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因茨.古德里安标准照
青年时代的古德里安,及其早期军事生涯:1888至1914年
1888年6月17日,古德里安出生于西普鲁士的库尔姆(Kulm),其父为弗里德里希.古德里安(Friedrich Guderian),其母为克拉拉.古德里安(Clara Guderian),为普鲁士中产阶级家庭。
古德里安的父亲和祖父,都是普鲁士军官,自然,在军人家庭下成长的古德里安,其性格深受他家风的熏陶。童年时期的古德里安,其大部分时间都是在驻有军队的地区度过,因此进入青年时期后,自然渴望追随先辈的脚步。1903年,15岁的古德里安离开家,先是去往巴登(Baden),最后来到柏林(Berlin)的军校寄宿。在军校内,古德里安很快便接受了普鲁士军事传统,以及培养个人在灵活、机智和自主性的能力。
事实证明,古德里安的学习能力很好,他的成绩在班内一直名列前茅。1907年,古德里安就读于梅斯(Metz)军校,此时的他已经展露出主宰其成年生活的活力、独立性,以及雄心壮志。然而,就读于梅斯时期的古德里安也表现出了自己顽固的自主性:他在期末测评中表现不佳,因为他拒绝接受教师教于他的规定方案,而是自己提出了新颖的战术对策,不过,这未能给考官留下深刻印象。正是这种顽固而经常带有自负的独立性,贯穿着古德里安的性格,并协助他成为一位著名历史人物。
1907年2月,古德里安在成为候补军官之后,服役于其父指挥的汉诺威第10猎兵营。
1908年1月,古德里安结业,正式获得少尉军衔。军官们喜爱的传统活动——狩猎、射击、骑马、戏剧,舞蹈——古德里安也喜欢,因为这些活动符合古德里安对于其家族军事历史的认知。
在候补军官时期,古德里安就表现出了自己性格中批判的一面:他经常抱怨德意志军事制度中他所认为的弱点。尽管古德里安从骨子里来说,是位不折不扣的乐观主义者,不过这种挑剔的眼光还是反映了此人具备健康的怀疑精神。
古德里安在这一时期也可称得上是“天资聪颖”,他沉浸于军史研究中,常展露自己记忆力超群的特质,对于他的一生而言,这常常被证明是笔宝贵的财富。古德里安的父亲——弗里德里希.古德里安——一直都是小古德里安的学习榜样——一位忠诚、服从命令、敬业,专业的典型普鲁士军官。
随着时间的推进,古德里安表现出了超越自己年龄的成熟,他十分专注于自身学业和专业的发展,以至于在人际关系上变得冷漠,难以交到知心朋友——这同样也是贯穿他一生的特质。不过,古德里安仍然与另外一位有抱负的青年军官——威廉.凯特尔(Wilhelm Bodewin Johann Gustav Keitel)相识并建立了良好的友谊,后者在后来古德里安的军事生涯中发挥了不小的作用。
在成为候补军官后,古德里安首次表现出了对比自己高级的权威人士的反感,这种困扰情绪一直伴随他军事生涯左右。担任候补军官期间,古德里安的自我意识也得到了飞速的发展:他认为自己比其他同样有抱负的同学更为敬业,并批评他们缺乏专业精神。虽然古德里安确实是同龄人中的佼佼者,但同样也暴露了他性格中傲慢,自负的一面。最终,古德里安深信自己的身边人都是庸才,要求调入德意志帝国陆军的头脑——总参谋部。在古德里安的早期军事生涯中,我们仍能初见端倪:他追求“更高、更强”的性格,以及始终贯穿其中的野心和自负。这些特质将伴随他的一生。
1909年,古德里安坠入爱河——女方是玛格丽特.“格蕾特”.多尔内(Margarete “Gretel” Doerne),但格蕾特的父亲认为他们还太年轻,所以反对这份恋情,所以,古德里安想要逃离与格蕾特相遇的地方——戈斯拉尔(Goslar)。在当时,古德里安分别有机枪培训课程和无线电培训课程可以选择,虽然古德里安倾向于前者,但他的父亲看到了新晋无线电通讯的潜力,因此建议他报名后者,这是个具有远见的决定,对古德里安的军事生涯而言产生了深远影响。就这样,古德里安于1912年10月1日加入了科布伦茨(Coblenz)的第3电报无线连,在这里,他还参加了柏林军事学院开设的预备班。
