想我都骑这么久了,拿个名次不成问题吧。”比赛开始时张涛一直处于领先位置,但后来才知道,对手是在节省体力,“开始爬坡后我就不断被人超越,最后只拿了20多 名。”他这才知道比赛是要讲策略的。在那之后,张涛几乎再没输过。而加入职业车队,让曾经孤身上路的他有了更多同行的伙伴。


破风前进,不只是骑行,现实的阻力往往更加让人却步。


“其实职业赛车手赚得不多,勉强够生活,就算拿到奖金,平分下来也没多少了。赛车的成本不低,还要预防受伤……但坚持下来的原因很简单,就是喜欢骑车。”张涛的语气既无奈又笃定。“好在家人特支持我,他们才是我的破风手。”


疫情之下,赛事停摆,许多伙伴离开了骑行行业。“我是幸运的,成为骑行社群的领队,让我还能继续骑下去。”张涛带着刚接触骑行的爱好者们解锁了许多路线。经验丰富的他,也在为后来者破风。“爬坡艰难,你要用尽全力去蹬。放坡刺激,你要谨慎掌控。爬坡,放坡,就好像人生一样。”对张涛来说,获胜已经不那么重要了。几年前在北京举办的环西挑战赛中,他曾和意大利传奇名将法比奥· 阿鲁不约而同地放弃冲刺,并肩穿越了终点线。他们默契地击了下掌,然后驶往不同方向,无须多言。




“自行车跟鞋一样,是人类最伟大的发明……最早是因为死飞才喜欢骑行的,街头文化嘛。”包包是一名自行车修理师,喜欢穿松t垮的日系休闲装,显得有些慵懒。“我是个重度 I人,喜欢沉浸在自己的小世界里。车的时候,我会在脑袋里画地图,谁都看不到。”下班后,他穿梭在鼓楼的胡同里,发现有意思的小店就停车进去看看。


尽管生于斯长于斯,姚燚垚觉得自己还不够了解北京。他说:“骑行扩大了我的生活半径。不同的爱好能让我看到北京的不同侧面,甚至重新认识这座城市。骑行把我带到更远的地方,上周我从大望路出发骑行三个小时,就因为嘴馋石景山附近的一家麻辣烫。”


对白猫来说,骑行的探索不仅是向外的,更是向内的。“你会更了解你的身体和它的变化,挖掘潜能,突破极限,就像人类拓展科技的边界一样,骑行也会刷新你的认知。”白猫总能发现扫地僧般存在的“民间高手”,或是宝刀不老的大爷,“紧紧跟了全程,怎么都甩不掉。”或是“骑共享单车超了我们好几次”的路人,“大 腿永远是最好的发动机,比什么器械都重要。”


“我最近迷上了gravel,也就是通常说的瓜车。”张涛兴奋地说道。后疫情时代唤醒了人们对户外的渴望,可不单是骑行,自驾游和摩旅的人也变多了。周末原属于骑行者的京郊现在挤满了游客,把郊区变成了市区。“瓜车能把我们带到公路尚未铺到的地方!”瓜车,又叫砾石公路车,再荒蛮的路况也能畅通无阻。“有一次在青海,我骑着瓜车深入车迹罕至的草原,这是牧民骑马才能到的地方!”张涛找回了最初爱上骑行的感觉,“就是那种自由探索的冲动,而不是沿着被安排好的路线前行。”


包包过去常骑车去十三陵附近找朋友玩,“听说当年载涛王爷也骑过这条线。”这位“最后的王爷”一生波折,却把骑行进行到底。日伪政府曾找他出面稳定政权,他却说“我还是骑我的自行车自在”。从旧时代到新中国,他的一生何尝不是在夹缝中探索新的生存方式。通透如他,方能乐得始终。80岁生日那天,他一大早就起床了,叫上儿子出门骑了一整天,一直骑到十三陵。从那之后,他就再也没骑过车了。谁也不知道多年前的那个傍晚,载涛骑车回家的路上,心里都在想些什么。


和老樊在国贸附近夜骑的路上,他指着周围的建筑对我说,“ 这里以前都是工厂,我爸爸就在这上班,有时候会骑车载我到厂里玩。”高楼林立的金融中心,午夜时分却宛如空城,骑行大可畅通无阻。沉默了几秒,他说,“这里曾是我的乐园。”



