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9-4期
灵宝作家
母亲和小推车
AUTUMN
李赞森
母亲生于1934年10月，从四里外西北方向的纪家庄村嫁到焦村岭李氏家庭。生产生活中与小车结下了不解之缘，几乎离不开小车的存在。
小车其实叫小推车，擅常简称的民间人们就叫小车（儿）。它在我们焦村岭自然村里有着100多年的历史。它可以载重二、三百斤的货物，曾是焦村岭以外村庄人们稀罕的生产工具和津津乐道的话题。即是1972年队里几户人家添了架子车，赶着毛驴驾着车去陕西打工（时称拉毛驴车），且后来又添加了“小四轮“、三轮车，但小车作为不可缺少的运输工具，时刻都陪伴左右且延续到今天。
母亲那时候用的小车是木制的框架，轮子是胶皮有内胎带辐桥的。它兴盛于50年代末至90年代初，后来机械化发达了，三轮、四轮车盛行，小车只能作为短途运输小件东西而用。但它比解放前用的木轱辘小车好多了，既轻便又载东西多，还推着轻飘。我们焦村岭两个生产队把小车作为主要生产工具往地里运肥、运水、运麦子、棉柴、玉米等农作物果实及秸秆，须臾离不开它。可以说，与生活息息相关，形影不离。大集体时，队里去果品收购站卖苹果，男女老少每个人推着四件或六件苹果（每件40斤）排成长长的队伍迤逦而行的情景，曾引得过路的人们驻足观看。
小车放上木板仓，可以运土运肥等，也可以绑上两条短棍儿，挂上四个桶可以运水，比肩挑杠抬省劲儿多了。如果运粮食等体积小而重的东西，裸车就行了。
母亲除了在生产队和大伙儿一起运麦子、运肥等农活外，对我的印象最深的就是为生产队里十多个姑娘们喷打农药运水。1973年，她大胆地从一个30多岁年轻力壮的男劳力手里接过这个活。从此，她从距离二里外的水位浅的庄户人家的井里汲水，然后运到队里的棉田地头，倒入配制农药的大锅里，供队里给棉田喷药使用。不管一天跑多少趟，她必须随时供应喷药需要用的水。
从汲水后到地里，一路上坡。走村西那条路，途经一个很陡并转弯的大坡，很费力气；从东边走，途经比西边坡势稍缓一点的两处陡坡。两边的小坡就忽略不计了。母亲总是汗湿衣衫，擦汗的毛巾拧出一串串汗滴。夏天里常常是衣服贴在背上，豆粒大的汗珠顺着脖子往下淌，往往是晚上把衣服洗了晾干，第二天早上再穿上。我们北边的纪家庄、水泉源、李家坪和安头、新庄等村庄的人们看到她推着小车运水，都夸奖说她太能干了，而且干的是青壮年男劳力干的活儿。母亲只是笑一笑看了看他们，又埋头推着车子继续赶路。也许是人们的鼓励，使她更有劲儿了。有时过路的人们看到她吃力的推着小车上坡，还不忘帮她一把。我的同学李艳霞就经常遇见并帮过她。
改革开放分田到户后就不再运水了，那时候母亲总把家里的杏、桃、梨、苹果分季节运到街上去卖，把这些水果换成钱补贴家用。她从街上回来总是买着两份菜。一份是大家庭的，那时候还有奶奶、父亲、妹妹和我们一家人，一份儿给弟弟家。母亲几乎常年都在街上推着小车转来转去卖水果，渴了到有水龙头的地方喝点凉水，饿了就啃点冷馍，连根就馍吃的葱都不舍得买。她从不顾惜自己的身体，只是从嘴里扣着过日子，经年消耗着自己的身体。
由于常年在大街小巷转，好多巷子里的人们都认识她，要是两三天不见，还在打听着，等待着。母亲不顾晴天雨天，总是推着小车卖着自家的水果，有时下雨就躲在街道的房檐下避雨，等雨停了再回家。她从农历五月的杏开始卖，到桃到梨再到苹果几乎不得闲空。她又不肯批发给别人，只为多卖两三元钱。有一次我劝母亲批发给别人，省点力气。她也深有感慨地说：“确实只多卖了三、四元钱”。但她却要推着小车转个大半天街，而且她给别人称水果总是把称撅的高高的，最后还不忘给人家再搭一个苹果或者梨。
有一次，我到朱阳矿上到灵宝办事路过黄河路，看见她推着一小车香蕉梨，我的两个儿子，一个五岁，一个三岁，一左一右跟着她一起向前走，顿时我眼泪不自觉的流了下来。是我的婚姻波折，让她和孩子像沿街乞讨一样奔波着。母亲那时既要忍受着精神上的压力，同时也忍受着体力上的折磨。每当回忆起那一幕，我依然泪眼与难过交织。母亲不顾一切用精神和身体的消耗换得我们家庭生活走向好转。但她终因饮食不均、生冷不顾、积劳成疾而患上了胆囊癌，但她从不对家人说。只是有次她曾撩起上衣，让1991年拿走了我们家15000元的堂姐看看病情，而这位蛇蝎堂姐既不还钱也不安慰，一直到最后也不承认欠着我们家的钱，只是在母亲去世时托人捎来了300元钱。以后几回讨要都蛮横耍赖。
母亲自病重了才告别了推小车去卖家里的水果。1999年，虽然我们去西安为她做了手术，但仍然回天无力，三个月后，她永远的闭上了眼睛。
小车亦在，人却远失。是母亲推着小车卖水果补贴了家用，小车伴随着母亲走过了大半生。每当我看见小车时，不由得想起了母亲推着小车干农活和讨生活的艰辛。我对小车有着一股难舍难离的情愫并敬仰着小推车。
【作者简介】李赞森，男，现年66岁，大专文化，开过车，当过兵，现为灵宝黄金投资公司退休工人。从小喜爱文学，尤喜诗歌，在部队、乡镇政府和企业皆从事宣传及新闻报道工作，通讯，消息，散文，诗歌散见各种报刊。
编辑‖张贵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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