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号码头的夏天

文摘   文学   2024-07-02 15:45   山东  


在四号码头度过了十六载春夏秋冬,记忆最深刻的就是四号码头的夏天,那是一段永远无法复制的时光,每每想起,都回味无穷。


因为就住在码头,靠后海很近,所以一到夏天,吃过晚饭,院子里的大人孩子就三三两两地来到海边。


码头的海边是没有沙滩的,码头上停放了很多货物,有堆得很高的一捆捆的圆木,也有卸下来成堆的沙子,小孩子们就在沙堆那挖沙玩,稍大点儿的就沿着堤坝的台阶下海嬉戏,如果遇到天气闷热,有些大人就会下海洗个海澡,有时甚至会捞到海蜇。




记忆中自己也玩过沙子,戏过水,但是更多时候是和小伙伴们一起坐在堤坝上,聊着天、吹着海风,最美的就是看夕阳西下。


就那么静静地看着太阳把火红的光芒慢慢地收敛,变成红彤彤的、柔柔的,直到落下海平面,彩霞映红了半边天,海面上也闪动着粼粼波光。


天色渐渐暗下来,海天相接处似乎突然变成了水墨色,亦浓亦淡,一气呵成。


这时,头顶的天空也变得幽蓝幽蓝,躺在沙堆上,抬头数着满天的繁星,闪亮的星星眨呀眨的,似乎在讲述一个美丽的童话故事,美得令人陶醉、令人窒息。


码头的海边只是美好夏天的一部分,关于夏天的回忆实在是太多太多……


那些年,人们的娱乐生活比较单调,大家通常是每天两点一线地穿梭在家和单位之间,加班更是少见,大家都是准点下班回家,到了做饭时间,家家炊烟袅袅、饭香飘飘。


吃过晚饭后,院子里顿时就热闹了。大家都拿着板凳、马扎出来乘凉。女人们坐在那摇着蒲扇,唠着家长里短。男人们通常聚在一起下象棋、打扑克。孩子们可就撒欢儿了。


捉迷藏的、丢沙包的,围着院子跑个不停,任何犄角旮旯都可以成为孩子们的藏身之地,个个跑得满头大汗,脸上却绽放着开心的笑容。


男孩儿们滚铁环、趴在地上弹玻璃球,女孩儿们有时用红砖头在地上画上格子,玩跳房的,有时跳皮筋,有时蹲在墙角玩藏头绳划地皮的。


虽然那是一个远离互联网的年代,但是那时的孩子们似乎总可以创造出新鲜的好玩的游戏。



有一阵兴起了学骑自行车,院子里的孩子们不管年龄大小,都推着比自己个头还大的大金鹿自行车,右腿从横梁下面侧伸过去踩着脚蹬,就这样斜着身子,歪歪扭扭的竟也把自行车骑得满院子跑。


我就是在那时学会骑自行车的。那时我也就三四年级,爸爸在后面扶着车后座,我瘦小的身材,双手紧握着宽大的车把,晃晃悠悠地在经历了无数次摔倒、爬起之后,终于可以自如地上车下车、溜车了,骑在比自己大好多的大金鹿自行车上,身子因为双脚要够到脚蹬而左右扭摆着,兴奋地在院子里来回穿梭。



那些年为了节约用水,连每层楼仅仅一个的洗漱间也停用了。在三号楼的后墙外安了一个公用水龙头,全院所有的用水就指望它了。


到了下班用水高峰时间,水龙头前都会排好长的队,各种各样的水桶一字排开,打水的人围在周围,先唠着嗑,轮到谁了,再上前拿起水桶打水。


水池周围还有洗菜的、洗衣服的、插空投洗地板擦的,好不热闹。家里有个扁担就是当时专门用来挑水的。


不过那是属于爸爸的专利,两个米达罗的水桶一前一后用扁担两头的铁钩钩住,然后稍一下蹲,用肩膀扛住扁担,再用劲往上一起,两手前后搭在扁担上保持平衡,一边走一边还要注意别把水洒出来,每当这时,就觉得爸爸的劲儿好大呀!


我也曾逞强地试过几次挑水,但都是以失败告终。所以我和姐姐都是一起抬水。一根结实的木棍,一个水桶,每次姐姐总是让着我,把水桶放在靠近她的位置,这样我这边的重量就会轻一些,但是家离打水的地方比较远,路上还要歇一两次才能抬回家。


就这样抬水喝的日子一直到我们搬家,只可惜搬家的时候把扁担给扔掉了,如果能保留到现在,也算是那个时代的一个见证、一个纪念吧。



八十年代初的时候,电视还没有普及,谁家要是买个12寸的黑白电视机,这消息就像长了翅膀一样瞬间传遍全院。然后吃过晚饭,院子里的孩子们就会拿着小板凳去蹭电视看。


有时看的人多了,都会排到门外坐。幸好是夏天,主人索性开着门,让大家看个够。


后来大多数人家都买了电视,那时正好上演一部香港电视连续剧《再向虎山行》,每天晚上一到开演时间,刚才还在又说又笑的乘凉的人们转眼间都消失得无影无踪,热闹的院子顿时变得静悄悄的,用万人空巷来形容当时的场景真是再恰当不过了。



夏天还有一件非常有趣的事就是挖嘎啦。一到退潮的时候,家家户户的大人孩子拿着自制的专门挖嘎啦用的耙子,提着小桶,三三两两地来到海边。


挖嘎啦也是有窍门的,只要看到有小水涡的地方,那就是嘎啦的寄居地,用耙子一挖就会看到好多嘎啦,不一会儿的功夫就能挖满满一小桶。有时还会捉几只小螃蟹,孩子们提着自己的战利品,一路嬉笑欢歌,兴奋地满载而归。


每次赶海,几乎每家都会挖到很多嘎啦,吃不了的,就把嘎啦肉剥出来晒成干,这样就能存放很长时间。


到了冬天,炖白菜的时候抓上一把嘎啦肉,听着炉子上的大铁锅发出咕噜咕噜炖菜的声音,看着锅盖沿儿冒出的丝丝热气,那股鲜味儿扑鼻而来,馋得让人直流口水,如果恰好有刚蒸出来的馒头,这顿饭我就能吃上一个大馒头。


现在,一年四季都可以吃到想吃的各种美食,但是我却再也找不到小时候的那种味道。



现在生活得忙忙碌碌,已经将儿时的记忆封存了好久。已经过去三十多年了,提笔时竟然思如泉涌。那个年代、那个码头、那个大院、那些人、那些事,历历在目。


作者:吕岩,青岛第56中学老师。本文首发于2017年12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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