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腼腆一度让我觉得自己像个变色龙。
小时候一和生人说话,我的脸就一阵红一阵白,假如对方恰好又稍有威望,譬如家族里某个长辈或者学校里某位老师,恰好又在那个当口说几句批评的话,那我不光脸要变色,喉头也会发紧,伴随而来就是鼻子发酸,继而便是热泪涔涔。
最严重的时候,我甚至都没勇气跟家里人交流。
记得有一年夏天,时值农忙,远在广东打工的大姐打来电话,和父亲聊了一会后,她让父亲把电话给我,想和我说几句话。
在一旁装麦子的我如临大敌,浑身像被麦芒刺了似躁动,额头冒出细密的汗珠,当父亲拿着手机走来的时候,我的心脏顿时蹦到了嗓子眼。
在我看来,他拿的不是手机,更像是炸弹遥控器,我要是接过来,必定会因为紧张一通乱按,最后将我炸得灰飞烟灭。
02
迫于父亲的威严,我还是接过了手机,颤颤巍巍举到耳边,电话那边大姐正一声一声唤我的名字。
我爱我的姐姐,但她出门太久,我已经记不起她长什么样子了,电话那头真的是她吗,如果不是,那声音为何如此熟悉?
大脑里的记忆碎片在一声声呼唤中愈加凌乱,像在十月秋风里翻滚的树叶,突然间,我感到前所未有的害怕,那是一种身临其境的恐怖,我果然没让自己失望,立马按下了挂断键。
随即,一场爆炸不出所料发生了。
看到我莫名其妙挂断电话,父亲开始愤怒地咆哮,指责我的行为既没有礼貌,又过于扭捏,是没出息的表现。
我知道自己让他丢面子了,并丝毫不怀疑如果这一幕发生在公开场合,他一定会给我两耳光。
我想向他解释,谁知眼泪又不争气流了出来,这下算是彻底印证他的观点:我是个没出息的货。
03
同样的情况也发生在学校。
那时我上初一,某天在去计算机教室的路上,身后突然有女生叫我名字,回头一看,原来不是一个,而是三个。
那个叫我名字的女生走到我面前,用戏弄的语气说道:“你走路好像女生呀!”
说完三个人都咯咯咯笑了起来,然后轻描淡写地从我身边走过。
一霎那我如石像立在原地,直到所有人都走进教室,我才敢迈开早已僵硬的腿。
后面的日子里,我总有意识观察自己的走路姿态,并试图模仿班里其他男生的走路姿势,结果越走越别扭,到最后竟然发现自己似乎已经不会走路了。
多年以后,当我和小青见面,她说我走路姿势不好看时,我便立刻想起这段回忆,一时间各种思绪涌上心头。
敏感的人往往特别在意别人的看法,于是选择不断妥协,最后在迎合他人的过程中迷失自我。
04
前两天参加饭局,酒桌上一位领导指着我,给出这样的评价:“内秀有余,阳刚不足。”
其他同事纷纷附和:“XX 身上确实缺少一点男子气概。”
要是几年前,当众被人这样说,我肯定脸红到不知所措,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但现在的我听到这话,竟然能淡定如常,夹了几口菜之后,我举起酒杯向那位领导致意,然后一饮而尽。
后来回到家,我思索自己怎么就突然变得不社恐,不在意他人的眼光和看法了。
是因为年纪大了,脸皮变厚了?
或许有这方面的原因,但最后我发现,真正让我改变的不是年龄,而是悄然成长的的自我和不断强大的心态,这些才是支撑我能够从容面对外界的内核。
这些年来,我读过的书,走过的路,遇到的人,都让我对这个世界有了重新的认识,我也在不断内观之下对自己有了不一样的理解。
我的腼腆和敏感,只不过是我情绪丰沛的表现罢了,它并不是什么缺点。
至于我身上的阴柔气质,我也在伍尔夫那里得到了另一种解释,她说:“伟大的灵魂都是雌雄同体,如莎士比亚,如济慈,如普鲁斯特…”
能和这些人有同样的特质,我开心还来不及,干嘛还要自卑呢?
05
我平常不喜欢看脱口秀,但我很喜欢一个脱口秀演员,他的名字叫付航。
我喜欢他身上那种张扬自信的气质,当别人都认为他是个又瘦又丑的猴子时,他心里却装着成为齐天大圣的梦想。
在喜剧之王单口季的决赛场上,他的表现让不少人大呼过瘾,他说:
“我就是我,你觉得我长得帅,就是我给你福利,你觉得我长得丑,就是我给你惩罚。”
多么戏谑又令人动容的表达,难怪郭麒麟在评价的时候说:“你不表达但你有表达,你的表达在内里。”
其实想想啊,很多人之所以不敢做自己,是因为大家觉得这是一件风险很大的事,怕被批评,怕被孤立,怕被误解,所以宁愿选择伪装也不愿放下面具生活。
但其实做自己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因为只要你勇敢地做自己,就会遇到真正爱你的人,他们爱你的率真和坦诚,爱你的自信和勇气。
所以各位,勇敢去做自己吧!
以上,和你共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