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源:中华妇产科杂志 2025年1月第60卷第1期作者:中华医学会围产医学分会 中国医师协会妇产科医师分会 中华医学会妇产科学分会产科学组通 信 作 者 :陈 敦 金 ,广 州 医 科 大 学 附 属 第 三 医 院 产 科 ,广 州 510145, Email:gzdrchen@gzhmu.edu.cn;漆洪波,重庆医科大学附属第一医院妇产科,重庆 400016, Email:qihongbo728@163.com;杨慧霞,北京大学第一医院产科,北京 100034, Email: yanghuixia@bjmu.edu.cn引用本文:中华医学会围产医学分会, 中国医师协会妇产科医师分会, 中华医学会妇产科学分会产科学组. 复杂剖宫产手术专家共识(2024)[J]. 中华妇产科杂志, 2025, 60(1): 3-10. DOI: 10.3760/cma.j.cn112141-20241014-00552.
摘要
剖宫产术是全球数量巨大的手术之一,剖宫产术为降低母婴发病率和死亡率发挥了重要作用。一般性剖宫产术的手术技巧并不复杂,但在孕妇并发产科严重并发症、有严重的盆腹腔粘连、感染和弥漫性血管内凝血等情况时,剖宫产术的风险和难度明显增加。因此近年来复杂剖宫产术这一概念逐渐被重视。复杂剖宫产手术母儿的风险高,近期和远期并发症多。经过深入分析国内外循证医学证据,中华医学会围产医学分会、中国医师协会妇产科分会、中华医学会妇产科分会产科学组组织专家组,结合我国的具体情况,对复杂剖宫产术的定义、医学范畴等给出推荐意见,以期为规范管理提供指导。
剖宫产术是指妊娠28周及之后切开产妇腹壁及子宫壁取出胎儿及其附属物(胎盘、胎膜、脐带)的产科手术 [ 1 ] ,是全球数量巨大的外科手术之一。剖宫产术是产科重要的医疗干预手段,用于处理前置胎盘、头盆不称、胎儿窘迫、子宫破裂等急危情况。通过及时和适当的剖宫产术,可以有效降低高风险妊娠和难产时的母儿发病率和死亡率。近20年来,我国剖宫产率持续上升,国家产科专业医疗质量控制中心的数据显示,2022年剖宫产率为45.00%,其中,初产妇的剖宫产率为43.59%,2022年我国出生人口956万人,剖宫产手术量高达430万台 [ 2 ] 。通常,一般性剖宫产手术并不复杂,往往被认为是自然分娩的一种简单而安全的替代方式。然而,在有严重产科并发症、严重的盆腹腔粘连、盆腹腔感染等情况时,剖宫产术并发症如严重产科出血、母儿产伤、入住重症监护病房(intensive care unit,ICU)、孕产妇死亡、新生儿窒息乃至新生儿死亡等事件的发生风险明显增高。因此,将有严重妊娠并发症或合并症的剖宫产术以“复杂剖宫产术”这一名词区别于一般性剖宫产术,有利于加强对此类复杂术的管理、保障产妇及围产儿安全。本共识对复杂剖宫产术的定义、医学范畴等问题进行专家共识问卷调查,根据问卷调查结果,对证据进行检索、合成和质量分级,基于推荐意见分级评估、制订和评价(grading of recommendations assessment,development and evaluation,GRADE)方法形成推荐级别(“强推荐”和“弱推荐”),最终形成推荐意见。