古德里安一如既往地勤奋好学,在这里,他很快就取得了法语口译员的资格,并学会了说一口流利的英语。同时,古德里安以第一名的名次通过了柏林军事学院的入学考试,并以25岁的年龄,成为168名入选军官中最为年轻的存在,最后,古德里安要在柏林军事学院参加为期三年的参谋军官培训。
1913年10月5日,古德里安正式就读于柏林军事学院,并很快凭借自己的聪明才智、勤奋好学,天资聪颖赢得了同学们的赞赏,人称“海飞茨”(Schnelle Heinz)。
古德里安在事业上的成就很大程度上抵消了格蕾特父母的担忧,因此,1913年10月1日,古德里安与格蕾特结婚。就读于柏林军事学院期间,尽管古德里安表现出了深思熟虑,精力充沛的特质,但同时也忘记了掩盖他急躁易怒的个性,因此很快名誉扫地。事实证明,格蕾特是古德里安的“贵人”,在她面前,古德里安可以迅速平复心情,而格蕾特则可以劝导他走上合群的道路。显然,格蕾特将自己的丈夫视作伟人,并致力于帮助自己的丈夫发挥潜力。
(有愿意陪伴你的知心朋友,真的很好,译者在这里感谢盖昭襄王三年以来对我的支持和鼓励)
早期古德里安
古德里安的首席教官很有名,是吕迪格.冯-德.戈尔茨伯爵(Graf Rüdiger von der Goltz)上校,古德里安很快就被这位精力充沛,魅力十足的上校迷住了。最初,古德里安学习的是军史研究和战术,直到后来,他才开始学习武器相关的知识。
1914年夏天,当战争的阴云密布欧罗巴时,古德里安加入了一支野战炮兵单位,然而,8月1日的战争动员令终止了古德里安的学业,他被分配至第2集团军第1骑兵军第5骑兵师的第3重型无线电报站工作。
古德里安一生中所表现的特质,基本都是在他青年时期和早期军事生涯中所形成。古德里安虽然是个不折不扣的乐观主义者,但他的情绪也会随着局势的变化而大起大落,坏消息会很容易让他陷入绝望,而他的智慧、敏锐的洞察力,以及直言不讳的批判也同样明显。1914年春,古德里安在和一支无线电单位合作进行了一场大型野战演习之后,撰写了严厉的批评文章,其中批判他所认为的对通讯设备和通讯员的滥用现象。或许古德里安忽视了一点:当时的野战通讯仍处于起步阶段,很多暴露出的问题在此时尚未得到解决。
此时的古德里安,无论是军衔还是职务,在他服役的部门中位置较低,再加上通讯兵的背后几乎没有什么强有力的支持者,因此他对于那些阻碍野战通讯发展的“军事传统派”和政治上的阻挠尤为不满。当然,这也不是古德里安最后一次对这种事感到苦恼,欧罗巴行将掀起一场四年的血腥大战。
古德里安与世界大战:1914至1918年
古德里安在大战期间的经历对于他日后的军事生涯,以及对于德国装甲兵机械化进程的贡献,至关重要。作为参谋,古德里安在很大程度上避开了西线战场的大屠杀,这使他可以使用一种超然的视角来看待战争的进程,进而分析并理解大战的特点,并寻求德国失败的原因。古德里安认为,德国将不得避免再次卷入未来的冲突中,因此他将思考如何预防德国再次卷入静态战的潜在手段。
古德里安所在的通讯单位奉命为第5骑兵师工作,该师处于“施里芬”计划攻势的最前沿地段,他们的任务是以机动性迅速包抄巴黎,将法国从大战中淘汰出局。古德里安所在的骑兵师在阿登地区快速推进——26年后的1940年,他又回到了这里。德军在困难地形中相对轻松地向马恩河推进,这点给古德里安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并让后来的他坚信可以再次复刻这一成就。然而,无情的作战风节奏很快就让古德里安吃尽了苦头。古德里安很快就形成了自己的作战风格,而这种风格将始终贯穿他的军事生涯:靠前指挥。因此在向马恩河推进的过程中,古德里安多次接近前线地段。
