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津往事3

文摘   2024-10-02 20:21   河北  

我村中没有学校,上学读书的人亦很少,有两个年龄大的学生到皂户刘庄去上学。我的年岁小,不满五周岁,到距我村近的绳庄上了小学。只去了半天,老师说我年纪太小,就不叫我去。

我七周岁那一年,母亲又送我到绳庄去上学。这个学校是私塾,老师是前清的秀才,头发都白了,成天躲在屋子里睡大觉,很少出来。凡上学的学生来到学校,先拜孔子,向着至圣老师的牌位行三拜九叩的大礼,然后入座读书。初年级的学生课本,读的是《三字经》、《百家姓》《弟子规》和《千字文》。高年级学生课本,读的是《论语》、《孟子》、《大学》、《中庸》以及《诗经》等。

当时,母亲按照父亲的遗言,要我上学读书。经学校董事和老师的商量,同意我念新书。我读的是共和国《国文》第一册。内容是半文半白,开始是看图识字,后边每课书都附有插图,。老师的教书方法,是隔一天“号书”一次。所谓“号书”,就是老师用朱砂笔在高年级读的五经四书上点点、画圈、断句,号出目前学习的范围。初年级则是在《三字经》、《百家姓》"乌上,指出应读的行数。我读的《国文》,老师不给号,而是指定高年级的学生教给我读。书”以后,学生就朗朗地读了起来,不管内容懂不懂,要求读地滚瓜烂熟,能够背诵下来。每隔天或几天背书一次。背书时,老师坐在供奉孔圣人的桌子旁边,学生把书放在老师面前,转过身子背向老师,进行背诵。背诵完毕。学生即拿书回到原位。如背不下来,老师给提示一下,经过两次提示仍背不下去,老师就取出“戒尺”(一条对学生体罚的长木板),打学生背后。每次背书总有几个挨打的。老师的生活,很有规律。每日上午睡觉,快到中午起来“号书”或听学生背书。下午在屋内抽鸦片烟。

学生们怕挨戒尺,号完书就专心的朗读,合起本来自己进行背诵。中午是习字。实际上老师有时几天不号书,不背书。有几个年岁大的学生每天下午到张知县庄给老师买“大烟泡”,即鸦片烟,其他学生则跑到院子中乱闹。

我在绳庄上了一年学,实际上只去了两个多月,却把《国文》一册念完了第二年是一九二六年,因上年的年景较好,村中要求上学的孩子多了,我村便自己办起了小学。老师是绳庄人,姓靳,是只读过三年书的中年人。学生连绳庄来的两个人,一共有十来个学生。靳老师教学生的方法,是和绳庄那位秀才一样,也是拜孔子、号书、背书、打戒尺,不同的是打戒尺,不打背后,而专打左手心。我读的是《国文》第二册,此外,也和其他学生一样读了《三字经》和《百家姓》。由于我多读了一年书,识字多,老师指定我任副班长,班长由一个年龄大的同学充任。我学习了一年,认识了象赵、钱、孙、李那样的一些方块字;懵懵惺惺地知道些“上有禹,下有汤,周文武,称三王”、“光武兴、为东汉”等等历史知识。这个学校,只办了一年。老师的学问几乎都用完了,再也不能教下去了。一部分学生家长,认为自己的孩子已经认识一些字,能写自己的名字就行了,许多人就不想再办学了。正在这时由我母亲出面把流亡到天津的张学亭大伯典出的房子修好改为校舍,聘请了一位高小毕业、又教了十几年书的祁老师来教书。老师吃饭由我家管,别人根据家庭情况拿些米面,请张永俊任董事,这样又把学校办起来了

开学后,出现了一番兴旺现象,学生比去年增加很多,一共有二十多人。学校并在县教育局立了案,换了新课本。但有的家长坚持要孩子们读《三字经》和《百家姓》,老师也听便,但绝大多数的学生都是学习新课本了。

祁老师连续教了我们二年,国民党来了,国旗换了青天白日旗。祁老师到县教育局去开会住了很多天,回来时,带来了孙中山的像,并向一些人宣布说,他加入了国民党。但国民党是干什么的?他回来没有对学生讲过。后来,因为他家中摊上了事,总往家中跑,也无心教学了,学校勉强坚持到冬至就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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