复杂剖宫产术是指由于存在某些基础疾病或严重产科并发症,导致剖宫产术手术操作难度和风险显著增加的剖宫产术,这些情况主要包括严重产科并发症(前置胎盘伴植入、完全性子宫破裂、重度早发子痫前期、HELLP综合征、子痫)、多胎妊娠、多次剖宫产史(≥3次)、严重盆腹腔粘连、Ⅱ~Ⅲ度肥胖、妊娠合并子宫肌瘤(直径>8 cm或特殊位置)、子宫畸形、第二产程或助产失败的中转剖宫产术、合并盆腹腔感染、弥漫性血管内凝血(disseminated intravascular coagulation,DIC)、心脏骤停等情况下的剖宫产术 [ 3 , 4 , 5 ] 。通常要求术者具备丰富的临床经验和专业手术技能,并需要多学科团队(multi-disciplinary team,MDT)紧密合作,以确保手术的顺利实施。【推荐意见】前置胎盘伴胎盘植入性疾病增加了围产期子宫切除以及剖宫产术中输血的风险(强推荐,证据质量中)。前置胎盘伴胎盘植入性疾病(placenta accreta spectrum,PAS),尤其是穿透性胎盘植入(placenta percreta)增加严重产后出血,损伤膀胱、输尿管、肠管等周围器官,以及围产期紧急子宫切除的风险 [ 6 ] 。PAS是指胎盘绒毛滋养细胞异常侵入部分子宫肌层或者全部子宫肌层的一组疾病;穿透性胎盘植入是指胎盘绒毛滋养细胞穿透子宫壁的全层,达到子宫浆膜层,甚至侵入邻近器官,是PAS中最严重的类型。并发症的发生率在穿透性胎盘植入和粘连性胎盘植入中分别为86%和27% [ 7 ] 。穿透性胎盘植入发生自发性子宫破裂、严重产科出血、子宫切除、输血、膀胱损伤的风险最高。即使制定了MDT管理计划,在PAS管理经验丰富的中心处置,仍可能发生严重的母体并发症。纳入了7 001例PAS孕妇的系统评价发现,PAS孕妇围产期子宫切除率为52.2%(95% CI为38.3~66.4),剖宫产术中输血率为46.9%(95% CI为34.0~59.9) [ 8 ] 。另一项纳入了356例PAS孕妇的研究显示,除输血以外的最常见并发症是膀胱损伤(5%) [ 9 ] 。【推荐意见】完全性子宫破裂一旦确诊,须立即启动急救通道,子宫切除及手术并发症风险高(强推荐,证据质量低)。妊娠期及分娩期可能发生的并发症中,完全性子宫破裂是极其危险的,可以导致严重出血、DIC、孕产妇死亡、胎儿窘迫和新生儿死亡。完全性子宫破裂是指子宫体部或下段肌层及浆膜层连续性中断 [ 10 ] 。妊娠期完全性子宫破裂少见,在非瘢痕子宫孕产妇中,发生率仅0.02%,而在剖宫产术后再次妊娠阴道试产(trial of labor after cesarean section,TOLAC)中的发生风险为0.2%~0.5%,常见的临床表现有胎心率异常、腹痛、阴道流血、与外出血不相符的失血性休克和昏迷 [ 10 , 11 ] 。一旦怀疑发生完全性子宫破裂,需立即启动急救通道,剖宫产术的同时行子宫破裂口修补术或子宫切除术 [ 12 ] 。研究表明,子宫破裂病例中决定剖宫产术至胎儿娩出时间(decision to delivery interval,DDI)≤18 min娩出的新生儿,脐动脉pH值均≥7;而DDI≥30 min娩出的3例新生儿均遗留了严重的远期并发症 [ 13 ] 。此外,剖宫产术的并发症还有输血、子宫切除、手术损伤泌尿道或肠管和术后感染 [ 14 ] 。【推荐意见】重度早发子痫前期、HELLP综合征、子痫孕妇剖宫产术分娩的可能性增加,术中可能因为心功能不全、心肌损伤和肺水肿影响麻醉药物的选择和剂量(强推荐,证据质量高)。子痫前期是一种妊娠期多系统受累的疾病,其特征是不同程度的胎盘灌注不良,母体血管内皮细胞受损,临床表现主要为高血压和多器官损伤,与10%~15%的孕产妇死亡和25%的死胎、围产儿死亡直接相关 [ 15 ] 。