英法联军的顽强抵抗,以及不可避免的精力分散,逐步破坏了德军的计划,后者攻向马恩河的过程可谓是举步维艰,过度扩张的先锋骑兵部队发现自己有被包围并被歼灭的风险,因此被迫撤退。在撤退过程中,古德里安所在的通讯单位在切里(Chery)地区被迫陷入战斗,本人差点被俘。
正是这一时期,古德里安开始严厉批评他的师长,而大力褒奖他的下属。这种以最严格(有时甚至是不可能)的标准要求自己的上司,同时对自己下属表现恩威并施一面家长式作风的风格,是古德里安整个军事生涯期间的特色之一。
1914年9月,古德里安被调往位于弗兰德斯(Flanders)前线的第4集团军,出任第14无线电连连长。在弗兰德斯前线,古德里安再次目睹了德国战争机器的停滞不前以及堑壕战的常态。在前线,古德里安是一位锐意进取的改革者,他对于飞机这一新生事物抱有热切的态度,并意识到了飞机在搜集情报和促进通讯的战争潜力。因此,古德里安成为了1914年仅有的几位真正驾驶过飞机的军官之一。古德里安的目的很简单:了解飞机的军事用途,挖掘飞机的战争潜力。
1915年4月22日,古德里安在伊普尔(Ypres)前线目睹了德军过早部署芥子气的全过程。
伊普尔之后,古德里安升任情报官——上级认可他的聪慧——并被调往位于凡尔登(Verdun)前线的第5集团军司令部。在凡尔登,古德里安亲眼目睹了1916年凡尔登战役双方残酷的拉锯战。在战役中,德法双方都放弃了任何机动战的可能性,古德里安对此撰写了“进攻为何失败”相关话题的作战报告。在报告中,古德里安得出结论——炮兵火力无法消灭固守在工事内的敌人,唯有机动,方可以小博大——深刻影响了他未来的军事思想。显然,古德里安后来对于炮兵这一兵种的蔑视,很大程度上来源于对凡尔登战役的看法。
1916年7月,古德里安返回位于弗兰德斯的第4集团军,出任首席情报参谋。
1916年10月15日,当英军在索姆河(Somme)战役中首次投入坦克时,古德里安正在弗兰德斯。和当时大多数德国军官一样,古德里安对于这种“为打破堑壕僵局而不断推出的新玩具”的新式武器兴趣不大。
随着战局发展,德军被迫在西线开始采取守势,同时开拓了复杂而又精细的纵深防线,并逐步完善“迟滞防御”理论,这属于消耗战中的一种经济手段。古德里安在后来对这一理论表达了强烈谴责,但当他在1941年12月来到俄国首都城下时,他将发现自己正在实践他所厌恶的“迟滞防御”。西线战场上惨重的伤亡率,尤其是军官,为古德里安开辟了在和平时期根本不可能的晋升渠道。此外,作为一名情报参谋,古德里安的阵亡风险远低于前线军官。随着战事推进,对参谋人才的需求越来越大,像古德里安这类因战争爆发而被迫中断参谋培训的军官,会被派去参加“总参战时速成班”,同时会被调至各司令部或指挥部度过“实习期”,以实操增强他们的专业能力。
1917年4月,此时的古德里安在埃纳(Aisne)河前线服役,法军在此地首次在战斗中投入了坦克,但就和英军在索姆河那样,古德里安同样对“法军在战斗中首次投入坦克”这一事件兴趣不大。
局势吃紧,因此古德里安直到1918年1月才重新拾起战前的参谋培训,最终,他前往位于色当(Sedan)的总参军官培训班。
1918年2月28日,古德里安正式结业,成为总参谋部的正式军官。他一如既往地以批判性眼光审视了自己的参谋培训岁月:“过于狭隘”。