“自行车就像镜子,见证了我的改变。以前喜欢颜色酷炫的死飞,贼帅,但现在我基本只用黑白灰三种配色。我总觉得这能说明点什么。”我看过包包最爱的那辆 fun-bike,“根据场景需要能组装成任何车型!”我相信他的内心仍是那个多彩的少年,因为“怎样的人就会选择怎样的车和怎样的骑行方式。骑行不会撒谎”。


“I 人其实挺适合做社群运营的,我们能关注到一些角落里的人,而且完全能理解他们。”因工作需要为 I 做 E 的阿鹿笑道。“有一个女生,出发前会对车小声嘀咕,我们要出发咯!”喜欢独自骑行的人,会把自行车当成一种陪伴。“挺中二的,也怪可爱的。”


“我喜欢自己训练,不考虑其他人,更专注自己的节奏。”白猫的语气格外认真。“专注于一件事,会让人进入忘我的状态,忘记时间流逝和外界干扰,却能体察所有信息,这就叫心流。”也就是内心的秩序感。


“骑行帮我夺回自我秩序。”前几年,各方压力让仔仔陷入严重的焦虑,甚至影响到工作和生活。在信息爆炸和欲望横流的现代都市,人们很难不被影响。“骑行让我更专注当下,享受此刻的风景,甚至跟自己对话,能想通很多事情。心情烦躁就会出门猛骑一阵,我就只管往前踏车,其他什么都不用管。”


生活和未来很难看到尽头,但骑行总有一个终点,让人有种完成任务的正向反馈。阿鹿觉得“喜欢骑行的人底色都蛮积极的,因为习惯了朝前看,总有一个目标吸引你继续骑下去。”




把骑行融入生活的初衷,总绕不开情感或某个人。


“ 我和我爱人以前经常骑车约会。”包包向我描述了他们从北京骑到天津的那次旅行。“ 我不太会用语言表达,只能通过行为传递关心 。像是给她破风啦, 托住她的背后啦,我相信她能明白我的心意。”


“是我男朋友带我骑行的。当时我还没从那段糟糕的感情中走出来,他带我骑车去通州大运河那边散心。”想起往事,仔仔的微笑有些复杂。“看着河水向前流去,我也想通了些事。将来我还想跟他骑车去更远的地方。”


 亲人是阿鹿和骑行的纽带。“我妈喜欢骑车,什么都愿意尝试,我受她影响挺深的。有一次我妈特意从武汉飞到北京,跟我和我老公一起参加铁人三项,比年轻人还能折腾。今年我想带她参加云南格兰芬多自行车节。要骑好多天好多城市呢,就当全家旅行了。”


“我买了一辆可以载小孩出行的组装车!”刚成为双胞胎奶爸的姚燚垚兴奋地给我展示他的新收藏,“我想从小培养他们户外运动的习惯,也是全家人增进感情的方式。看孩子和爱好其实并不冲突。”


老樊特怀念小时候。“有一次我和我妈刚从菜市场出来,大概有几百辆自行车从我面前经过,尘土飞扬,给我幼小的心灵留下了深刻的烙印,好像感受到了奔腾的希望。”


 9月,白猫就要回美国了。“真想约以前的伙伴一起参加比赛。有个人我很在意,有一次拉力赛,他爆胎了十几次,换作我就放弃了,但他没有,而且把废车胎全都套在肩膀上骑完了全程。听说他最近在骑行环游中国,哦 对,他的名字叫风神。”


 采访结束后,包包又给我发了条微信。“我跟我媳妇性格上比较互补,又有很多共同爱好,她启发了我许多。骑行对于我的工作和生活,都有很重要的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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漫游京城,骑着自行车徜徉在宽阔大街上,也可以穿行在胡同小巷中,那是这座古城的灵魂所在。8月2日至8月4日,三里屯太古里联合RE而意打造的首届自行车运动生活节,带你体验全新的自行车生活感受三里屯太古里的时尚与活力。






采访、撰文:泽利格

插画:陈觅觅

编辑:陈爽

完整内容见《誌屋 journal》Vol. 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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