对于重度子痫前期或伴严重母体靶器官损害的子痫前期孕妇,终止妊娠是治疗和阻止病情进一步恶化的主要手段 [ 16 , 17 ] 。HELLP综合征通常与子痫前期和子痫有关,是妊娠期高血压疾病的一种严重并发症,其特征是溶血、肝酶升高和血小板减少。一项纳入了一家三级医疗机构442例HELLP综合征孕妇的研究发现,55%的HELLP综合征孕妇需要输注血液制品,DIC、胎盘早剥、急性肾损伤和肺水肿的发生率分别为21%、16%、8%和6%;此外,2%的HELLP综合征孕妇因腹腔内大出血需行开腹手术、1%的HELLP综合征孕妇发生肝包膜下血肿或肝脏破裂 [ 18 ] 。并发症之间会相互影响,例如胎盘早剥是急性DIC最常见的产科病因,而DIC又可能诱发多器官功能衰竭。子痫指子痫前期或妊娠期高血压孕妇新发全身性强直-阵挛性抽搐或昏迷,是妊娠期高血压疾病最严重的阶段,死亡率高。加拿大的一项人群队列研究纳入2003—2009年间的1 481例子痫孕妇,报道的病死率为0.34%(5/1 481),并发症包括:成人呼吸窘迫综合征(需要辅助通气53%)、出血(输血24%)、心力衰竭(10%)、急性肾功能衰竭(9%)、多器官栓塞(5%)、脓毒症(5%)和休克(4%) [ 19 ] 。研究显示,重度子痫前期和子痫孕妇中,引产后成功阴道分娩的比例约为46% [ 15 ] 。短时间内不能阴道分娩的孕妇,为避免病情进一步恶化,往往需行剖宫产术终止妊娠。纳入了500例重度子痫前期孕妇的前瞻性队列研究中,22.0%的孕妇自然临产,28.2%的孕妇引产,其中67.4%成功阴道分娩,其余中转剖宫产术分娩;49.8%的孕妇直接行选择性剖宫产术,最终总剖宫产率达66.2% [ 20 ] 。重度子痫前期孕妇可能因为心脏负荷增加和心肌受损而导致心功能不全、心肌损伤和肺水肿,这可能会影响麻醉药物的选择和剂量,以及增加有创性监测的需求。全身麻醉可能伴随的风险包括潜在的脑卒中风险增加,以及气管插管可能引起的气道水肿,这可能导致术后通气困难 [ 21 , 22 ] 。重度子痫前期孕妇可能出现血小板减少,从而增加椎管内麻醉时的硬脊膜外血肿风险 [ 23 ] 。【推荐意见】多胎妊娠孕妇的产后出血风险升高,终止妊娠方式需结合多种因素作出选择(强推荐,证据质量高)。多胎妊娠的发生率在过去的几十年内急剧上升,主要归因于两个因素:辅助生殖技术的广泛使用;孕妇年龄增高 [ 24 ] 。多胎妊娠发生流产、早产、胎儿生长受限(fetal growth restriction,FGR)、子痫前期和产后出血等风险增加。一项大型病例对照研究显示,多胎妊娠孕产妇严重急性产科并发症的发生率高达6.2% [ 25 ] 。双胎妊娠孕妇发生严重产后出血的发生率为4.5%,且新生儿出生体重每增加500 g,孕产妇严重产后出血的风险增加36% [ 26 ] 。终止妊娠的方式需结合绒毛膜性质、胎方位、孕周及临床医师的处理经验选择。单羊膜囊双胎妊娠可行剖宫产术分娩,避免阴道分娩第二个胎儿在未娩出前发生脐带相关并发症 [ 27 ] 。妊娠32周后,双胎妊娠先露胎为头位时,与阴道分娩相比,计划剖宫产术未显著降低胎儿或新生儿严重产时并发症或死亡的风险 [ 28 ] 。【推荐意见】多次剖宫产史(≥3次)或严重盆腹腔粘连的剖宫产术导致并发症风险增加和手术时长延长(强推荐,证据质量中)。首次行剖宫产术的孕妇中有0.2%~0.5%发生手术副损伤(如阔韧带血肿、膀胱、肠管、输尿管损伤) [ 29 ] 。一项纳入了30 132例剖宫产术分娩孕妇的前瞻性观察性队列研究显示,随着剖宫产术次数的增加,PAS、膀胱、输尿管、肠管等器官损伤的发生率升高,且手术后肠梗阻、术后需要机械通气、入住ICU、子宫切除、输血量≥4 U的发生率,手术时长及住院天数均显著增加 [ 30 ] 。