1917年11月20日,联军出动大量坦克,在一个上午的时间内就突破了德军在康布雷(Cambrai)地段的兴登堡(Hindenburg)防线。此次事件在很大程度上可以预兆坦克部队未来在战场上的巨大收益。不过,没有证据可以表明古德里安对发生于康布雷的大规模坦克突击事件有什么兴趣,此时的他在忙于关注其他方面的事态。自堑壕战以来,帝德陆军一直在以“突击队”(Stoßtruppen)这一战术形式为堑壕战的棘手问题,而开发解决方案。帝德以普鲁士-德意志传统军事中的进攻与机动原则,以及东线运动战的经验为基础,在1918年3月21日掀起的“皇帝攻势”中动用了这些新式战法——即全面突击,旨在美国远征军抵达旧大陆前击溃英法联军,进而彻底扭转西线战局。突击队的效果很好,攻势迅速收复了以往失去的领土。突击队战术在很大程度上依赖于地方各指挥官的自主能动性以及通讯能力,而后者则需要达到“卓越”的水准。对无线电的需求为通讯部门注入了新的活力,带来大量的资源和新发展,从而确立战术的胜利。
尽管古德里安在“皇帝攻势”中只是外围工作,但他在协助的时候依然深入研究了突击队战术和机动战的“复苏”。在“皇帝攻势”中的经历再次让古德里安加深了他在凡尔登吸取的教印象——恢复机动战。
1918年5月,古德里安转任第38预备军军需主官,在一个相对平静的环境内负责一个相对平静的工作。古德里安在战时获取的经验和日前的能力显然并不足以在帝德陆军最伟大的行动中占据太多的分量,但他依然在军需主官这一位置上获得了非常有用的经验,尤其是后勤这一因素对于进攻行动的限制。第38预备军参加了德军1918年5月的埃纳河攻势,但只是起外围作用,该军在一次跨越埃纳河的辅助性进攻中担任侧翼掩护角色。1918年5月27日,德军取得了出其不意地胜利,在一天内推进至少14英里(约22.53公里),这是自堑壕战以来,德军在单日内推进距离最远的一次进攻。在坦克部队的支援下,法军击退了德军的攻势,夺回了失地。在这里,1918年的夏天,古德里安第一次体会到集中坦克战的巨大战争潜力。
随着战局迅速恶化,德军开始溃败——士气低落,补给殆尽——一切都已尘埃落尽。8月初,古德里安所在的第38预备军致力于加强防线。但是,无力回天——当然不是古德里安的作为——没有什么可以阻止帝德陆军进攻力的一落千丈和不可抗拒的巨大损失。为了给疲惫不堪、日益溃逃的官兵保持足够的补给,古德里安展开了数日艰苦卓绝的后勤工作。
又一次,古德里安品尝了“迟滞防御”的苦涩滋味,他所在的预备军将于8月中旬撤退至齐格菲防线,最终于次月中旬结束撤退。
后撤行动结束后,古德里安被派往仍在意大利地区,出任德国军事代表团(对奥匈帝国)首席作战参谋,这一任命同样可以看出,他的上级对他的能力予以了高度评价。然而,在古德里安抵达意大利后不久,他听到了奥匈陆军在维托里奥-维内托(Vittorio Veneto)地区惨败的消息,这直接导致德国的盟友——奥匈帝国,将寻求退出战争的方法。
然而,古德里安的乐观性格往往导致他对事态的发展与实际脱节,他天真地认为战争依然可以继续下去,这不是他最后一次因情绪而严重影响大局观。古德里安依然认为,帝德可以通过掀起更大的攻势,谋求更大的胜利,将协约国逼退至谈判桌上,因此,当1918年10月30日,当古德里安发现自己是前往特伦特(Trent)意奥停战谈判委员会,进行相关事宜的德方两人代表团中的一员时,他的心情定然是沮丧的。不仅如此,抵达现场后,古德里安发现自己作为德方代表一员出席时,遭到了意大利人的拒绝。
除战败带来的失望情绪外,作为君主制以及民族主义者的古德里安,意识到共产主义的情绪正在战败的奥匈帝国军队中蔓延,这点让他感到不安,此外,他也目睹了奥匈军队军纪日趋瓦解。因此,对古德里安而言,通往贡比涅(Compiegne)森林的道路,既不光彩,同时格外艰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