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有两年,我就30岁了。
三十而立,我却没有任何立起来的迹象,无论是家庭还是事业。
虽然我时常诫勉,不要用年龄去限制和定义自己,但在内心深处,仍不时会浮现出恐慌和不安,那是一种看不到未来的无言的绝望。
想想真觉得奇怪,小时候老盼着长大,可好像总也长不大,如今长大了,却又怀念小时候,可惜人生是一场单向旅程,时光不会倒流,我们只能往前走。
是什么时候开始产生焦虑,大概是在过24岁之后吧,那是一个特别的年纪,距离18岁和30岁的时间正好一样。
现在回想,24岁的我,身上已经褪去了学生时期的稚嫩,但同时又保留了一份可贵的朝气,那份朝气是我尚未被这个社会同化的证据。
时至今日,那份朝气早已消失不见,至于消失的具体节点,或许是在某个伏案工作的下午,或许是在某个下雨的潮湿夜晚,又或者是看到家里人逐渐老去的背影,又或者是家里的晚辈也开始有了大人模样…
总之在那一刻,我身上特有的青年人的气息倏忽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中年人特有的老气横秋。
可我真的成熟吗?
从内心深处来说,我仍觉得自己是个孩子,遇事毛躁,偶尔会有偏激的想法,缺乏耐心,没有信念感,更没有使命感,别人称赞的“成熟稳重”,在我看来更像是一种伪装,是为了能够更好在职场和社会生存下去的不得已而为之。
的确,我距离成熟还远得很,这也是我迟迟不愿意结婚的原因。
我不相信自己拥有处理好家庭关系和承担起家庭责任的能力。
我的经历太匮乏了,我的见识也是如此地狭隘,即便我已经到了谈婚论嫁娶妻生子的年纪,那也不过是生理上的符合,而心理上还远远不能匹配。
不光是我这样,当我观察身边的朋友时,无论他们当前处于什么人生阶段,结婚也好,单身也罢,他们看似在做符合这个年纪该做的事情,但通过他们表现出来的行为来看,他们也更像孩子。
所谓少年老成,一定是在年轻的时候经历了很多常人难以想象的事情。
但对于一个农村人,想要拥有很多经历本身就很困难,所有的经历和体验,无论出发点是什么,落脚点一定是金钱。
没有金钱的支撑,别说出门看世界,能走出自己所在那个县小县城都是一件难事。
有人说可以通过读书来弥补认知的差距,但没有经过检验的道理,不过是一堆空话,别人的成功经验放在你身上不一定适用,盲目去复制别人的成功路径,大概率是死路一条。
穷人家的孩子面临的第二个问题在于觉醒的时间点。
比起很多有钱人家的孩子,早早就确立了自己的人生目标,并且在周围人帮助下,制定了清晰的发展规划。
而很多穷人家的孩子即便到了30岁,依然不知道自己该干什么,能干什么,更别提明确方向制定计划了。
更为痛苦的是,等穷人家的孩子觉醒的时候,恰恰们又到了该完成一些父母眼中的人生大事的时候,比如结婚,比如买房…
该怎样形容这种感觉呢?
就好像在你前20年的人生里,从来没有人告诉你未来的路该怎么走,他们除了对你说好好学习外,给不了你任何建设性意见。
于是你只能一个人在黑暗中默默探索,久久徘徊。
终于等到某一天,也许恰好是你30岁的时候,你突然意识到自己想拥有什么样的人生,过什么样的生活,也清楚自己如何才能做到这一切。
正当你挽起袖子准备一展身手的时候,身边所有人都跳出来,告诉你当务之急回到主流路径上来,去完成世俗生活给你布置的既定任务。
然后你就不可避免地陷入矛盾与纠结当中,你知道自己很难完全否定他们的观点,因为你从一生下来就处在这样的环境中,对他们全盘否定也意味着要对自己过往的人生彻底否定,这需要极大的勇气。
但是,心里总有一个声音在告诉你,既然你已经找到了生命之所爱,为什么不去实现它呢?
对于穷人家的孩子来说,理想和现实的选择就是一场“零和博弈”,要了这个就不能要那个,因为你没有那么多的试错成本,也没有人给你兜底。
于是在你30岁这年,理想与现实的碰撞,造就了你人生最大的一个坎。
你是会选择逢山开路,遇水搭桥,毅然决然地走过去,还是会选择低头乖乖向现实认错?
说实话,对于这个问题,我没有答案。
我只知道的是
当我看到身边的朋友走入了婚姻,走入了家庭之后,仿佛一夜之间身上就压了千斤重担,这些压力像极了十二月间北方城市的雾霾,笼罩在他们身上,让他们原本充满亮色的生命一下子变得黯淡无光。
也许我终会成为他们当中的一份子,但在现在这个阶段,我不甘心。
我不想在命运逼我就范时,我连挣扎都不做一下;我不想在还没有亮剑时就已经被吓破了胆。
我知道生活的强大,也知道现实的残酷,我这样做的目的,不是为了诠释可歌可泣的英雄主义,只是为了证明我是个人,是个活生生的有思想的人,而非管风琴上的销钉。
也许我是螳臂当车,也许我是飞蛾扑火,但我真的需要试一试。
在我没有尚没有组建家庭之前,在我尚无需承担世俗的重担与压力之前,给我一点时间,让我做一回疯子吧,像堂吉柯德那样的疯子一样去战斗,哪怕就义也在所不惜。
不然即便我成为现实生活的奴隶,我也难以做到心安理得,我的内心将时时刻刻充满躁动,并且会打心底里对自己深深地鄙夷。
在让生活满意之前,我必须先让自己满意。
无论我胜利或失败,我都将获得新生。
最后,我会成为我想成为的样子,或者成为你们想让我成为的样子。