剖宫产术和其他盆腔手术常见的远期并发症之一是盆腹腔粘连。盆腹腔粘连是指在手术过程中,因组织或器官损伤修复所导致的异常纤维连接形成,60%~90%的孕产妇在盆腹腔手术后会发生粘连 [ 31 ] 。粘连的不良影响包括慢性盆腹腔疼痛、性交痛、不孕、肠梗阻、再次手术操作困难、器官损伤风险增加等。粘连的范围和严重程度随重复盆腔手术或剖宫产术次数的增加而升高。既往多项研究均表明,多次重复剖宫产术可导致手术并发症风险增加,且风险随剖宫产术次数的增多而升高 [ 32 , 33 ] 。研究显示,第2次和第3次行剖宫产术的孕妇中,粘连的发生率分别为12%~46%、26%~75% [ 34 ] 。当粘连严重、广泛时,第2、3、4次剖宫产术的手术时间(包括胎儿娩出时间)比第1次剖宫产术分别增加8.4、12.6、21.5 min。粘连的严重程度与胎儿娩出时间的延长密切相关,即使无粘连的重复剖宫产术,其手术时间也比首次剖宫产术更长;紧急重复剖宫产术的胎儿娩出时间比非紧急重复剖宫产术更长 [ 35 ] 。【推荐意见】Ⅱ~Ⅲ度肥胖孕产妇剖宫产术相关并发症的风险升高(强推荐,证据质量中)。肥胖是育龄期妇女常见的健康问题之一。肥胖不仅增加妊娠并发症的风险,还对产妇及新生儿的长期健康产生不利影响。通常根据体重指数(body mass index,BMI)对肥胖进行分类。BMI 30.0~34.9 kg/m²为Ⅰ度肥胖;BMI 35.0~39.9 kg/m²为Ⅱ度肥胖;BMI≥40.0 kg/m²为Ⅲ度肥胖 [ 36 ] 。肥胖孕妇剖宫产术分娩、分娩失败、子宫内膜炎、切口裂开以及静脉血栓栓塞的风险均增加 [ 37 , 38 ] 。根据2010—2012年中国居民营养与健康状况监测数据,中国育龄期女性超重率(BMI 25.0~29.9 kg/m²)和肥胖率(BMI≥30.0 kg/m²)分别为25.4%和9.2%,且随年龄的增加而增加 [ 39 ] 。此外,我国女性存在妊娠期增重不足和增重过多双重问题,且增重过多问题更为突出。与正常体重女性相比,肥胖女性的引产率、缩宫素使用率、引产失败率和器械助产率更高 [ 40 , 41 ] 。其可能机制包括盆腔内软组织增多导致产道变窄、阻力增加,使分娩更加困难,尤其是在合并巨大儿的情况下。此外,肥胖女性对缩宫素的敏感性减弱也进一步加剧了这一风险。肥胖本身并不是剖宫产术的指征。然而肥胖孕妇行剖宫产术的概率是正常体重孕妇的2倍,且手术相关并发症的风险,如麻醉相关并发症、切口并发症、失血过多、静脉血栓栓塞、产后子宫内膜炎等风险升高 [ 42 ] 。【推荐意见】妊娠合并子宫肌瘤的孕妇分娩风险升高,肌瘤直径>8 cm、特殊位置的肌瘤孕妇剖宫产术的操作难度和风险增加(强推荐,证据质量高)。子宫肌瘤是女性生殖系统最常见的良性肿瘤,由平滑肌及结缔组织组成 [ 43 ] 。妊娠合并子宫肌瘤的发生率为1.6%~10.7% [ 44 ] ,其剖宫产率则高达50% [ 45 ] 。纳入了24项研究,237 509例妊娠合并子宫肌瘤孕妇的荟萃分析发现,子宫肌瘤的存在增加了臀位妊娠、前置胎盘和产后出血的风险 [ 46 ] 。子宫肌瘤位于子宫下段、子宫颈等位置,影响胎先露衔接和入盆,阻碍胎儿下降及娩出,需要适时行剖宫产术分娩。因此,对于肌瘤直径>8 cm、不易暴露的特殊位置肌瘤如子宫下段肌瘤、子宫颈肌瘤、黏膜下肌瘤,剖宫产术的操作难度和风险增加。【推荐意见】子宫畸形增加分娩时胎先露异常的概率,剖宫产率和风险均增加(强推荐,证据质量低)。