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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论在哪，人们都会希望通过使用坚固的材料搭建宏伟的建筑来满足对事物永恒性的追求。但也有事与愿违，自然侵蚀也好，人为破坏也罢，总是会有建筑摧枯拉朽然后变成废墟。而我却喜欢探索废墟。有时候废墟本身，从审美角度上讲，并不比完好的建筑差，反而别有韵味。![]()
在约克郡的第四天，我驱车前往坐落在约克郡谷地中部的博尔顿艾比庄园（Bolton Abbey），无边无际的丘陵地带、石墙筑起的牧场、遍地羊群和清溪流水，让整个地方充满着灵气。看过一些艺术史评论，里面提到废墟审美，是相对高级的审美形态，所以庄园中的修道院废墟（Bolton Priory）是吸引我来此地的原因。![]()
博尔顿艾比修道院（Bolton Abbey）的历史起源于 1120 年在博尔顿村以西 5 英里处的 Embsay 建立的奥古斯丁派修道院。所以严格意义上博尔顿艾比修道院其实是一座隐修院（Bolton Priory），历史上最有名的当然就是郇山隐修会了，被许多虚构或者纪实文学作品热衷描写。本笃会的圣奥古斯丁是天主教第一个前往英国的传教者，在坎特伯雷成功建立起了大本营，所以单从修道院建筑风格来看，博尔顿艾比修道院同当地的圣奥古斯丁修道院（St Augustine's Abbey）废墟有几分相似。1154年，艾丽丝·德·鲁米利（Alice de Rumilly）将博尔顿艾比庄园所在的土地赠送给奥古斯丁会修道士，他们建造将原本的修道院进行了修缮使其更加宏伟，更名为博尔顿艾比修道院，成为了当地的宗教和文化中心。![]()
随着英国亨利八世于1536年颁布《修道院解散条例》（The Dissolution of the Monasteries），一系列法规要求解散英格兰、威尔士和爱尔兰的各种修道院，不论其形式为Monastery、Priory、Convent还是Friary。北约克郡对于当年修道院解散运动抵抗最为激烈，但博尔顿艾比修道院还是于1539年解散，并将土地、财产和权利全部上交。修道院解散之时，其实还在进行14世纪苏格兰对英格兰劫掠中受遭严重损毁后的重建工程，修了三分之一的西塔就此终止。修道院的建筑被破坏和拆除，经过数百年的沧桑只留下如今保留着建筑轮廓的废墟。不过其附属的St. Mary和St. Cuthbert两座小教堂得以保存，并成为了村民的教区教堂。我抬起修道院周围的木头围栏，慢慢走进这座哥特风格废墟。最先映入眼帘的是修道院一侧的墓地，这里埋葬的大部分是一战后的英国皇家空军飞行员，多数的墓碑都已经长上了青苔，在断壁残垣之下更显时光沧桑。修道院的另一侧是一个学校，两个老师带着一群小学生在修道院附近写生，在午后和煦阳光的映照中，为这个地方增添了一丝活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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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19世纪晚期和20世纪初期人们对修道院进行了大规模的修复工程，东墙得到了重建，南墙上设计了彩色玻璃，一座新的礼拜堂在废墟之上跃然而起，沿用至今。从教堂出来，我走入西侧废墟，修道院原本的地基、墙体、石柱依旧矗立，饱受风吹雨淋却仍在那石材上略微可辨精美雕琢。直耸入天的部分是圣坛和有着彩色玻璃的东窗，虽然窗饰已被毁坏只留下依然可见的框架结构，我可以想象它曾经的华丽。![]()
祭坛上有一个横跨整个建筑宽度的台阶，现在已被草覆盖，无声地见证了这里的过去与现在。祭坛下摆有几张木椅，一对夫妇坐在其中一张正对着废墟的椅子上吃着自己带来的三明治，他们偶尔交流两句，大部分时间都是抬头看着眼前的建筑，这场景像极了一幅油画。令人惊喜的是，这里并没有通常废墟所固有的荒凉与萧瑟，周围萦绕着学生们的嬉笑声、旁边Wharfe河的流水潺潺、不远处的羊群咩叫，还有划过天际的飞机轰鸣，充满生机。![]()
修道院前面有一些石桩，最初是作为修道院工作人员趁河水退去渡河而铺设，以前的不便如今当做浪漫的催化剂，情侣们和孩子们手拉着手在河上嬉戏，共同走过岁月童话。这里也是全览东窗框架最佳角度之一，破败的修道院静静地伫立在那，孩子们淌过波光粼粼的水面。![]()
历史让河水更赋诗诗情画意，临水而立，眼前的废墟在阳光下充满着古罗马式的优雅气质。英国著名艺术家威廉‧透纳（Joseph Mallord William Turner）曾画过2幅Bolton Abbey同名的油画，现在分别展于伦敦的大英博物馆和泰特美术馆。在离开约克后我在伦敦逛博物馆时，我便能一眼认出画中的废墟就是我去过的博尔顿艾比修道院。画中所呈现的景象，同我亲眼看见的别无他样，“不被岁月所动”这也是约克郡谷地的魅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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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节选自《约克郡谷地：我似流云天自游》，已刊登在外交部《世界知识画报》杂志，2024年2月刊，有删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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