子宫发育异常,即先天性子宫畸形是最常见的女性生殖器官畸形,是在胚胎6~20周间双侧副中肾管发育、融合和(或)吸收异常导致先天性子宫形态和功能异常的一系列表型谱,发病率为5.5%~6.7% [ 47 ] 。依据我国2022版专家共识 [ 48 ] 的子宫畸形的分类方法,常见的子宫畸形有纵隔子宫、双角子宫、单角子宫等。由于子宫解剖结构的改变及子宫相对发育不良,子宫畸形孕妇出现妊娠35周前的早产、FGR、子痫前期和剖宫产术分娩等不良结局的发生率较正常孕妇高,尤其是剖宫产率可高达63.5% [ 49 ] 。而剖宫产术的指征大多为胎先露异常,几乎所有子宫畸形都会增加分娩时胎先露不良的概率, RR值为6.24 [ 50 ] 。【推荐意见】第二产程或阴道助产失败中转剖宫产术手术中发生孕妇和新生儿并发症的风险显著升高(强推荐,证据质量高)。第二产程中转剖宫产术可能增加损伤膀胱、输尿管、肠管等周围器官以及新生儿窒息的风险 [ 51 ] 。经历试产后,由于产程停滞或母儿状况不允许继续试产,中转剖宫产术分娩会因孕妇和胎儿组织肿胀以及胎儿头部处于孕妇骨盆深处,使手术困难。一项研究回顾性分析了行剖宫产术的13 742例孕妇的母儿结局,其中911例为阴道试产失败而中转剖宫产术,结果显示,中转剖宫产术孕妇不良结局的发生率为2.52% [ 52 ] 。第二产程中转剖宫产术可导致新生儿受伤如骨折、周围神经损伤、脊髓损伤和硬膜下血肿。复杂剖宫产手术也增加了孕妇子宫切口延伸裂伤(uterine incision extension,UIE)的风险,造成阔韧带血肿,阴道、子宫颈或膀胱损伤 [ 53 ] 。第二产程中转剖宫产术的孕妇术中发生并发症的风险显著增高,与第一产程中转剖宫产术相比,第二产程中转剖宫产术孕妇的血红蛋白下降更明显[分别为(28±11)、(43±9)g/L],输血需求增加(分别为3.5%、8.1%) [ 54 ] 。此外,第二产程中转剖宫产术手术中,孕产妇创伤并发症的风险比第一产程中转剖宫产术增高了2.57倍(95% CI为1.71~3.88, P<0.001) [ 54 , 55 ] 。一项前瞻性观察性研究纳入了11 981例次中转剖宫产术孕妇,其中,9 265例次在第一产程进行,2 716例次在第二产程进行;第二产程中转剖宫产术的并发症如宫缩乏力、子宫切口“T”或“J”形延伸以及膀胱损伤的发生率显著增加,这一差异在多变量分析后依然存在( OR=1.21,95% CI为1.07~1.37) [ 56 ] 。一项纳入了9 239例第二产程延长孕妇的分娩研究发现,301例(3.3%)阴道手术助产失败,手术助产失败显著增加了孕产妇严重并发症的发生风险(包括产后出血≥1 000 ml、子宫损伤和盆腔感染等; OR=2.14,95% CI为1.20~3.82)以及严重新生儿不良结局的风险(包括窒息、Apgar评分<7分、颅内出血等; OR=1.78,95% CI为1.09~2.86)。手术助产阴道分娩失败后转剖宫产术分娩的新生儿,其硬膜下或颅内出血以及机械通气和癫痫发作的发生率增加 [ 57 ] 。另一项基于剖宫产出生登记数据的研究对3 189例接受第二产程中转剖宫产术的孕妇进行了二次分析,结果表明,与未尝试产钳直接行剖宫产术相比,尝试产钳助产后再行剖宫产术分娩的新生儿发病风险更高,5分钟Apgar评分≤3分、出生后24 h内癫痫发作、缺氧缺血性脑病的 OR值分别为2.77、8.04、9.37 [ 58 ] 。【推荐意见】手术前已合并盆腹腔感染的剖宫产术手术难度升高,并发症和不良预后风险增加(强推荐,证据质量低)。术前已经存在的感染因素会增加剖宫产术手术的难度,导致手术时间延长、出血风险增加、切口愈合困难,而手术则进一步增加感染风险。产科最常见的感染是临床绒毛膜羊膜炎(chorioamnionitis,CA),是指生殖道病原体上行侵袭羊膜腔,或者因血行感染播散所致的羊水、胎膜、胎盘和(或)子宫感染。在足月分娩的产妇中,CA发病率约为4% [ 59 ] 。未足月胎膜早破(preterm premature rupture of membranes,PPROM)合并亚临床CA感染的孕妇早产、剖宫产术、产褥感染、产后出血、胎盘着床、胎盘滞留和死胎发生率均显著增高 [ 60 ] 。CA可增加孕产妇败血症、子宫内膜炎、早产、伤口感染、产后出血等的发生风险,并使新生儿肺炎、脑膜炎、脑室出血等的发生率显著升高。一旦发生羊膜腔感染,需立即终止妊娠,但此类子宫常对缩宫素不敏感,引产失败率高,而需剖宫产术分娩。一项回顾性队列研究分析了221 274例次分娩中的62 331例次剖宫产术分娩,结果显示,CA孕妇剖宫产术分娩的不良妊娠结局发生率更高(a OR=2.31,95% CI为1.97~2.71);且与是否试产、早产或B族链球菌定植无关。剖宫产术后不良结局中产后输血约占56.0%,切口、会阴感染或子宫内膜炎约占38.6% [ 61 ] 。CA与阴道分娩后不良的妊娠结局无关。【推荐意见】合并DIC的剖宫产术需MDT联合诊治,一经诊断应尽快终止妊娠,剖宫产术风险高(强推荐,证据质量低)。DIC是剖宫产术手术期间严重且处理困难的并发症,剖宫产术手术期间发生DIC通常起病急、病情复杂而凶险,若不及时诊治或救治不当则可危及产妇生命。DIC可继发于胎盘早剥、前置胎盘、失血性休克、羊水栓塞、脓毒症等,以全身性的微血管内广泛微血栓形成、出血、栓塞和微循环障碍为特征 [ 62 ] 。DIC在所有孕妇中的总体发生率为0.03%~0.35% [ 63 ] 。一经诊断,在予生命支持治疗的同时,应尽快终止妊娠,解除病因。合并DIC孕妇的复杂剖宫产术手术的风险一方面来源于出血风险极大,另一方面可能存在多器官功能不良甚至衰竭的风险,需要MDT协作才可使孕妇转危为安。【推荐意见】孕产妇心脏骤停罕见,必要时立即启动围死亡期剖宫产术(perimortem cesarean delivery,PMCD)流程(强推荐,证据质量中)。孕妇心脏骤停是一种罕见的意外事件,发生率约为1/12 500,最常见的诱发因素包括出血(45%)、羊水栓塞(13%)、心力衰竭(13%)、脓毒症(11%)、麻醉并发症(8%)和创伤(3%),母、儿存活率分别为17%~59%、61%~80% [ 64 , 65 ] 。一旦发现心脏骤停,如果胎龄处于20周及以上,复苏团队负责人应立即启动PMCD流程,实施PMCD有助于孕妇复苏成功。PMCD定义为孕妇心脏骤停后胎儿的出生,在理想情况下,应在心脏骤停4 min内开始PMCD,并在5 min内完成新生儿分娩(称为“5分钟法则”) [ 66 ] 。PMCD过程中,不应浪费时间移动孕妇至手术间或等待手术设备,应尽快实施手术 [ 67 ] 。可选择腹壁纵切口,或由术者根据自身熟悉的手术方式快速完成手术操作。在剖宫产术过程中,应同时进行心肺复苏,必要时还可实施开放式心脏按摩。由于手术环境极为紧急,这对术者的操作能力和团队配合提出了更高要求。至于术后是否关闭子宫和腹腔,则需要根据母亲的具体情况决定。如果母亲已经无法存活,PMCD手术的主要目的是挽救胎儿。复杂剖宫产术的术前评估是至关重要的步骤,其目的是全面了解孕妇的健康状况,包括对其病史、体格检查结果和手术相关因素的分析,识别可能影响麻醉和手术结果的妊娠并发症和合并症并综合评估手术紧急性、特定风险等。通过术前充分评估、管理和个体化手术方案的制定,降低围手术期并发症的发生。麻醉是剖宫产术不可或缺的部分。通过术前访视,麻醉医师可以根据孕妇的具体情况制定个体化的麻醉方案,选择合适的麻醉方式,并评估孕妇对麻醉药物的反应 [ 68 ] 。复杂剖宫产术的管理涉及术前、术中和术后多个环节。术前管理包括合理使用预防性抗生素等措施。术中管理则包括密切监测孕妇的生命体征(如心率、血压和氧饱和度),必要时进行胎心率的持续监测,建立和维持多条静脉通路,并对可能发生的产后出血、子痫等并发症进行早期识别和及时干预,以确保母儿安全。术后管理包括对所有产妇进行静脉血栓栓塞和出血的风险评估。通过识别和管理潜在风险,使产妇在术后能够加速康复、更快地恢复到正常的生活状态。采用加速康复外科路径的原则,通过术前教育、术中管理和术后监测,能够显著提高产妇的整体康复效果 [ 69 ] 。虽然,大多数剖宫产术被视为一种低中风险手术。然而,与阴道分娩相比,剖宫产术分娩孕产妇并发症的发生风险显著增加。而复杂剖宫产术的结局受许多因素的影响,如妊娠并发症及合并症、输血能力、麻醉、抗生素的选择以及训练有素、积极主动的医护人员。随着社会经济和人口结构的变化,高龄妊娠、辅助生殖技术的应用和妊娠合并症的增多使得生育群体的特征发生了显著改变,复杂剖宫产术的比例逐渐增加,这种趋势不仅需要医疗系统的高度关注,也需要全社会的支持与参与。为此,应加强对孕妇及家庭的健康宣教,科学评估和严格把握终止妊娠的时机和方式,以最优化的诊疗策略保障每一位孕妇安全分娩。执笔专家:陈敦金(广州医科大学附属第三医院)、赵扬玉(北京大学第三医院)、漆洪波(重庆医科大学附属第一医院)、杨慧霞(北京大学第一医院)、刘兴会(四川大学华西第二医院)参与本指南制定与讨论的专家组成员(按姓氏笔画排序):王谢桐(山东大学附属省立医院 山东省妇幼保健院)、王子莲(中山大学附属第一医院)、王志坚(广州医科大学附属第三医院)、古航(海军军医大学附属长海医院)、冯玲(华中科技大学同济医学院附属同济医院)、刘兴会(四川大学华西第二医院)、刘彩霞(中国医科大学附属盛京医院)、朱启英(新疆医科大学第一附属医院)、陈敦金(广州医科大学附属第三医院)、陈练(北京大学第三医院)、李笑天(深圳市妇幼保健院)、李雪兰(西安交通大学第一附属医院)、应豪(上海市第一妇婴保健院)、张卫社(中南大学湘雅医院)、杨慧霞(北京大学第一医院)、罗琼(浙江大学医学院附属妇产科医院)、郑明明(安徽省妇女儿童医学中心)、贺芳(广州医科大学附属第三医院)、胡娅莉(南京大学医学院附属鼓楼医院)、赵扬玉(北京大学第三医院)、赵先兰(郑州大学第一附属医院)、顾蔚蓉(复旦大学附属妇产科医院)、董旭东(云南省第一人民医院)、漆洪波(重庆医科大学附属第一医院)、蔡雁(哈尔滨医科大学附属第四医院)、颜建英(福建省妇幼保健院)、樊杨(宁夏回族自治区人民医院)、魏玉梅(北京大学第一医院)编写秘书:贺芳(广州医科大学附属第三医院)、陈练(北京大学第三医院)以“优生优育、提高出生人口素质、保障母婴安全与健康”为宗旨,立足国际,为我国广大相关领域工作者提供一个学术交流、信息传递和了解国内外母胎医学及新生儿领域发展动态的窗口与平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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